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坤自然而然地站了個兩儀樁,目光示意樊剛自己準備好了。


    樊剛沒有猶豫,在他看來,這隻是“玩鬧”,很快就會結束。


    他直接進步向前,右手握拳擊向程坤胸口。他雖然沒有正經學過什麽拳法,但整日在街上與他人打鬥,對人體的要害也很了解,出手時刻意避開了,畢竟,他也不想出什麽意外。


    程坤以胯領身,側步避開拳頭,隨即兩臂搭在樊剛手臂之上,就像兩把大鍘刀一樣用力下切,樊剛頓時胸門大開,被程坤一個順勢側擊,退出兩步跌倒在地。


    【迎門鐵扇】!


    這隻是八極拳中一個簡單地實戰招式,他剛剛還是留手了,不然如果兩手下切時加一個拖拉的勁,直接就能廢掉樊剛的胳膊。而且側擊時以兩人的身高差,他完全可以錘襠的,這樣更順手不說,那滋味就很酸爽了。


    但很明顯樊剛不是這麽想的,他很快從地上爬起,揉了揉有些發悶的胸口,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簡單的打翻在地了。他很快擺正了心態,再出手時就謹慎多了。


    樊剛繞著程坤走了幾圈,想找出破綻,而程坤隻是原地不動,由得他發揮。在又一次轉到程坤身後時,樊剛猛地撲上前,雙手抱住程坤腰部,兩臂發力,想將程坤舉起摔出,這一次,他沒有再留手。


    程坤馬步紮穩,整個人好像與大地連成了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猶如懶龍臥山,絲毫沒有被撼動的跡象。


    緊接著,程坤手指扣住樊剛小臂的麻筋,微微用力,樊剛頓時雙手失去力氣,下一刻他隻感覺天地倒轉,再迴過神時,已經又一次躺到了地上。卻是被程坤一個背摔,直接ko了!


    樊剛不信邪,起身再試。


    又被摔了兩次後,他終於認識到一個悲哀的事實:兩人的差距過大,他就是再怎麽努力,還是逃不掉被這個“弟弟”摔倒的命運。更悲哀的是,他可以決定這場比試何時開始,卻沒辦法決定何時結束。


    但他骨子裏也有股韌勁,就算被一個比自己小四五歲的孩子連續擊倒,情緒也沒有崩潰,隻是一次次地沉默站起,衝向程坤。


    程坤在第一次交手後,就清晰地把握到了樊剛的水準。


    嗯,對方是練“散打”的,完全沒有套路啊,對敵隻會揮拳硬上。隻是平時架打多了,身手要更靈活一些,戰鬥力大概為“2鵝”,對付死宅還是綽綽有餘的。


    隻是他身手雖然不怎麽樣,心性卻很不錯,程坤也慢慢來了興致,想盡興不太可能,但活動活動筋骨也是好的。


    他也不管樊剛心裏是怎麽想的,興之所至,使出一套【六手翻】摔法來。插抱胯別摔,攔手別腿摔,肩頂跪腿摔……花樣翻新。


    這是八極拳中一套很有特色的摔法,用勁有別於其它打法的剛猛,多為貼身發勁,用力隱蔽。


    但這並不說明它的威力要小,事實上,【六手翻】在實戰中多要配合關節擒拿技,往往在扭住對方關節要害之後,將其摔翻,在這個過程中將對手的手腳生生拗斷,其毒辣之處,沒有見過的人很難想象。


    樊剛雖然比程坤高了一個頭,但在程坤手下卻像一個玩偶一樣被隨意擺布,在連續以不同的姿勢被摔倒在地十餘次後,樊剛終於力竭,掙紮了幾下,還是沒能在站起來,他的筋骨已經被摔散了,短時間是沒可能站起來了。


    他看向程坤,嘴角露出苦笑:“停,停下,不要再摔了,我服了。”


    程坤也沒有繼續,他看向樊剛:“想知道你為什麽輸得這麽慘嗎?因為你打的太散了,用力也太死,你根本不懂得如何發勁。”


    樊剛有些迷糊,不清楚程坤是什麽意思。事實上,他雖然嘴上說服氣了,但是心裏還是有些不甘。


    因為程坤的打法與他以前打架得到的經驗差別很大,在街麵上與人打架,很多時候都是混戰,沒誰會講什麽套路,大家比的就是誰的拳頭硬,誰的速度快,再加上一點隨機應變。


    實際上,他以前也遇到過練過武的,可是被自己兄弟幾個人圍著一頓拳腳,沒幾下就趴著了,自此以後,他就不在迷信什麽功夫。


    在這個時代,一般的功夫都在兵刃上,崇尚的是沙場上的直來直往,十蕩十決,像程坤這樣“陰險毒辣”的打法實在不多見。樊剛遇上,也隻能自認倒黴。


    程坤也沒有賣關子,就剛才用出的【六手翻】摔法,給他詳細講解人體的重心在運動中怎樣變化,肌肉如何發勁,關節有哪些要害,攻防之間如何轉換......一點點掰碎了,揉開了,力求樊剛這個“國術小白”能夠理解。


