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戈侯一聲令下,帳內眾人老老實實地領了軍鞭,而程坤也早早地跟著師傅離開,他可不想看著這些人領罰,這麽丟臉的事想來他們也不想讓更多的人看到。


    第二天,彭遠在彭柔地引領下找到了心月道人。他此次出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聞聽馮嘯辰的遺蛻現世。


    心月道人對彭遠的到來並不意外,昨天響徹整座軍營的高唿讓她知曉了天戈侯的到來,而他突然出關的目的也不難推斷。


    不等彭遠走進帳內,心月道人就主動上前行禮:“玄一觀心月見過天戈侯大人。”她的表情莊重之極,無論是權勢還是武道修為,彭遠都讓她望塵莫及,對這位大楚軍神,玄一觀上下無一人敢怠慢。


    彭遠麵露微笑說道:“道長無需多禮。”同時雙手虛托,一股柔和的氣勁就將心月道人扶起。


    心月道人下意識地想要抵抗,可罡氣剛一離體就被化為無形。她心裏一緊,心知這是兩人的修為差距太大的緣故,這種一眼望不到邊的絕望之感她之前隻在自己的掌門師兄身上感受到過。


    彭遠主動問道:“不知貴派的馮祖師仙體可在此處,遠欲一觀先賢之道,還希望道長不要介意。”


    心月道人點點頭,沒有拒絕,但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既是侯爺之意心月自然不會拒絕,但希望侯爺不要讓我為難。”


    彭遠爽朗一笑:“這是當然,貴派的馮祖師武道窮究天人之變,遠亦深敬之,此行隻為印證所學,絕不會讓道長為難。事後,道長若想要送馮祖師遺蛻會玄一觀,定山軍也可以派人一同護送。”


    心月道人麵露喜色,定山軍中隱藏的高手不見得比玄一觀少多少,天戈侯願意幫忙自然最好不過。


    取得了心月道人的許可之後,彭遠方才走進帳內。


    彭柔為師傅準備的軍帳麵積很大,換算成現代的單位足有百多平米,裏麵除了一些必要的被褥還有生活用品之外就空無一物,顯得十分的空曠。


    彭遠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被盤坐在軍帳中心的馮嘯辰的遺蛻吸引,他的臉色變得十分凝重,目光在遺蛻之上一寸寸地掃過。


    以他的修為,看到的東西自然比其他人多出不少,許多之前彭柔還有程坤等人沒有發現的細節在他眼中卻是纖毫必見。馮嘯辰遺蛻表現出的勃勃生機讓他也十分的吃驚,若不是感覺不到脈搏的跳動還有唿吸聲,他幾乎以為馮嘯辰還活著。


    彭遠還注意到,馮嘯辰雙手的十指指甲都很長,頭發也有些過長了。這說明在馮嘯辰死後,他的身體依然在繼續保持著正常地新陳代謝。


    彭遠雖然不懂這些現代的科學概念,但他卻明白這些微小的細節隱含著的東西是多麽的驚人。


    他早年憑著過人的毅力還有超卓的武道天賦早早地將鐵衣訣修煉圓滿,而後更是苦心孤詣創出天戈訣,借此機會踏破玄關,到現在,這門新創出的功法已經幾近完美。


    如果他能突破為大宗師,那麽天戈訣就會成為又一門天下少有的神功絕藝。縱使比不上那幾門經典,卻也是相差仿佛。


    而且,彭遠自始至終走的都是軍武之道,內外兼修,不但真氣雄渾霸道,肉身同樣是強橫之極。這也是為什麽程坤昨天見到他時會從他的身上感受到那般恐怖的生命力的緣故。


    但以彭遠對肉身地修持,尚且無法做到死去之後屍身不腐,由此可見馮嘯辰生前的修為是多麽的恐怖。


    彭遠忍不住走近一些細細觀察,他將手指搭在了馮嘯辰的手腕之上,觸感冰涼,但卻並不鬆弛。


    心月道人站在彭遠身後,見狀皺了皺眉,但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麽。


    彭遠將一絲真氣度了過去,馮嘯辰的經脈之中空空如也,早已沒有了昔日淵深如海的真氣,但奇怪的是沒有了真氣的滋潤他的經脈卻沒有一點萎縮的跡象。


    當這一絲真氣遊走到丹田要穴時,彭遠忍不住麵露驚訝之色,因為他在馮嘯辰的丹田深處發現了一點精純無比的真元。


    這一點真元隱藏的極深,如果不是彭遠探查地非常仔細,恐怕也會忽略過去。


    藉由這一點真元的指引,彭遠又有了許多新的發現。


    他意識到,馮嘯辰的遺蛻之內並非一絲真氣都沒有,隻不過這些遺留的真氣不知為何與他的血肉,髒腑,骨髓親密無間地融合到了一起,讓人很難發現。


    彭遠眼中精芒乍起,眼神中明顯多出了一絲狂熱,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讓他難以保持心緒的平靜。


    心月道人也發現彭遠的表情有些不對,她忍不住上前一步,有些疑惑地問道:“侯爺,你可是發現馮師祖的遺蛻上有什麽不對嗎?”


