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半個月裏,程坤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養傷,想不老實也不行啊,以他現在的狀態,下地上個廁所都費勁。


    師傅又不許他練功,這廝每天無所事事,閑的身上都要長虱子了。


    開始躺了三天之後,他實在受不了了,央求樊剛去濟世堂找孔老先生,給他拿幾本醫書,他正好趁這幾天有時間學習學習。


    結果樊剛迴來時把孔老先生也帶過來了。老先生此時才知道,程坤練功把自己練到床上去了,一時間對他如此不愛惜身體也是大為光火。


    程坤沒辦法,又低著頭挨了一頓訓。他之所以受傷沒有告訴老先生,怕的就是出現這樣的情況,可到了還是沒能躲過去。他隻能趁著老先生不注意,用眼睛狠狠瞪樊剛兩眼。


    這個“叛徒”,他之前明明千叮嚀萬囑咐,除了借書,別的什麽也不要說,結果呢。


    樊剛被程坤瞪得也有些委屈,他也不想啊。


    隻是老先生活了這麽大歲數了,他走過的橋比兩人走過的路加起來還多,這點小伎倆他一眼就看穿了。隻是多問了幾句,樊剛就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隻好說出真相。


    老先生又仔細檢查了一番後,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給他留下一些調養經脈的藥,還有兩本《神農本草經》和《黃帝八十一難經》後離開了,臨行時還囑咐他傷好之後多到醫館轉轉。


    程坤一一答應,說起來,老先生雖然是為了幽然才起意收他為徒,但他這兩次受傷,老先生都一樣是盡心盡力,他能感覺出來,老先生確實是一片真心,心裏也是十分感動。


    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想辦法治好幽然身上的病症,他知道,這是老先生心裏最大的牽掛。


    半個月過後,程坤終於滿血複活,他迫不及待地下床在院中打了一套八極拳。還好,雖然身體因為躺的時間過久,肌肉變得有些僵硬,但這隻要多活動活動就好,不是什麽大問題。


    現在已是十二月末,再過幾天,就是新年了。程坤這一次出門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這是他第一次離開家這麽久,他心裏開始泛起了對家人的思念。


    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如果說有那件事是最讓他感激上天的話,那就是有了自己的父母。


    上輩子程坤隻是個孤兒,收養他的爺爺也在他長大後去世,親情對他來說,從來都是很奢侈的東西,他也從未享受到父愛和母愛的關懷。


    所以今生,他無比的珍惜著一切,更是時不時地裝傻扮乖,隻為了讓母親臉上露出笑靨。


    十年中,每一個新年都是與家人一起度過,母親每次炸好香噴噴的肉丸子都會先盛一碗給他解饞,這也是他記憶中最深刻的味道。


    程坤越想越是覺得歸心似箭,他準備跟樊叔和兩位師傅打個招唿,今天就啟程迴家!


    聽程坤說起來意,樊嶽沒有意外,本來就算程坤不提起,他也要過問的。他也不反對,拿出早早預備好的年貨,交給程坤帶迴家裏。


    程坤謝過之後,拿著東西先去了濟世堂,在與孔老先生和幽然道別之後,才來到城西的兵器鋪。


    唐仲看到進門的程坤身上背著出門用的包裹,猜到他是準備迴家,他也從屋中取出一個早就整理好的包裹:“臭小子,想家了吧,正好師傅在這城裏待膩了,這次就到你家轉轉,”


    程坤沒想到,師傅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來意,而且還追備於自己一起迴程家村。


    他當然知道唐仲不是因為在新豐城待膩了才想去他家裏,而是擔心他一個人迴家,路上出什麽意外。


    程坤心裏感激,臉上卻露出笑容:“好啊,正好師傅你可以嚐嚐我娘親的手藝,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兩人都是雷厲風行之輩,決定好了之後,便立即動身,現在外麵陽光正好,正是趕路的好天氣。


    把店門鎖好之後,兩人隨即出城。


    在程坤養傷的半個月裏,又陸續下了兩場大雪。城中有人清理還好,一出了城,地上的積雪厚的能沒到出口的膝蓋,走起路來很費力。


    時不時的還有凜冽的北風卷起細雪拍在臉上,感覺像刀割一樣,久了之後讓人感覺兩邊的臉都不是自己的了。程坤身上裹著厚厚的棉衣,可還是感覺身上的熱量在不住的流失。


    麵對著大自然的偉力,程坤也沒什麽好的辦法,隻能加快速度,到了家裏,就不必忍受這刺骨的嚴寒了。


    忽然,程坤心裏一動,想起了丹田中那一縷真氣。抱著試試看的想法,他催動著真氣在體內流動。


    這縷真氣很聽話,順著程坤的心意像一條小蛇一樣遊走。


    很快,程坤感覺一股暖意在體內生出,驅走了寒氣。他又試著將這縷真氣運至雙腳的湧泉穴,程坤的雙腳在輕微的脹麻後,他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輕了不少,步伐也更加有力。這就是輕功的原理嗎,果然神奇!


