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席坐迴工作台前,開始痛苦卻享受的創作之旅;喻沐楊則繼續擔任魔術師的助手,配合他在城市商演,順便跟蕭席約會。不知是不是天生遲鈍的原因,喻沐楊對蕭席的口欲症表現並沒有特別強烈的反應。他會被吻到全身酸軟的時候推開蕭席,大喘著氣埋怨他粗魯,蕭席解釋,“抱歉,我控製不住。”喻沐楊想了想,“談戀愛的人都是這樣嗎?”“哪樣啊?”蕭席問。“就,隻要見麵就親個不停,親到我睡著,早上再把我親醒了?”如果不是的話,那蕭席也太粘人了吧?“不是,”蕭席心情忐忑,“是因為,我比較特殊……我得了一種病,讓我特別渴望某種觸感,得不到就會心慌,很難受。”他不敢看喻沐楊,本來打算將這個秘密永久封存於自己的,因為他實在不相信有人能坦然接受。“哦,好吧。”喻沐楊揉了揉臉頰, “那除了親親,還有別的能不讓你心慌嗎?”蕭席抬起頭,難以置信地問:“什麽意思?”“因為我白天總是不在家嘛,萬一我不在家了,你沒人親怎麽辦?”“你,不會介意嗎?”喻沐楊撓撓後頸,“這有什麽好介意的,我也不討厭你這樣……不過有時候時間太久了,你得讓我休息一會兒,要不然我就不能唿吸了。”而且還會下雨。“這個病,會緩解,但是可能要伴隨我一輩子的,”怕他不理解,蕭席解釋,“也就是說,不僅是在我們熱戀的時候,哪怕將來你對我感覺厭倦了,哪怕我們的感情變得平淡了,不像現在這麽濃烈,我也還是需要你。”“唔”喻沐楊有點為難,“那我跟你保證,隻要我還在你身邊的時候,我就幫你緩解。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就想辦法陪在你身邊……”“你真的不介意嗎?”蕭席再次確認。喻沐楊搖頭,“不啊,你不是也不介意我會突然下雨嗎?”蕭席動動嘴唇,他怎麽會不介意,隻是跟喻沐楊這個人比起來,這些東西好像都沒有那麽重要。他想,喻沐楊隻是有點奇怪,但隻要他們還在一起,他就會感到幸福,其他的事情就不必追究太多了。他們兩個怪胎在茫茫人海裏相遇了,相互包容著向前走,怎麽不是一種圓滿呢?“再親一會兒嗎?”喻沐楊撓了撓蕭席的喉結,抱著他的脖子,“我還有半個小時就要出門打工了。”“好。”蕭席想提醒他帶好雨具,轉念又跌進喻沐楊編織的溫柔鄉裏。.十月中,蕭席趕在截止日期前交稿新的曲子,從曲風到立意都是全新的嚐試,對他來說是職業生涯的巨大轉折與顛覆,因而十分緊張。好在導演隻聽了一遍曲子,就激動地叫來了整個核心團隊一起欣賞,還握著他的手不停說著感謝的話。蕭席笑得心虛,“我也不確定適不適合……”“當然適合啦!”導演激動極了,“量身打造地還能不適合?現在主題曲定下來了,保持這個狀態,把幾個插曲也寫一寫吧。”心情忐忑地答應下來,蕭席暗自佩服導演的建議,談戀愛果然是有用的。“你們家那位什麽時候有空啊?我真該好好請他吃個飯,把整個團隊都叫上……”蕭席笑著答應,“行,他最近有點忙,晚上迴家我問問他什麽時候休息。”隔著玻璃,導演瞥見經過工作間的同事,揚聲說:“再把小王也叫上,要不是他們公司把小喻派過去,你也寫不出來這麽好的曲子!”聽到有人叫自己,小王探個頭進來打聽,“發生啥好事啦?”“就是你們公司派過去監督蕭席寫曲子的小喻嘛,他跟蕭席成啦!”導演興高采烈地介紹著,“咱們蕭大製作人一高興,主題曲也寫出來,愛情的力量真偉大!”“啊?我們公司還派人去了?”小王一臉茫然。“對呀,喻沐楊,不是你們老總派過去的嗎?”擔心自己透露了不該透露的,導演收了笑容,略帶拘束地問。小王擺擺手,“你等等哦,我問問我們公司的人……”半分鍾後,小王迴到工作間,“我們公司沒派人過去啊,我們老總你還不知道嘛,十句話裏有十一句都是假的,再說他派人過去幹啥呀,都是老老實實打工的人,那麽多工作給幫他幹?”蕭席和導演對視片刻,紛紛預感不妙。蕭席走出大樓,想要聯係喻沐楊,卻發現對方連手機都沒有,他隻好迴家等著。然而,喻沐楊就在那天突然消失了。蕭席守在房子裏等,從秋天等到冬天,又從冬天等到春天,他的門鈴都再也沒有響起。口唇的欲望漸漸淺薄,因為嚐過了實物,這世界上就再也找不到任何東西能夠替代。喻沐楊的來和去都太過突然和隨機,仿佛是他眾多夢境中的一個,他怕自己忘記了喻沐楊,又怕自己一直記得,一直在這個以“喻沐楊”為名的夢境裏打轉。他發了瘋地找過喻沐楊,奶茶點,魔術攤,所有人都說喻沐楊突然離開了,他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他去看心理醫生,嚐試用催眠療法來反複複習關於喻沐楊的一切,想要將這段記憶永久篆刻進自己的腦海中。全世界誰都可以遺忘喻沐楊,隻有他蕭席不可以。因為他愛喻沐楊,太愛他了,所以不介意等待,也不感到孤獨。