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彭柔忙著處理之前積攢下來的軍務,而程坤則跟在師傅唐仲的屁股後頭,老老實實地扮演徒弟的角色。


    唐仲突破成為宗師之後在武道之上有了一個巨大的進步,他也是定山軍中除了天戈侯彭遠之外第二個將鐵衣訣修煉圓滿的人,可以說,單純論對鐵衣訣這門功法的理解,唐仲可以說是天下罕有了。


    程坤在修行過程中積攢了多時的疑惑在唐仲的眼中卻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境界提升之後,有些東西自然而然地就懂了,而程坤在師傅這樣高屋建瓴地指導下也是受益匪淺。


    隻是他自己修煉的路子與師傅還有些不同,輔修了玄牝訣之後,程坤雖然還沒有打通任何一條經脈,但鐵衣訣卻也隱隱有了大成的跡象。未來到底要怎麽走,他也需要自己細細思量。


    而這幾天時間裏血門關中還有一則流言在飛快地傳播,不需要費力去打聽就能看到許多江湖中人信誓旦旦地聲稱,定山軍中之前失蹤的彭將軍在斷龍山中獲得了奇遇,得到了一位逝去的大宗師的傳承,武功因此大進……


    這種包含了奇遇,武功秘籍,寶藏……等等這些元素的消息一向傳播得很快,程坤作為當事人自然曉得這隻是謠言而已,十有八九是馮前輩遺蛻的事不知道怎的被哪個看到了的大嘴巴的人說了出去,然後以訛傳訛傳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件事後果倒不嚴重,莫說彭柔並沒有得到什麽驚世神功,就算是有的話,那些江湖人也不敢有什麽別的念頭。隻憑一個真假莫辨的消息就去找定山軍將軍的麻煩,這種人一定是腦子被驢踢了。


    然而有些麻煩的是,終究還是會有聰明人通過各種渠道得知真相,而且可以料想的是這些人中一定以各門各派的人居多。他們多半會上門要求瞻仰馮嘯辰的遺蛻。


    要知道,大宗師中像馮嘯辰這樣死後還能保持屍身不腐,氣血周流不滯的人也是十分罕見的,這無疑是一種大成就,表明馮嘯辰生前在斬屍之路上走出了很遠很遠。


    這樣的一具遺蛻之中保不齊就隱藏了大宗師的秘密,這種誘惑又怎麽可能不讓那些武林中人為之瘋狂。


    心月道人之所以跟著徒兒藏身於定山軍軍營之中,正是因為預料到了這種情況,玄一觀雖然是武林聖地,人所共仰,但也沒辦法與這麽多人為敵。


    況且人家也並沒有什麽惡意,隻是想瞻仰先賢罷了,心月道人也很難想出什麽好的理由來拒絕,她隻能等待師門中人快點過來,遲一點的話事情可能會越鬧越大最後一發而不可收拾。


    隻是讓心月道人沒有想到的是,玄一觀的師兄還沒有到,天戈侯彭遠卻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出關了!


    …………


    任榮對義父出關也很意外,但他來不及多想,在得知義父已經來到了血門關之後,他立刻帶著小妹還有軍營之中校尉軍職以上的人一起迎上去,程坤托師傅唐仲的福,也有幸混進了這個迎接鎮國大將軍的隊伍。


    程坤的心裏有些期待,他不止一次從爹娘,師傅還有身邊其他人的口中聽到他們對天戈侯彭遠的敬仰。


    在幽州的百姓心中,彭遠不但是鎮國大將軍,天戈侯,更是他們的保護神,守護幽州還有大楚邊境的最堅實的壁障。隻要有天戈侯在,他們就不需要再為匈奴寇邊而擔驚受怕。


    這樣的一個人,實在不能不讓程坤心生敬意。


    而天戈侯彭遠也的確沒有讓他失望。


    見到這位大楚“軍神”的第一麵程坤就被驚到了,原因也很簡單,他的外表實在是太年輕了。


    彭遠從小與當代楚帝一起長大,算算年紀也差不多有五十多歲。但如果隻看外表,彭遠完全就是一個正值壯年的男子,臉上沒有一點皺紋,頭發烏黑濃密,兩眼神光熠熠,肌體修長有力。


    程坤完全能夠感受到他身上那澎湃猶如汪洋一般的生命力,哪有傳說中被匈奴大祭司重傷,沉屙不愈的樣子。


    更讓程坤有些悲憤的是,這位天戈侯麵相英俊的不像話,簡直就是帥到沒朋友。尤其是那兩道修長直插兩鬢的劍眉,恰似長劍指天,鋒芒內斂,將他的風采展現的淋漓盡致。


    程坤能夠從他麵部的輪廓中看出許多與彭柔相似的地方,難怪彭柔這般天姿絕色,這隻能說是基因太優秀了。


    相比彭柔,彭遠臉部的線條顯得更加剛硬一些,即便是他麵帶微笑,仍然掩蓋不了浸透到他骨子裏麵的軍人的鐵血氣質。


    不過這卻也恰恰說明了一點,彭遠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成為新一位大宗師。


    大宗師最基本的一點就是能做到天人合一,在這種狀態下,人與自然和諧一體,屆時彭遠就可以將他身上這種刀鋒一般淩厲的煞氣完全內斂。


    不過任榮與彭柔卻清楚,父親身上的煞氣相比從前已經變淡了許多,顯然他閉關這麽久也並不是沒有收獲的。


    見到彭遠之後,包括程坤在內,所有人同時單腿屈膝跪地,異口同聲道:“屬下參見大將軍。”任榮行動不便,但他還是讓身邊的親兵把自己抱起行禮。


    眾人的聲音匯成一股,洪亮如鍾,傳出很遠。很快,整個軍營都被驚動了,然後所有的士卒一同朝著這個方向下跪高唿:“我等參加大將軍。”


