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過慣了苦日子,他們不在乎上頭的官兒是誰,隻要能不欺壓他們,他們就能安安穩穩的當良民。


    朱大帥的話能信多少他們不知道,反正看現在這情況肯定比蒙古人強,爭權奪利什麽的他們不懂,上頭怎麽安排他們就怎麽幹,小心點總沒壞處。


    不管怎麽說,總之集慶府拿到手了。


    朱元璋心情大好,穩定好城內局勢後立刻派人去和州把家眷接過來。


    他的家眷要過來,將士們的家眷也要接過來,他們在外麵拚死拚活為的就是媳婦孩子熱炕頭,長時間夫妻分離父子分離可不行。


    淮西紅巾軍成功拿下集慶,劉福通得到消息後也很高興,當即以小明王的名義升朱元璋為樞密院同僉,沒多久又升為江南等處行中書省平章。


    朱元璋收到這個任命的時候還挺樂嗬,雖然頭頂有人壓著的感覺不怎麽好,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現在劉福通勢力正盛,他以龍鳳紀年號令軍中,其他勢力想動他也得顧忌劉福通的大軍。


    長江以南的大勢力有徐壽輝和張士誠,他朱元璋實力最弱又夾在中間,現在還不是他能隨心所欲為所欲為的時候。


    左右劉福通遠在河南,輕易不會插手他們這裏的事情,就當用名頭來換保障了。


    雖然這個保障在關鍵時候也沒啥用。


    他要忙的事情多的很,隻要劉福通不來找他麻煩,他很樂意時不時在小明王那兒升個官兒。


    早先打下太平的時候他在太平設下太平興國翼元帥府以統帥諸道兵馬,當時便想著之後凡攻克重要城池便都照例設置翼元帥府。


    打下蕪湖的時候設了永昌翼元帥府,現在成功拿下金陵城,元帥府自然不能少。


    應天府是他們的大本營,手握應天府便能據長江之險,進可窺探中原,退可保有江東,地位和其他城池不太一樣,翼元帥府不足以點出應天府的重要性,得大元帥府才行。


    朱大帥在城裏忙忙碌碌,留守和州的將士家眷也沒閑著,家家戶戶都在收拾行囊準備搬家。


    大人們忙著收拾東西,小孩子們就自由了。小孩子玩鬧起來不知道輕重,大人不放心他們到處耍又騰不出手來管他們,如此一來,藍玉就成了肩負重任的孩子王。


    藍玉:……


    看他笑的多開心。


    小孩子現在拉幫結派還為時過早,但也不是誰都能和他們一起玩,他們挑小夥伴也是看年齡的,藍玉年紀太大,不合適不合適。


    於是乎,校場上一群孩子圍成一圈,藍孩子王玉隻能黑著臉孤零零的靠在兵器架上憋屈的嚼草根。


    朱大帥在應天則設天興建康翼大元帥府,以廖永安為統軍元帥,李善長為左右司郎中。


    和州這邊的消息很靈通,小娃娃們提起自家老爹都瑟的不行,這種升官的事情必須得拿出來炫耀炫耀。


    老李當大官他們能理解,廖永安又是誰?


    一群小豆丁嘀嘀咕咕,應天府那邊的大官都是他們誰誰誰的爹,熟悉的名字裏忽然混進來一個陌生人,這會兒也顧不得攀比,全都跑去猜那個廖永安是哪路神仙。


    統軍元帥耶,這官兒可大了。


    藍玉聽的額頭直冒黑線,他錯了,他以後一定繞著這群小祖宗走,下次再有要緊的事情他直接拿自己當誘餌,再去招惹這群小祖宗就讓他這輩子隻能在家看孩子。


    被孩子們排擠的孩子王忍無可忍,終於拎開兩個小豆丁強行擠進組織,“廖永安不是天上的神仙,他是巢湖來的水軍將領,我和文青之前抓迴來的那個叛徒趙普勝你們還記得不,廖永安就是那家夥手底下的將領。”


    巢湖水軍曾經的老大是趙普勝不假,但是功勞卻不能被他一個人占完,廖永安兄弟、俞通海父子等人都出了大力氣。


    要不水軍沒了趙普勝還能繼續作戰,隻要有廖永安兄弟等人在,水軍的戰鬥力就不會下降,趙普勝在場是錦上添花,他不在場也沒什麽。


    可惜那家夥被大帥給放走了,也不知道大帥是怎麽想的,趙普勝都光明正大的叛變了,怎麽還能把人放走,直接殺了不好嗎?


    藍玉不太明白朱大帥放走趙普勝的用意何在,大帥那麽幹肯定另有深意,他看不明白不要緊,不耽誤他吹噓他是如何用計如神把趙普勝給抓住的。


    沐青趕緊撲過去捂住他的嘴,“你介紹就介紹,提之前的事情幹什麽?丟不丟人?!!”