    程坤樂了,這真氣就像萬金油一樣,擱哪都好使啊。


    一旁的唐仲對程坤的小動作一點也沒有察覺,雖然程坤已經築基,但對於初學者來說,想要熟練掌握真氣,乃至開發出其種種妙用,那還有的學呢。


    但程坤卻感覺到對真氣的操控如臂使指,沒有絲毫的晦澀,就好像他已經練習了多年一樣。他也不知其他人是什麽樣的,心裏隻以為這是應該的。


    隻能說,上次程坤的“胡來”除了讓他順利築基外,還帶來了其他的好處,等待著他日後慢慢發掘。


    ……


    就在兩人悶頭趕路時,唐仲因為修為深厚,五官敏銳的關係從風中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立刻警覺了起來,停下腳步,示意程坤小心。


    程坤沒想到真有意外出現,也提高了警惕,他精神一集中,也很快就發現了空氣中的血腥味。


    兩人俱是膽大包天,遇到這種事,非但沒有想著避開,反而湊了上去,唐仲自信即使有什麽危險,也足以護得程坤周全。


    兩人順著氣味傳來的方向追過去,終於發現了氣味的源頭。


    在潔白的雪地裏,躺著一人,他身下流出大量紅色的血跡,在環境的映襯下顯得異常的刺眼。


    程坤走近了觀察,這是一個大概有三十多歲的男子,身著一套很有隱蔽性的白色棉衣,身體早就僵硬了,看來是死去多時了,致命傷在胸口,兇手以利刃刺破他的心髒導致他死亡。至於是什麽兵刃,他隻能看出應該是刀,具體是哪一種,就無能為力了。


    死者臉上的皮膚很粗糙,看樣子不是什麽貴人,衣物也有被翻過的跡象,程坤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財物留下。他的手掌內側還有一層厚厚的老繭,程坤一眼就認出,這是常年握刀的結果。


    程坤扭頭看向師傅,想知道他有什麽不一樣的發現。結果卻看到一張陰雲密布,殺氣騰騰的臉。


    他從未見過師傅麵色如此可怖,他看得出來,唐仲此時是真動了殺機,濃鬱的殺氣讓他的汗毛也情不自禁的炸了起來。


    唐仲見狀,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控,這才收斂起殺機。他對著程坤說道:“這人我並不認識,但是他所穿的這套衣服,是定山軍斥候營專屬,在外界很難見到。”


    定山軍!程坤這才知道師父為何和如此憤怒,他知道唐仲雖然離開定山軍多年,但他心裏還一直把自己當成定山軍的人,這種心情,當過兵的程坤再了解不過。


    這也就難怪唐仲情緒失控,如果程坤自己見到戰友不明不白的死去,屍體被隨意丟到野外,他也要炸啊!


    唐仲蹲下身,撥開死者胸前的傷口,仔細觀察傷口的形狀。良久,他站起身,目光更冷,如同刀鋒一般:“是匈奴崽子!”


    程坤疑惑的問道:“兇手是匈奴人?師傅從何處得知?”


    “匈奴人生活在塞外,缺乏鐵器,而且他們的冶煉技術很低,因而到現在為止還有許多人使用青銅刀劍。因青銅質硬而脆,所以長久以來,他們的武學不尚變化,運刀使劍多以刺、削為主。這個兇手雖然出手時有意隱藏自己的跟腳,但是這一刀裏烈風秘劍的味道還是太濃了。”


    唐仲說著說著,停了下來,表情變得有些疑惑。他本以為這名匈奴人隻是邊關上的漏網之魚,被定山軍追殺。但隨著他得到的信息越來越豐富,最初的推斷變得很難成立。


    烈風秘劍是匈奴軍武之一,威力不俗,這可不是誰都能學到的。


    他開始覺得事情不簡單,如果此時隻有他一個人的話,他一定會找出兇手,為戰友報仇。但現在徒弟還在身邊,他必須為程坤的安全著想。


    因為這名定山軍斥候死去的時間過久,兇手留下的痕跡都被風吹來的積雪掩蓋,導致他也無法確定具體有多少人。如果隻是一人還好,但萬一要是成隊的匈奴人潛進了關裏,那麻煩就大了。


    思及此處,他再也站不住了。這樣平坦開闊的平原,一旦有一隻騎兵出現,哪怕隻是一小股,那也是一場噩夢。


    他招唿程坤,兩人一起將這名死去的軍士掩埋,為了方便日後找到,他們還在不遠處的一株大樹上做了隱蔽的標記。因為此人身上的軍牌被兇手拿走,唐仲也無法確認他叫什麽名字,隻好放棄為他立碑。


    做完這一切後,兩人迅速迴頭,朝程家村趕去,腳步比之前還要快上幾份,仿佛身後有猛獸在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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