    很快,程坤發現樊剛的悟性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很多,不但很快接受了程坤教授的新知識,還結合了自家的經驗舉一反三。


    別看程坤說的簡單,這些都是記幾千年來無數武者在實戰中總結的寶貴經驗,實用性極強。


    樊剛越聽越是興奮,耳朵張的大大的,恨不得將程坤說的每個字都刻在心裏,對這個第一次見到的弟弟也是愈加欽佩,他所說的這些打法乍一聽有些“怪異”,但隻要仔細一琢磨就能發現其中蘊藏著很深的道理,讓他恍惚間好像見到了一片更廣闊的天地。


    一套【六手翻】說完之後,程坤背著手施施然的離開了,隻留下樊剛在原地苦苦思索。


    他走的時候心情好了很多,不得不說,虐菜是一件能讓人心情愉悅的活動!


    ......


    第二天一早,樊嶽帶著樊剛出攤,卻發現兒子走路一瘸一拐的,有些不解,昨晚還好好的啊。


    可問樊剛,他也不說,隻是時不時的走神,臉上還掛著傻笑,讓樊嶽的臉有些黑,覺得很是丟人,後悔把這小子帶出來了。


    另一邊,程羆吃過飯很早就出門了,也沒有帶程坤,隻是說要去見一位老朋友,程坤知道老爹是要去找自己的“師傅”了,也就沒有跟上去。


    出門後,程羆徑直向城西走去。


    新豐城內,東西兩麵涇渭分明,就如同現代許多城市在發展過程中自然而然的分出新老城區一樣。


    新豐城的東麵坐落了多家酒樓,商鋪,這裏商品琳琅滿目,人流密集,城裏幾位有數的富商也將家宅放在城東。


    相比之下,西麵就顯得寒酸了許多,這裏是新豐城最初建城的地方,到現在,隻剩下一些家境貧寒的小門小戶留在這裏,平時見不到幾個人不說,環境也是破敗不堪。


    出了城再向北就是邊塞重地,大楚第一雄關--血門關!


    程羆沒有出城,他在一家看上去很簡陋的兵器鋪門前站住了腳。


    這間鋪子並沒有掛招牌,也見不到什麽客人光顧。程羆推門進去,隻有一人躺在椅子上打盹兒,身前還有一瓶已經空了的酒瓶。


    聽到聲音,這人睜開眼睛準備起身接待客人,見是程羆,又懶洋洋的躺了迴去,說話的語氣帶著幾分戲謔:“程羆,你今天怎麽有空到我這裏來,難不成你終於腦袋開竅了,想不幹獵戶,跟我學打鐵嗎?”


    程羆先是在店中四周看了一圈,隨即坐到店主麵前:“唐仲,你現在的日子過的倒是舒坦,萬事不管,每天就是打鐵喝酒,隻是不知道你手底的功夫還剩下幾成。”


    這人聽程羆這麽說話,本來還有著笑容的臉霎時間冷峻下來:“這話是什麽意思?”整個人也流露出隱隱的煞氣。


    程羆也沒有拐彎抹角:“我兒子想要學武,當年我們一群人裏,你的武藝最好,我想讓他拜你為師。”


    這個迴答明顯不在唐仲的預料範圍之內,他聽到之後,表情楞了一下,眉毛皺了皺:“我的功夫說起來算不上一流,練起來更是不知要吃多少苦,而且除非是像彭將軍那樣的奇才,否則練到最後也比不上那些名門大派的傳承,這你也不是不清楚,就算如此你也要找我嗎?”


    程羆搖了搖頭:“我何嚐不知那些名門的傳承精深,可這豈是我能尋到的,反而是你,這些年將軍教你的那套功法你已經得了其中三味了吧。”


    店主瞪大了眼睛,半晌沒有說話,卻也沒有否認,心道果然這家夥的眼睛還是這麽毒。


    認真想了想,他對程羆說道:“怎麽說,我們也是這麽多年的交情,你找個時間把你家小子帶來讓我看看吧,這套功夫傳給他倒沒什麽,但有沒有用我就不能保證了。當初將軍把基礎教給我們幾個親兵,誰曾想他們一個個的都沒練成,反倒是我這個不起眼的,練出了點名堂,可見這裏麵還是有些玄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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