    藍玉滿腦袋問號,“為啥不能提?咱們抓住叛徒是大功一件,憑什麽不讓提?”


    沐青氣鼓鼓的瞪了他一眼,扭頭不搭理他。


    旁邊,小豆丁們踴躍發言。


    “我知道我知道,文青哥那次被打的好幾天下不來床,聽說他在家裏哭的可慘了。”


    “我也知道我也知道,那次不光文青挨打,藍玉哥也被打的不輕,他還挨了好幾頓打,我娘還說讓我以後遇到藍玉哥就繞著走呢。”


    藍玉:額……


    好像的確有點丟人。


    第47章


    小孩子的話題換的飛快, 沒一會兒就從誰家爹升官換成沐青藍玉當初被揍的有多慘。


    藍玉尷尬的摸摸鼻子,眼神飄忽看天看地,就是不敢迴應旁邊小公子那憤怒的目光。


    孩子王不好當, 他還是不要在這裏討人厭了。


    沐青盤腿坐在地上, 抱著胳膊怎麽看怎麽不開心。


    他的小夥伴們可不管那麽多, 挨打的又不是他們,憑什麽不讓他們說?


    小孩子們高高興興連說帶比劃,直到各家派人過來喊他們迴家吃飯,他們的傍晚小聚才圓滿結束。


    藍玉跑的飛快,生怕被鼓著臉的沐青小豆丁追上,他好不容易熬到集慶那邊打完仗,可不敢在這個時候再被這小祖宗給記恨上。


    今天大帥府過來接孩子的是宋國興, 他在年前攻打集慶的時候為了掩護朱元璋突圍受了重傷, 要不是常遇春眼疾手快把他撈迴來, 他也得和郭天敘張天佑一起交代在金陵城下。


    他當時傷的太重, 能保住性命已經不容易,養傷也不是三五天就能養得好的,於是便和傷病們留在和州,他弟宋晟接了他的位置去前線打仗。


    宋晟是個嚴肅的帥小夥兒,宋國興身為兄長卻是個愛笑愛鬧的性子,大老遠看到藍玉匆匆而逃挑了挑眉, 然後笑嘻嘻的湊到滿臉都寫著不高興的小娃跟前,“小公子,需要攔下藍玉揍一頓嗎?”


    大軍出發之前他這兒收到了好幾份叮囑, 不管是大帥還是常先鋒還是其他幾個公子, 所有人都是一個意思,藍玉要是惹事直接上手揍就行, 隻要給他留口氣,打成什麽樣都沒關係。


    不用擔心那小子告狀,反正告也告不贏。


    說實話,他還挺期待藍玉搞點事情讓他活動活動筋骨,可惜那小子這次長了記性,那麽多天一次小尾巴也沒讓他給抓到。


    宋國興躍躍欲試,隻等小公子一聲令下,他立刻就能衝上去將“宵小”捉拿歸案。


    沐青:-


    要不您先看看自個兒的身體情況?


    小豆丁幽幽歎息,踮起腳尖扶住傷員的手臂,“大宋哥,你還走得動嗎?要不要我去傷兵營借個擔架過來抬著你走?”


    宋國興:……


    宋國興哭笑不得,怎麽小小年紀嘴巴這麽損,跟誰學的?


    倆人一路說著迴去,朱大帥攻占集慶府,總算有了個像樣的大本營,隻等馬夫人帶領江北的家屬渡江南下和他們團聚。


    馬秀英不是第一次帶領將士家眷搬家,這次不像從滁州搬到和州那麽手忙腳亂,集慶府、不對、是應天府,應天府是他們大帥選定的大本營,沒有意外的話將士家眷以後就不用再四處奔波,如此他們心裏也能鬆口氣。


    沐青先去他們家娘親麵前晃一圈兒報個到,他不是礙手礙腳的普通小孩兒,身為家裏的男丁,他是能幫忙的小大人,“娘,咱們什麽時候出發?”


    馬秀英伸了個懶腰,“還得小半個月才能收拾妥當,怎麽,著急見你爹了?”


