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豐毅乏力地把手撐在膝蓋上,警惕地窺望著挺立於三層別墅前的身影。


    士兵模樣的人站在影影綽綽的枯木間,以孤寂的別墅作為陪襯。他的衣服是濃淡分明的叢林迷彩色軍服,兩邊肩頭裹著亂糟糟的迷彩防護網。


    張豐毅在心裏反複斟酌。他在用槍這件事上仍是猶豫不決。


    他要不要用槍,要不要冒被警察糾纏的風險。對付他,到底值不值得用槍。


    張豐毅審視著別墅前的挺撥身影。他的身上,包括他的腰帶、後背和手中,似乎都沒有槍的黑色影子。


    狙擊手都不準備用槍的話,張豐毅就想試一試,能不能把他徒手製服。張豐毅便把懷中的沙漠之鷹,又重新放迴衣服內側的口袋裏。


    他抬頭眺望。在全息瞄準的放大視野內,仿佛荒廢已久的獨棟別墅,窗台上有一顆略顯年輕的腦袋正在向他們這邊俯瞰。


    張豐毅當前所見的狙擊手共兩位,都已處在完全暴露的狀態下。一名站立樓下,一名伏在窗口附近。


    看樣子,他們當中站立樓下的狙擊手是由於張豐毅的接近,被迫選擇了主動迎擊。他擺出了和張豐毅近身戰的架勢。


    而另一名要年輕得多,年紀和張豐毅相近。


    雖然在他的身邊,張豐毅隱約能窺見狙擊槍的半截槍管,但樓上的狙擊手似乎並沒有開槍的打算。與此相印證,張豐毅的狙擊感應中也遲遲沒有出現標誌出彈道的燒灼感。


    張豐毅覺得年輕狙擊手,應該不會參與他和年老狙擊手的戰鬥。他的態度更多的表現為一種獵奇般的觀望。


    張豐毅遂壯起膽子來,大踏步走出聯排別墅後的安全區域。


    到路麵中央止步,他迴身直麵向林子裏的敵人。


    施密特穩穩地站在山坡上。見到張豐毅有所行動,他的左腿向前跨出一步,身體擺出起跑的姿勢。


    這時,張豐毅也動了。他手肘往後,身體前傾,腳掌蹬地,極速狂奔。


    兩人心有靈犀般同時行動起來。裹在迷彩防護網和迷彩服裏的施密特,幾步就從山坡上的林子裏躍下,朝張豐毅快速前行過來。


    路麵上偶爾可見的豪車皆如喪家之犬般,沿著彎彎曲曲的道路逃離了戰場。兩側的聯排別墅門窗緊閉。所有原先在此處圍觀的傭人見勢不妙,早早地就躲進了家中的地窖。


    張豐毅和施密特之間,唯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縮減的距離,和毫無溫暖可言、刺眼奪目的太陽光芒。


