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就算變成喪屍也要擺爛 作者:觀三月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kevin立即反應過來,和方樾一起衝上去將那喪屍死死地摁在了地上。kevin順手從草叢裏撈起一塊廢棄的磚,高高舉起,正欲像他在河邊幹掉那兩隻強壯的喪屍一樣砸下去,手卻莫名地抖了起來。他看到那喪屍脖子上掛著條紅繩,繩上拴著隻小小的平安鎖。打鬥中,那鎖從它裙子的衣領裏翻了出來,懸在半空中,金色的光芒一閃一閃。方樾注意到了他的遲疑。他看向kevin抓著磚塊的手,用平靜的聲音道:“給我吧。”kevin卻搖搖頭。他咬緊牙關,閉了閉眼,然後用力地揮下了磚塊。一下,兩下……“媽的。”他罵道。最終,他跌坐在草地上,大口地喘著氣,將磚塊丟在了一旁。磚塊上沾著點黑色的汙血,在陽光的映照下發出著鮮亮卻又髒兮兮的光芒。池小閑看到這一幕,心頭突然湧起莫大的悲哀來。如果有那麽一天,他的運氣全部用完,上帝不再施舍任何眷顧,放任他沉淪為隻有攻擊意識的喪屍,不知道他會不會遇到那樣一個對他有所猶豫和心軟的人類。他不敢期待寬恕或釋放。方樾和kevin已經收拾好了東西,轉頭便看到了直挺挺站在原地的池小閑,目光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麽。“走嗎?”方樾問。池小閑迴過神來,點點頭,然後慢吞吞邁著腿跟上去。方樾在原地等著他,等池小閑走及身邊時,他卻輕輕蹙起了眉,然後拉住了池小閑的手腕。池小閑微微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手腕竟還在往下滴血。一顆顆紅色的血珠順著手掌從指尖滑落,滲進那漆黑的土壤裏。他仿佛已經習慣痛楚,漸漸有些麻木了。他看著方樾從包裏翻出裝在塑料袋裏的幹淨紗布,扯下一段來,包紮好了自己手腕的傷口。纏紗布時,他的手指被他捏在掌心。方樾的掌心有些幹燥,像是秋天裏的落葉,帶著被陽光曬過了一個夏天的溫暖。一種奇妙的安心感如同涓涓細流一般淌過他的心田,他不由自主地反握住了方樾的手,想要將這溫度留存在掌心更久一些。方樾怔了一下,手由著池小閑抓了兩秒。“不走麽?你倆幹嘛呢?”kevin自己走著走著發現變成孤家寡人了,迴過頭衝兩人喊道。方樾像是才反應過來,輕輕掙脫了池小閑的右手。感受到溫度的瞬間抽離,池小閑呆了一下,一股難以抑製的失落感湧上心頭。他感覺自己像一隻蜜袋鼯,欣喜若狂地飛撲起來,卻沒有被手穩穩接住,頭重腳輕地朝地麵墜去。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太久,然後他的左手就被方樾牽住了。“那隻受傷了,不好碰。”方樾垂著眼簾,低聲耐心解釋道,“我牽這隻吧。”他總是很認真地完成他的研究,卻也可以很認真地解釋如此小的事情池小閑這隻小蜜袋鼯在墜地前的最後一秒,被人撈住了。他輕輕眨了眨眼,最終也沒能說出什麽。他隻迫切地希望剛才自己的失落沒有從表情裏外露出來,否則實在是有點丟臉。喪屍因為沒有人類願意拉他的手竟然會傷心,聽上去就有點喪失尊嚴。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池小閑心情的變化,他口袋裏那顆吃飽喝足的小毛球輕輕彈跳了兩下,又頗為頑皮地撞了撞他的大腿。池小閑的手腕雖纏了紗布,卻還是可以動。