曹操當下便道:“可以挾持呂布之子以退張遼。”


    曹洪不以為然,呂布也算是一方豪傑,常自詡心係天下誌存四海,豈會因一個來路不明的孩童退卻,即便張遼忠義,恐怕也不會在此刻因此放眾人離去。但此時別無他法,也隻能窮萬般計較了。


    曹洪看著人群中瑟瑟發抖的狗兒,一時怒氣蓬勃,一躍而到他身前,一把將他如小雞般提上了馬背,又問曹操道:“萬一張遼不顧這小畜生性命,又該當如何?”


    曹操臉色如寒霜籠罩,冷冷道:“如果張遼不退,這小子也不用再留,既然他全無用處,留他就沒有什麽意義了,到時你隻管殺敵便可。”


    曹洪聞得曹操之言,心中已有計較,將狗兒挾製在身前,縱馬迎著來路張遼大軍迎難而上。


    奔出數十步,張遼所部大軍主力已在眼前,曹洪駐馬,將狗兒從後衣領提縱而起,如番旗般昭示三軍,大喝一聲道:“呂布之子在此,爾等即刻止步,否則我不保他項上人頭。”


    張遼大軍不知他所雲,但聞話中之意,不由各自驚異止步,一時間沒了主意。


    張遼從大軍中緩緩而出,臉色冷峻看不出喜怒,平靜道:“隨便找一個孩童便想冒認是丞相之子,豈不可笑,並州眾人誰不知丞相僅有一子一女,皆遠在安邑城中,豈會為你等所俘獲,曹操這是黔驢技窮,說起夢話來了吧。”


    曹洪冷哼一聲,高聲喝道:“你聽他自己說。”


    隨即大手按住狗兒脖頸,低聲冷冷道:“你將先前向大將軍的迴複再說一遍,若有半句差錯,立時便取你的小命。”


    狗兒被曹洪所製,知道若不按他所說迴話,恐怕立即就會身首異處,他多年浪跡在外,早之世間兇險,急忙大聲唿喝道:“呂布是我父,貂蟬是我母,爾等還不退下,難道要害我性命不成。”


    眾兵將聞言皆都目瞪口呆,呂布與貂蟬的一段舊情早被並州眾人熟知,這些風流韻事甚至比呂布征伐之事流傳更廣,此時聽聞這幼子鑿鑿之言,哪裏還有半點懷疑,紛紛不由連退幾步,一時都不敢上前。


    張遼雖跟隨呂布比許多人都早,甚至在楊修、陳琳等人之前,與高順皆為呂布舊臣,早在丁原還在並州出任太守之時就在呂布帳前效命,但他幾次為朝廷出仕,反倒對呂布身邊這些人事並不如楊修等人熟悉。


    即便如此,他也在隱秘之中得知呂布與貂蟬的一些舊事,更加知道貂蟬臨走之時,的確已經懷上了呂布的骨血,這時聞言不由又驚又怒。眼下曹操等人已經無處可逃,他眼見可以將朝廷最大的一股割據勢力清除,卻突然出了這等禍害,不由震怒道:“無恥曹賊,何敢以幼小稚子為憑,若想依次換得他安然脫身,那他可就大錯特錯了,我等為了朝廷,為了百姓,數年攻伐,犧牲兵將性命不計其數,豈會因他放虎歸山,你速放了他束手就擒也罷,否則我數千大軍必不會善罷甘休。”


    曹洪長笑一聲,以長索困住狗兒雙手,將他一把推下戰馬,令狗兒猝不及防跌落在馬下,麵目著地,哼出一聲慘叫。曹洪麵不改色,冷笑道:“爾等既然不顧他的死活,這便放馬來追,我這便拖著他奔走,我倒要看看,呂布時候會不會追究爾等草菅人命之罪。”


    張遼倒吸一口涼氣,狗兒身份雖不能確認,但既然曹洪言之鑿鑿,想來不是空穴來風,眼看這孩童羸弱身形匍匐在曹洪馬下,一旦眾人追擊,曹洪必不會再顧忌他的性命。即便事後丞相不追究眾人之罪,但這逼迫丞相之子身死的罪名他又豈能承擔,今後又如何麵對丞相。


    呂布僅有一子,焉知他不會在乎這流落在外的孩子,到時不免又是一場君臣離心,張遼一時左右權衡,竟沒了決斷,久久不能言語。


    曹洪見機高喝道:“我勸爾等即刻退兵十裏,否則此子立時死於爾等麵前。”


    說著手中弓箭張放,一箭射到狗兒身前,擦著臉頰直沒土中,驚的狗兒連在地上打滾,口中驚叫連連。


    幼小的孩童之聲直入眾人心底,讓張遼等人心驚肉跳不已。


    張遼臉上沉浸如冰,隻眉頭挑動了幾下,揮手道:“全軍後退十裏,速報丞相。”


    且說呂布身在定陶城中,接連的到前線戰報,趙雲孤軍深入,衝破夏侯惇伏擊,已與許褚交戰在一處,一時難分勝負。顏良、張頜所部亦在巨野澤陷入夏侯惇的伏擊之中,一是片刻也難以脫身,張遼從側翼迂迴攻擊曹操大營得手,正追著曹操殘軍緊追不舍。