    彭遠並沒有移開手指,也沒有轉過身體,就這樣說道:“貴派馮祖師不愧是橫壓當世,不讓我朝太祖專美於前的絕世強者,我想我明白了他為何能夠死後屍身不腐了,原因就在於將血氣互化,以氣養血,令真氣擺脫經脈的束縛,與血肉精髓融為一體,這就是肉身不壞之道。哈哈,果然我走的路是對的。”


    彭遠一邊說一邊發出暢快之極的笑聲,狀極欣然。


    但心月道人卻聽得一頭霧水,對彭遠的話完全不能理解。氣血互化,真氣脫離經脈,與身體融為一體?這怎麽可能?


    真氣隻能在經脈之內流動,這是武道的鐵律。通常真氣跑出經脈隻會在一種情況下發生,那就是走火入魔。至於融入肉身就更是天方夜譚了,無形的元氣怎麽可能與有形的血肉融合?


    彭遠說的話完全超出了心月道人的想象,若非他的武道修為遠勝過自己,她恐怕剛才就會出口斥責說這話的人瘋掉了。


    但彭遠絲毫不管心月道人是怎麽想的,在他眼中武道從來就沒有什麽永恆不變的鐵律,這也是大宗師該有的氣魄。


    真氣隻能在經脈之中流動?在他的眼中這才是不折不扣的笑話,因為他的天戈訣想要練成,最關鍵的一步就是將真氣與骨髓相融。


    換句話說,早在十幾年前,彭遠就打破了這條武道的鐵律!


    如果有人的眼睛能夠透視的話就可以發現一個現象,彭遠的骨質遠要比正常人堅實致密的多,他骨骼的硬度絲毫不弱於鋼鐵,色澤更是瑩白如玉,這一切都是骨髓強大的表現。


    在後世,隻有國術修煉到打破虛空的境界肉體才有可能蛻變到這種程度,但現在彭遠卻憑借自己創出的功法早早地做到了這一點。若是程坤知道了這個事實,他也隻能對彭遠的才情表示由衷的欽佩。


    而彭遠會這樣激動也是有原因的,他在機緣巧合之下創出天戈訣之後,就準備走肉身不壞之路,功成之日也就是他突破為大宗師之時。他閉關這麽久就是想要讓真氣進一步與身體融合,可惜的是耗時雖久但進展卻並不大。


    馮嘯辰的遺蛻對他而言,就像是一次最生動的展示,讓他提前看到了武道之巔的風景。


    這個意義就太大了,如果說之前大宗師的境界對彭遠來說還隻是霧裏看花的話,那他現在至少已經看到了一線曙光。


    彭遠的真氣並沒有退出,繼續在馮嘯辰的身體內遊走,最後來到了人體最神秘的腦域。可讓彭遠沒想到的是,馮嘯辰的腦域就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一樣,將他度入的那一絲真氣無聲無息地吞沒。


    下一秒,驚變突然發生!


    馮嘯辰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一頭長發無風自動,全身的竅穴一齊打開,周遭的天地元氣朝著他的身體瘋狂湧來。


    他體內潛藏的真氣也浮現出來,來者不拒地將這些元氣煉化為精純如液的先天真氣,然後順著《太上通玄歸一經》的路線運轉。這門功法早已深深刻入了馮嘯辰的骨髓深處,無需意識地掌控也可以自然運轉。


    這些剛剛被煉化而出的先天真氣並沒有歸入丹田之中,反而全部順著手少陽三經匯聚到手掌之上。


    真氣在經過那些介乎於虛實之間的竅穴的時候還發生了一係列複雜無比的震顫、迴環、分流……這些精微之極的操作過後化為了一股驚天動地的磅礴大力,而後馮嘯辰就這樣一掌直直拍向彭遠。


    這變化來得太突然,彭遠來不及躲開,隻能悶哼一聲,一拳擊出,迎上這似拙實巧的一掌。


    心月道人被這突如其來的驚變打懵了,她的大腦在這一瞬間空白一片,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拳掌相接之後,彭遠臉上先是多了一抹不正常的血色,然後就蒼白了下來。


    他的拳力不可謂不強,動用的真氣更是遠勝過馮嘯辰這一掌,但結果卻是彭遠潰敗,幸好這一掌後繼無力,否則彭宇案很可能被打飛出去。


    本來他是可以後退卸力的,但為了避免身後的心月道人被掌力波及,彭遠強行將這一掌接了下來,這也讓他的髒腑受了輕創。


    這一掌之後,馮嘯辰就恢複了平靜,腦後飄舞的頭發飄落下來,睜開的雙眼也再一次閉合,體內的真氣也重新與血肉融為一體,經脈之中又變的空空如也。


    彭遠臉上露出苦笑,這可真是無妄之災啊。


    直到這時,心月道人才像是大夢初醒一樣發出“啊”的一聲,衝上前來。


    她仔細檢查了一番祖師的遺蛻,發現並沒有遭到破壞之後才鬆了一口氣,但她再看向天戈侯彭遠時,麵色就變得十分的不善。


    彭遠臉上苦笑更甚,卻是百口莫辯。


    因為他也不清楚為何馮嘯辰的屍體會發生這般驚悚的“屍變”,隻是隱隱覺得應該是受到了自己那一絲真氣的刺激。而他腦域內像是黑洞一樣的異常情況也讓他十分不解。


    心月道人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下了心頭的怒火,然後對彭遠說道:“侯爺,我想你應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心月固然不是你的對手,但我玄一觀自會有人上門與你理論。”


    彭遠並沒有因為心月道人的威脅口吻而心生怒意,發生了這種意外,他也的確應該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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