他用食指輕輕捏了下小毛球,雖然他也很好奇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但一切都隻能先等到他們去六區方樾家的實驗室才能查明,或者這中間發生過什麽就連他自己都想不起來的事情。不過他也並不急切知道,因為就這樣一直被方樾牽著手還蠻令人高興的。他們在公路上走了快半個小時,終於遠遠的看見了幾輛高大的黑色軍用越野車。它們比之前那一波的車型還要大一些,停在路麵上就像是一隻隻碩大的甲殼蟲,車頂反射著蟲殼似的黑而油亮的光。池小閑沒有感覺到同類的存在,於是三人暫且放心下來,盡管如此,他們還是站在距離車隊約十米遠的地方靜靜觀察了會兒,然後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情況。車外殼上隨處可見子彈擦過的彈痕和凹陷的彈坑,路麵上還有好幾攤已經凝固了的發黑的血跡。但他們沒發現任何屍體,這列車隊裏的所有人員都蒸發了,大概率是都變成了喪屍。汽車已然成為一座座空蕩的墳墓,充斥著戰火後的硝煙味和死亡氣息。三人分頭去找有車鑰匙的車,順便去各個車裏搜刮物資。池小閑跟著方樾,打開了第一輛車的車門。幸運的是,車內設施都還比較完備,車窗也沒有破損,但翻遍了前後座也沒找到散落的鑰匙,他們隻好放棄了這一輛。兩人接著走向下一輛。在那輛車裏,他們成功搜刮到一些罐頭、凍幹蔬菜和壓縮餅幹。東西都放在一個塑料收納箱裏,方樾直接將那個箱子搬了出來放到了路麵上。池小閑本想搭把手,忽然心髒重錘般地跳了一下,他立即警覺地抬頭朝周圍看去。公路可以一眼望到頭,除了他們三人和幾輛車外並無他物。沿線是光禿禿的荒地,隻有被風吹起的陣陣黃沙,再沒其他活動的東西。方樾見池小閑有異樣,也放下箱子,警覺地抽出了撬棍。這一路上的經驗告訴他,池小閑的直覺向來很準。“kevin呢?”池小閑轉頭看看,忽然道。幾輛車周圍都沒有看到kevin的身影,而剛剛搜刮物資時,池小閑還聽到了kevin急匆匆的腳步聲以及找到物資時的驚喜喊叫。砰!一聲巨響劃破了寂靜的長空,震蕩著兩人的耳膜。池小閑被嚇了一跳,靈魂都差點出竅了。而後,兩人才意識到那是一聲槍響,來自於某輛越野車車內,頓時臉都白了一白。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每一聲之間都間隔著幾乎相同的時間,十分規律,透著一股冷靜的瘋狂。方樾下意識地把池小閑拉到自己身後。第38章 往事空氣中彌漫著一絲熱嗆的火藥味。撲通一聲, 從最後一輛越野車的後備箱裏跳出一人,正是kevin。他搖搖晃晃,像是喝醉了一般, 將手裏的槍隨意往地上一丟,然後靠著車身緩緩滑下來,坐在地上仰起頭呆滯了兩秒,接著幾近瘋狂地笑了起來。方樾和池小閑隻覺得這一場景詭異無比。方樾上前一腳將那支槍踢遠離kevin,迅速彎腰把它拾了起來。這一過程裏, kevin沒有看他一眼, 隻顧著瘋癲地癡笑, 聲音嘶啞難聽, 跟他唱歌完全是兩樣。方樾持著□□慢慢繞到越野車後備箱kevin正是那裏出來的。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 裏麵的一幕還是讓他直感到頭皮發麻。後備箱裏橫著放著一口長型的冰櫃。冰櫃還插著電, 白色的冷氣不斷地往外流淌著, 像是雲霧一般。冰櫃裏躺著一名男子,臉色發青, 一隻眼睛睜得溜圓, 眼眶裏浮著灰白衰敗的瞳仁,另一隻眼則被zi彈給轟爛了。在子彈的摧毀下,它的顴骨、額頭也失去了原本頭骨的形狀, 黑色的頭發如同漿糊一般貼在麵額上,肮髒而惡心。因為被凍住了, 隻有一些血肉殘渣碎片黏在冰櫃的內壁上,並沒有鮮血飛濺而出。這是一隻可怖而醜陋的喪屍, 不知道為什麽會被凍在軍隊的車裏, 又為什麽會被kevin激怒地開槍掃射。