    這聲音猶如滾滾驚雷,傳遍了整座血門關,彭遠在定山軍中就是有這樣的威望,任何人都無法比擬。


    彭遠臉色一肅,迴應道:“好了,都起來吧。”沒有刻意作勢,但這六個字卻清晰無比地傳到了軍營之中每一個人的耳朵中。


    而任榮則被彭遠親自扶了起來,他拍了拍任榮衣服上粘上的塵土,說道:“無需如此,我不是早就說了見麵時你不必行禮嗎。軍人不需要像那些酸儒一樣整日把這些虛禮掛在嘴邊。”


    任榮並沒有說話,但看他的表情彭遠就知道自己的話算是白說了,對於自己這個義子固執的性格他有時候也是十分的頭疼。


    眾人紛紛站起身,跟在彭遠的身後。任榮推著木椅跟在彭遠身側,低聲向他說起朝廷現在時局的變化。


    彭遠聽得很仔細,眉頭不時皺起,朝中局勢如此,讓他聽了也有些驚訝。但聽完之後他還是很快做出了決定:“陛下想要立儲是陛下的事,定山軍隻要記住一點就好,那就是殺敵。就算是皇子來了,想要立功也要遵循軍規,這一點沒有人可以例外。”


    彭遠的語氣斬釘截鐵,長眉飛揚,如利劍出鞘,彰顯了他堅定不移的意誌。


    任榮聽罷長出了一口氣,頓時感覺輕鬆了不少。有義父這句話,他心裏就有底了,再不需要與兩位皇子派來的人虛與委蛇,事情一下子變得簡單了許多。


    接下來,眾人來到了任榮所在的帥張,彭遠當仁不讓的坐在了首位,其餘眾人按照各自的身份分成兩排,站到兩邊,程坤則站的最遠,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自己變成一個“小透明”。


    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這次立功後軍職到底能升到哪一級,但料想最高也就是個軍司馬罷了,想成為校尉基本上不可能。這個帳篷中每個人的地位都要比他高,所以他打定主意,自己隻要帶著耳朵聽就好,其他的事都與自己無關。


    彭遠坐下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詢問這幾年來定山軍與匈奴人之間交戰的情況。


    下麵的幾位將軍一聽這個頓時一個個眉飛色舞起來,這也難怪,定山軍在與匈奴軍交戰時一向是輸少贏多,這些人沒少在匈奴人身上刷軍功。


    彭遠耐心地聽著,每一個人都覺得大將軍在傾聽自己的話時十分的專注,每一個字都聽得很仔細,這讓他們不敢怠慢,說話時下意識地謹慎了許多,不像平時那樣滿嘴跑馬。


    這幾年中血門關一直牢牢把守著大楚邊境,沒有讓匈奴人成規模地入侵過,這讓彭遠聽了之後十分滿意。


    隻是在他聽到月前因為戴月兒的藍霜之毒導致軍營差點癱瘓之時,彭遠嘴角的弧度一下子被拉直了,他的臉色嚴肅了不少:“行軍紮營,水源一向是重中之重,任榮你竟然會讓敵人有機會朝井裏下毒,實在是荒唐!”


    任榮的額頭上冷汗一下子就出來了,彭遠在軍中一向賞罰分明,無人可以例外。


    不過任榮對此也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大將軍說的是,此次軍營中士卒中毒一事,責任皆在於我,還請大將軍責罰。”


    他邊說邊用手臂強撐著自己的身體從木椅上滑下來,支撐著身體跪在地上。


    旁邊的眾人見此情景也紛紛跪下,為任榮求情。


    這件事後果的確很嚴重,當時若不是匈奴軍已經被他們打殘,遠遠地遁走開來,血門關很可能會因此在一個最虛弱的時候被敵人攻破,到時候會發生什麽事簡直無法設想。


    但若說此事責任全在於任榮身上,卻也不盡然。他固然思慮不周,但其他人也同樣有些懈怠了。出戰之前,雖然眾人按照軍中慣例安排了人把守幾口水井,但這些都是普通的定山軍士卒,碰上真正的高手很難做出什麽有效的抵抗。


    這一次就是這樣,把守的士卒被戴月兒輕輕鬆鬆地殺了個幹幹淨淨,沒有一個人發現有什麽不對,讓她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水井裏下了毒,然後全身而退。事後當眾人還原了這個過程之後,沒有一個人不感到恥辱的。


    彭遠並沒有說話,但所有人都感覺背上好像壓上了一座大山,這種有如實質的壓力讓程坤幾乎以為自己會窒息而死,而這隻不過是彭遠強大無比的精神透過他的眼神逸散出來了一絲而已。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隻是一瞬,又或許過去了一炷香的時間,彭遠終於說話了:“既然如此,那你等就一同領罰。念在你們沒有造成太嚴重的後果,這一次隻罰你們軍鞭就好。任榮三十鞭,其餘人除了唐仲之外每人領二十鞭。”


    這個處罰還算是比較輕的了,起碼沒有剝奪這些人的軍職,所以眾人紛紛俯首認罰。


    程坤在後麵看的暗自乍舌,果然是軍法嚴苛,動不動就是軍鞭,軍棍,這時候的軍人立功升職很快,但有錯的話罰的同樣幹脆。


    不過還好彭遠心中有數,賞罰分明,就算眾人一起領罰,也無人不心服,沒有因此傷到軍中的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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