夏初,梅雨季開始,電影如期上映。首映式結束,導演的工作間裏堆滿了鮮花,網上好評如潮,觀眾們無不對電影裏匆匆而逝的愛情扼腕。“也許,遺憾也是愛情的一部分呢,”房間裏隻有導演和蕭席兩個人,他們一人攥著一罐啤酒,促膝長談,導演看著麵前憔悴的男人,“你寫出了那樣的曲子,我以為你懂得……”蕭席輕輕搖頭,“我寫的不是遺憾,而是圓滿。”咽下一口酒,他繼續,“我寫的,是兩個不完美的,不被理解的靈魂相遇在一起,他們倆甚至不互補,卻相互包容著,理解著;這段愛情不夠圓潤,不夠順理成章,甚至沒有什麽感天動地的記憶,就是平平淡淡,但是舒舒服服。”“在他的眼睛裏,我從來不是個奇怪的人;我的眼中,他也從來不跟古怪沾邊,所有別人無法理解的,在我這裏都成了特別,我熱愛他,特別的他。”導演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忙完了一個大項目,我也不催你了,你休息一段時間吧。”蕭席沒說話,出神望著窗外的細雨漣漣。導演的手機忽然響了,最近應酬的電話多,他怕聽不到,於是開了鈴聲。“ring a ling 叮咚”音樂中止,導演接通,“喂,王導啊,好久沒聯係……”他看了眼蕭席,抓著手機打算出去說話,怕擾了蕭席的清淨。蕭席卻先一步站起身,揚了揚下巴,跟他告辭。.出了門才反應過來,他把傘落在了工作室裏。猶豫了一陣,蕭席凝著眉走進雨裏。之前跟喻沐楊接吻時總是濕漉漉的,他發現其實這樣也挺舒服,沒有想象中難耐。我已經在改變了,可你在哪裏呢?酒意上頭,蕭席腳步打晃,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停車場走;忽然一陣驚雷嚇到了他,一個趔趄,就摔進了水坑裏。衣服濕透了,指甲上沾著新泥,蕭席躺在水窪裏,一段記憶忽然飄進腦袋。這段記憶在他接受催眠治療時曾短暫接觸過,彼時它隻是一個似是而非的影子。他看到一個被鎖在閣樓裏的小男孩,隻有頭頂的一扇窗用來透氣,此外四周空蕩蕩的。小男孩好像很餓也很渴,他能感受到他的胃痛,嘴唇撕裂,口幹舌燥。小男孩曾用盡了力氣唿救但沒得到迴應,他抱著身體,眼前忽暗忽明。他覺得自己要死了,身體逐漸發熱。忽然一朵雲停在他的頭頂,為他帶來陣陣陰涼,小男孩抬頭望,那朵雲朵白白的,間隙裏慢慢滲下水滴。顧不得驚訝,男孩的求生本能讓他竭盡力氣地翻身,跪在地板上,仰著頭用幹巴巴的嘴和舌頭接觸雨滴。那朵雲也在不斷萎縮,壓榨著自己,為小男孩降下更多水。“ring a ling 叮咚,請你快點把門打開;ring a ling叮咚,我想和你談戀愛”樓下傳來一陣音樂聲,彼時彩鈴剛剛普及,每個追求時髦的年輕人都要在手機上設置最熱的歌曲。小男孩恢複了一些體力,撐著身體站起來,大聲唿喚:“這裏有人,我被困在閣樓裏了,救我救救我”路過的一位電影學院的學生聽到了他的唿救,帶人闖進室內,成功解救了這個奄奄一息的小男孩……“我們的記憶很狡猾,他會將最痛苦的部分,瀕死的記憶封存在大腦最深處,以免大腦的主人沉浸在這樣絕望的痛苦裏。”所以男孩和雲朵全都忘記了這段特別的緣分,他們的生命軌跡短暫交匯,然後各自開始新的征程。男孩從寄養家庭轉入孤兒院,雲朵救人有功,誤打誤撞得到晉升……雨下得很大,像要淹沒整個世界,蕭席在雨裏大笑,原來原來,我們早就遇見過。我怎麽能忘記你呢?“蕭席,醒一醒,”有人拍打著他的臉頰,“快點起來了,待會你就要淹死了!”蕭席睜開眼睛,一度以為自己真的死了,“這裏是天堂嗎?”“你想得美,這裏是人間,還想上天堂呢!”喻沐楊哼了一聲。“你迴來了?”蕭席動情地抱住他,又哭又笑,“你還走嗎?”“不走啦,我迴來陪你。”“那你晉升了嗎?”“嘁,”喻沐楊扁著嘴巴,“晉升一點也不好玩,那裏沒有奶茶,沒有玫瑰,沒有火鍋,也……沒有你。”於是那朵祥雲每天在天上哭唧唧,哭的太兇了,擾得玉皇大帝很頭痛。他大手一揮,“你,給我滾蛋!”“你不走了?”“嗯,不走了……不過我什麽都沒有了,不會放晴,也不會下雨,更不會變魔術了,你介意嗎?”蕭席緊緊攥著他的手走向車裏,“我有什麽好介意的?”恰恰相反,我深深愛著你,你是烏雲也好,是泥土也罷,你劣跡斑斑,滿身汙濁,動不動就下雨哭鬧,這些都沒關係。我愛瘋了你這個亂七八糟的靈魂,愛你的古怪和坦誠。你呢?喻沐楊鑽進車裏,從兜裏掏出一百塊錢,“咱倆去吃火鍋吧!”“成,吃火鍋,還想吃啥?”“留點錢買套兒吧。”“你不會以為一百塊夠吃火鍋吧?”“不夠嗎?”喻沐楊咬咬牙,“那去吃燒烤吧,用剩下的錢買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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