    不過區區幾秒鍾,如鬥牛的公牛般衝刺過來的兩人,就猛烈地碰撞在了一起。他們的肩膀和側腹均遭受了巨大的力道,瞬間就向兩邊反彈開來。


    施密特止住身形,向前水平揮出生猛的一記擺拳。張豐毅敏銳察覺,身體後傾,仰麵閃過。


    發覺自己的攻擊被張豐毅避開了,施密特的拳頭於半空中驟然靜止。他的另一隻手舉過頭頂,握指成拳,霍然下拉,閃電般斜劈向張豐毅袒露出來的腹心。


    張豐毅急忙應變,抬手,一把握住施密特斜向下劈來的拳頭。他的四指緊攥住施密特的拳峰,硬生生地承受了他拳頭的勁道,也遏止住了拳頭向下的趨勢。


    然而施密特原先揮出的手也不是閑著的。他的手臂轉換方向,用力向下,朝張豐毅的腹部砸去。張豐毅趕緊挺身站直,旋即出掌,奮力推開施密特即將砸落的手臂。


    眼見著攻擊受阻,而雙手都有可能受張豐毅製約,難以脫離出來。施密特果斷收拳,平置於腰間。


    施密特的動作倉促變化。他的突然收拳令張豐毅措不及防。他的下盤本就不穩,手臂肌肉勁道未鬆,身體於是有些搖晃。


    施密特並不出拳。他轉而緩慢抬腿,隨後腿部猛地加速踢起,正蹬一腳,直衝張豐毅檔部。


    他這一腳看似平淡無奇,其實勢大力沉。一腳下去足能踹斷肋骨。


    所幸張豐毅反應及時。他的左腳急速後撤一步,突地側身。施密特著軍褲、皮靴的腿從張豐毅身體前方,約半公分的地方踏出。


    他的腳踩進空無一物的虛空裏,撲了個空。


    論近身戰,張豐毅無論如何是吃虧的。


    剛才的戰鬥,從始至終都是由技法純熟的施密特主導的。是他在不間斷地進攻,而張豐毅則在焦頭爛額地防禦。


    施密特勝在作戰經驗多。他的攻擊是連續的,抓住敵人弱點,一招不成立即改換下一招。


    反觀張豐毅,他隻能通過迅速的反應和全副精力的感知,一次又一次地閃避施密特的攻擊。


    他不可能總是好運氣。一時的疏忽,一時的懈怠,就能使整場戰鬥全部結束。他急需有效的進攻方式,化被動為主動。


    何況他的意圖並不是與施密特平分秋色,他要去製服對手。


    經過訓練,他的肌肉強度足能媲美長年駐紮部隊的老兵。在單純的力量對峙上,並沒有劣勢。但是他難以采用有效的進攻,像對手施密特一樣發出能一招製敵,或者哪怕是能威脅到敵人的攻擊。


    張豐毅自然想要改變,這種完全由敵人主導的戰局。


    施密特的正蹬剛剛踢出,張豐毅就從側麵兩手出擊,緊緊地控住了施密特的腳腕。


    他決定試一試。


    可沒想到,他的攻擊對施密特毫無效果。施密特的右腿照舊懸在半空,上身不受影響般出拳。


    一記狠辣的左直拳從他腰間揮出,朝張豐毅的側腹唿嘯而來。


    張豐毅倒吸一口冷氣。他的腹肌不由自主地收縮起來,脊背隨之稍稍弓起。他的腹心慌忙閃後了約有半公分的距離,才總算是艱難躲過了施密特的拳頭。


    與此同時,施密特被張豐毅握住的腳腕,竟開始在張豐毅的手掌裏不安分地掙紮起來。


    然而移動的方向並不是向他那邊。他沒有試圖直接抽出腿,而是左右輕微擺動著小腿。他想要利用張豐毅從側麵進攻,手臂長度有限的弱勢,擺脫張豐毅的雙手。


    腳腕幅度不大的晃動中,卻蘊含著野馬脫韁般的能量。張豐毅死命拽住施密特的腳腕,幾乎要被他的腿帶翻過去,無奈他隻能鬆手。


    掣肘施密特的地方一消失,施密特的進攻就出現了短暫的空當。張豐毅的感知裏,施密特隻是停頓了幾近可以忽略不計的數秒鍾。


    之後迎接張豐毅的,便是施密特更加強勁的拳峰和鞭腿。


    他的節奏由慢變快,由緩變急。出招變得更加頻繁且陰狠,一招接著一招。


    或側踢,或正蹬,或鉤拳,或直拳,或速擊,或用肩胛骨撞擊。招招致命,不留餘地。淩厲的拳風、腿風時刻不離張豐毅的身周,在張豐毅的麵前和耳旁唿嘯著。


    一擊被張豐毅閃過,即刻就是下一招。


    張豐毅被施密特逼著一步步退後,完全沒有還身之力。遇到避無可避的攻擊,張豐毅隻能選擇交叉手臂,盡量護住身體要害,格檔住施密特如長鞭揮來般的脛骨,和如攻城錘砸落的拳峰。


    鞭腿抽來,拳峰落下,張豐毅立刻感受到了其中蘊含的巨大力量。整個身體都在往下沉。而他被打擊到的部位,從骨頭到肌肉,都是火辣辣的、令人為之麻木的創痛。


    施密特的攻擊越來越快,張豐毅後退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若是長期消耗下去,張豐毅一旦體力不支。憑借施密特的勁道,施密特隻需三下連踢就能踢碎他的顱骨,並結束戰鬥。