    沐青眉眼彎彎,“爹這次升了好大的官。”


    “是啊,好大的官。”馬秀英無聲歎了口氣,這世道官職越高越危險,風頭太盛不是好事。


    不過這些話不適合在孩子麵前講,小孩子開開心心長大就行,別的事情讓大人來操心。


    和州和應天一個在江北一個在江南,兩地的距離不算遠,但是這次去的都是將士家眷,老人孩子走不快,不可避免要走上三五天。


    淮西紅巾軍紀律嚴明,但是周邊的劫匪強盜也不在少數,朱元璋特意派了五百衛兵來保護手無縛雞之力的將士家眷,一行人在五月初的時候總算抵達金陵城。


    金陵城前不久剛經曆過戰事,城牆還帶著幾分斑駁,不過上頭整整齊齊頭裹紅巾的士兵守在那裏很能安定人心。


    說起城牆,這又是一件不得不提的糟心事。


    不對,也不全是糟心,至少攻城的時候很省心,糟心的隻是攻下城池後的重修城防。


    古往今來所有城池都會修城牆和護城河,但是近些年南邊的城池都沒有城牆,原因無他,朝廷下令嚴禁修城牆。


    早在宋朝的時候天底下的城池還都很正常,襄陽城和釣魚城甚至阻擋了蒙古大軍幾十年,也許正是因為那時候抵擋的太厲害,忽必烈就頒布了一道命令,要求各地衙門將南宋境內所有城池的城牆盡數拆毀,拆了之後嚴禁重修。


    蒙古剛剛打下南宋時,“隳城令”還隻在襄漢、荊湖諸城施行,後來範圍慢慢擴大,幾年的時間幾乎毀掉了南方所有城池的城牆。


    淮河沿岸、長江沿岸乃至福建兩廣的城牆都被拆除,連最南端的南海縣都不曾幸免,除了少數幾個為了防洪而建的城牆,其他盡數拆除幹淨。


    打仗的時候沒有城牆很難守城,忽必烈下令毀了南宋境內城池的城牆,對削弱南方各城的防禦能力起到很大作用,一旦城裏有異樣,城外軍營立刻就能衝進去鎮壓,不會再被城牆擋在外麵。


    同樣,擋不住自己人,也擋不住義軍。


    反抗朝廷的起義軍不是近些年才有的,從蒙古人入主中原那一刻起,或者說,別管是哪個朝代,隻要城裏有朝廷,再英明的皇帝也防不住治下出現造反的人。


    蒙古人也不是不知道城牆的重要性,他們隻拆南宋境內的城牆,北方城池的城牆不光不拆還一次又一次的重修加固,也不知道該說他們什麽好。


    蒙古人統治的天下並不安穩,民間造反的次數數都數不清,城池沒有城牆不好防禦,地方官不止一次上書說要重修城牆,但是上頭的官兒就是不同意,還說什麽以前沒有修城牆的體例,讓他們自個兒想辦法鎮壓叛亂。


    也就前幾年民間起義軍勢頭太大,朝廷終於坐不住了,大都的皇帝才下令南方各城築堤防修城郭。


    倉促修成的城牆和正常修築的城牆沒法比,就現在金陵城外的城牆,他們一炮轟下去城牆拐角都能炸開。


    朱元璋好不容易攻下金陵城,怎麽著也得把這地方飭的合心合意,修整城牆之事必須提上日程。


    隻是現在局勢不安穩,還沒到他們能安心修城牆的時候,隻能先分出小部分兵丁慢慢幹著,主要還是守住打下來的地盤。


    金陵城上遊下遊各有一座地位非常重要的城池,上遊是太平,下遊是鎮江。


    太平府有采石磯,隻要攻占采石磯,大軍便能渡江南下。如今太平府在他手上,如果元軍想要反攻金陵城,必定會從下遊鎮江出兵。


    那麽重要的地方不能落在敵人手裏,無論如何也得打下來。


    他上個月已經派徐達、湯和率領大軍攻打鎮江,再有廖永安、廖永忠兄弟率領水軍配合,想來很快就能拿下鎮江。


    天氣不算太熱,書房開著窗很是涼爽,朱元璋在紙上寫寫畫畫,時不時抬頭看看房間裏那幅比屏風還大的輿圖,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


    這次雖然成功拿下金陵城,但是並不意味著從今往後就能高枕無憂,拿下金陵城才是卷進爭鬥的開始。


    如今東有家大業大的張士誠,西有東山再起的徐壽輝,北有兵強馬壯的劉福通,南有虎視眈眈的元軍,說是四麵受敵也不為過。


    好在劉福通現在還在和朝廷硬剛,他拿下金陵城後立刻派人向小明王報喜,軍中上下奉龍鳳正朔,劉福通不發瘋的話不會來打他。


    徐壽輝那邊的勾心鬥角暫且不說,他們的目標也不是這邊,短時間內不會有衝突。


    如此一來,需要警惕的隻有張士誠和朝廷的軍隊。


    張士誠家底比他厚的多,能不招惹盡量不招惹,想擴張地盤最好還是打朝廷。


    不過現在說那些還太早,在開疆拓土之前首先得保證金陵城的安全。


    朱元璋想著接下來要和張士誠打好關係,就在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喧嘩,府裏的護衛也都有些坐立不安。


    能讓他麾下的精銳那麽躁動,定是留在和州的家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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