方樾避開那張慘不忍睹的臉,發現它穿著一身深黑色與灰色線條相間的迷彩軍裝。這跟他們前天碰到那波軍人的服裝顏色並不一樣, 倒是和喪屍爆發那天新聞裏的軍部發言人穿著的是一樣的。池小閑也湊了過來,隻瞥了一眼,便倒吸一口冷氣,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方樾合上冰櫃,走迴到kevin跟前。kevin已經不再狂笑,像是累垮了一般地呆呆坐著,塌著肩膀,目光空洞地盯著水泥地麵,像是被某處虛空吸引住一樣。方樾用腳碰了碰他,冷靜地問道:“你認識那個喪屍?”kevin像是花了不少力氣才把目光聚焦到方樾身上一樣。“我的理想實現了。”方樾蹙眉,沒明白過來他這話的意思。“我的理想實現了,哈哈哈哈”kevin又開始大笑起來。他甚至站起來,揪住了方樾的衣領,盯著他一字一頓道,“喪屍來了真好,太好了,不然我都沒機會殺了他。”方樾反手抽出槍,冰涼的槍頭抵在kevin額頭上。kevin的笑聲戛然而止,手一鬆,放開方樾的衣領。“現在冷靜點了嗎?”方樾淡淡道。kevin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那是一把他剛才從車裏搜刮到的槍,他記不清自己打出去了多少發,也不知道裏麵還有沒有子彈,所以一旦方樾走火……方樾又問了他一遍有沒有清醒點。kevin連連點頭。方樾把槍收了起來。“你就這麽放口袋裏?”kevin急得汗都冒出來了,“會走火的。”“彈夾空的。”“……你詐我。”“說說吧,他是誰。”方樾道,“為什麽開槍打一個死人?”接下來的幾分鍾,kevin講了一個故事,也是第一次在池小閑和方樾麵前袒露他的身世。很少有人在年幼時就可以確定自己的畢生理想,並且長大後也真切地實現了它,而kevin就是這少數人中的一個。對於他來說,唱歌仿佛是一出生就烙印在了他靈魂上的使命。他在一個北歐有名的演奏世家長大,祖父和父親都是鋼琴家,母親是女高音,他不出意外地繼承了他們的音樂基因。他所生活的世界仿佛自帶著恢弘的歌劇背景樂,劇院流淌出來的天籟之音猶如蜜罐一樣浸泡著、滋養著他。在讀完頂級音樂學院後,十九歲便進入了一所有名的大劇院工作,成為了樂團的男中音。盡管術業有專攻,但他在高音和低音方麵也絲毫不遜色。在音樂方麵,他幾乎是個全才,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天分。幸福且平靜的生活就像是加了淡淡蜂蜜的涼水,本可以就此無限續杯下去,直到一個人的到來,將這種滋味加料到了甜蜜的頂點,給了他從未有過的體驗。他們樂團的老團長退休後,一名年僅二十五歲的男人接替了他的位置。他叫andrew,盡管年輕,卻早就以絕佳的嗓音和英俊驚豔的容貌享譽樂壇,整個樂團裏無人不羨慕他的英年盛世。andrew有著一頭淺金的頭發,深藍色的眼睛像陽光下的海水一樣波光粼粼,身形修長,寬肩窄腰,遠遠的站在人群裏,一眼就能看到他。他的性格也十分外向開朗,自帶幽默細胞,有趣又不失優雅。毫無懸念的,他成為了劇院裏的一顆明珠,風頭甚至一度蓋過了kevin和另一名德高望重的老演員。但大家都沒有什麽嫉妒心,kevin也是,他樂於看到來劇院的越來越多的人,樂於將音樂傳播得更遠,更樂於他總是忍不住偷望向那個年輕的團長,在他演唱時、平時說笑時、甚至偶爾漫不經心地發呆時……他那明淨又透亮的高音,在他的心海裏激蕩起驚天駭浪,劈頭蓋臉地掀翻了他心底的小船,讓他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