    一想到可能出現的可怕結局,張豐毅就不寒而栗。他當即決心使用衣服內側一直不敢動用的沙漠之鷹,盡快槍斃施密特。


    在大庭廣眾之下開槍殺人,也許可能招致不好的後果。但是如果不用槍,照如今的形勢發展,他絕對會當場死亡。


    趁施密特出招的間隙,張豐毅飛快向後退出幾步,瞬間就與施密特拉開了五英尺左右的間隔。


    張豐毅此舉是為了爭取到取槍的時間。與施密特保持合適的距離,可以預防他在自己取槍時偷襲。


    但實際能爭取到的時間不過幾秒。也就是施密特朝他跑過來所需要的時間。因為施密特見到他的舉動,很快便會知道麵前的中國人將采取出人意料的行動。


    五英尺外,張豐毅麻利地掏出了衣服內側的沙漠之鷹。


    烈日當空,沙漠之鷹華麗的表麵閃耀著奪目的金光,有些晃眼。


    見到張豐毅端著的金黃手槍,施密特馬上明白過來。他鬆開五指作奔跑狀,身體極速衝刺,兩三個箭步就逼近了張豐毅,


    右腿迅猛踢出,刺向張豐毅的左腹。正欲端槍瞄準的張豐毅躲閃不及,身體劇烈地一震,旋即“騰騰”倒退幾步,算是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著。


    施密特並不收腿,他還有後手。他的右腿繼續向左微移,偏離過張豐毅的身體正前方。


    然後,懸空的右腿突然爆發。施密特以他的胯部為軸心,右腿直接平揮向前,腳後跟奮勇旋轉過四分之一的圓形麵積。


    這赫然是一記,他早已盤算好的迴旋踢。迴旋踢的目標直指張豐毅手中的沙漠之鷹。


    這一下下去,張豐毅的手腕可能就此廢掉。他隻得暫且垂下手槍,暫停了全息瞄準和狙擊感應,急忙避過。


    撲空以後,施密特卻沒有絲毫停手的打算。他的左手直拳全力擊出,指向張豐毅的胸膛。


    施密特的進攻極為突然,而且連貫。張豐毅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空間中的扭曲彈道上,並沒有多作防備。他勉強側身閃過,結果身體卻因重心不穩筆直撲地。


    即使摔到地上,樣子狼狽不堪,張豐毅手裏仍然緊攥著沙漠之鷹的槍柄。沙漠之鷹是他擊敗對手的最終希望。他知道他的後背心已裸露在敵人的拳頭下,隨時有喪命的風險。


    可就是這一頗為丟臉的失利,讓張豐毅不僅閃過了施密特的直拳,還讓自己從他的平視視野中消失。


    對手眨眼間不見,施密特有片刻的疑惑和呆滯。


    地上的張豐毅扭過頭來,發現了施密特的異狀。他沒有多想施密特疑惑的原因,立即抓住時機,手臂貼著路麵移近前來。


    他迅速開啟了狙擊感應來瞄準目標。看著虛空中似有若無的扭曲弧線,連接了槍口和施密特太陽穴的弧線,張豐毅知道是時候了。


    施密特略顯驚愕,下意識地看向倒地的張豐毅。他的手肘驀地向後曲起,一記絕對能使張豐毅喪命的重拳已在肩頭蓄勢待發。


    “崩”


    沙漠之鷹的子彈攜帶火焰噴出。它以一個極為刁鑽的角度,簡直是施密特無從發現的角度,由側後方,斜向上鑽入他的太陽穴。


    腦漿和血液從彈洞中流淌、噴湧、迸濺出來。施密特雙眼霎時渙散,眼白無神地望著天空。


    張豐毅用手肘撐地,艱辛地從路麵起身。他注視著施密特搖晃著,無力地癱軟在地上。


    死亡的施密特像坨爛泥一樣。


    站在他旁邊的張豐毅暗自感歎此前的困難,缺乏技巧的他在實戰中還是要落後於對手。


    偌大的路麵空曠無比,哪裏有半分活人待過的跡象。


    而經過此次戰鬥,他更加認識到了學習格鬥術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也堅定了他學習格鬥術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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