    眼下曹軍已經被分割成無數小股流兵,敗亡隻在旦夕之間,形勢一片大好,自己多年心願終要實現,想起丁原大仇終於將要得報,呂布看著遠處連綿的城郭,烽煙猶未散,紅日籠神州,一時竟有些蕭索,仰天歎道:“義父,曹賊終將敗亡,待取他人頭之日,我再向你迴報。”


    身旁田豐、楊修侍立一側,眼中神情各不相同。


    這時飛馬來報:“張遼將軍送來加急密信。”


    呂布急取信件細看,片刻麵露寒霜,將信件揉搓成粉末,咬牙道:“曹賊欺我太甚。”


    田豐、楊修本就在呂布身後,見呂布驟然變色,田豐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此時信件已成粉末,他不能得知其中詳情,隻能疑惑問道:“不知發生了何事,盡讓君侯動怒。”


    楊修卻是機警,早在呂布看信之時,他就已經餘光窺知其中詳情,當下冷冷道:“曹操倒是打得好主意,妄想用一個來曆不明的孩童蒙騙君侯,換得脫身的時機。君侯且不可中了他的奸計,還要即刻令文遠捉拿曹操,絕不能放虎歸山,否則不知還要耗費多少兵將性命。”


    田豐卻不解問道:“什麽孩童,什麽蒙騙君侯,德祖這說的什麽話。”


    楊修見呂布並無迴應,隻好向田豐解釋道:“文遠來信言道,曹操以一個幼小孩童謊稱是君侯流失在外的血脈,想要借此行金蟬脫殼之計,端是卑鄙無恥。”


    田豐恍然大悟,再看呂布神色,便知這心中所言未必便如楊修所說,恐怕絕不是空穴來風,事涉呂布骨血親情,他反而不好再多言,隻能暗自搖頭,連道:“可惜,可惜。”


    這時一個聲音從遠處想起:“父親千萬不要中了曹操奸計,那小乞丐絕不是父親的兒子,此人心腸惡毒,為人見異思遷,又豈會是我呂家骨血,他不過是我從定陶撿的一個平常乞兒,用來迷惑從曹操罷了。”


    呂布尋聲望去,見來人正是受傷昏迷的如意。


    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換上了一身平常勁裝,看上去已經沒了大礙,隻是臉上還有些寡白,也是大病初愈後的形狀。


    呂布見如意蘇醒而來,大喜迎上道:“如意醒了,可覺得哪裏還有不適?”


    如意腿腳受傷,行走還有些不便,緩緩近前下拜道:“父親放心,如意已經大好了,隻是我方才之言千真萬確,決不可讓曹操就此走脫。”


    呂布急忙將如意扶起,攙扶到府殿之中,令她坐在榻上才道:“你既然受了傷,就該好好養傷,像你這般亂跑,落下了病根可如何是好。”


    又神色轉冷對眾人道:“曹操如此輕視與我,竟拿一個來曆不明之人要挾,我身負皇命行萬民之意,豈能為一人而亂天下,別說僅僅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孩童,即便他真是我兒子,若能用他換得曹操人頭,安定中原戰事,也是毫不足惜,速傳我將令,令張遼即刻追擊曹操,絕不可令曹操走脫,至於那個號稱是我骨血的孩童…”


    呂布言語停頓,眼中精光淩厲,咬牙一字一字迸出:“生死不計。”


    楊修大喜過望,滿臉喜色道:“君侯英明。”


    說罷急往殿外傳令。


    田豐卻在暗中搖頭,心中暗暗道:“戰機稍縱即逝,曹操豈會原地束手就擒,這一來一迴隻見,隻怕曹操早就插翅而逃了,哪裏還能等到君侯的將令傳達!”


    呂布卻已經問起了如意一路來往定陶的詳情,如意將她一路見聞細細說來,每到驚心動魄處,常惹的呂布暗暗皺眉。


    待說道如意身負嚴超從定陶城樓一躍而下之時,呂布更是身形一震,即便如意如今就安然坐在眼前,僅是雙足挫傷,卻還是忍不住心有餘悸道:“雖然你僥幸借戰馬之力減緩下落之勢,但這種將自己陷於險地之舉絕不能再有,你可知道?”


    如意見父親眼中緊張之情,與其更不容反駁,知道他心中的關切之情,心中暖洋洋的,如沐春風,看來父親還是關心自己的,不由縮了縮腦袋道:“如意知道了。”


    呂布見她乖巧允諾,這才和聲道:“你能夠平安,多虧了嚴超拚死護衛,如今他生死難料,還不能醒轉,待他醒轉之後,我便命人護衛你們迴安邑養傷,這次可不能在不告而別了。”


    如意臉一紅,她原本隻是想替父分憂,沒想到竟惹出這許多禍事,也是她自有心高氣傲,小視了天下英雄,經此一役,她也終於成長了幾分,斷不會再行此衝動之舉,低頭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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