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太多次,嚴拓已經熟門熟路,進門的時候非常自然地換上了拖鞋。程延林在旁邊看著突然笑了下,嚴拓問他笑什麽,程延林搖頭不說。把買的食材放到廚房,程延林去臥室換了衣服,出來嚴拓已經在廚房裏準備食材了。但他的動作看上去非常不熟練,眼看著一根茁壯的大蔥在他手中逐漸變成細瘦蕭條的小蔥,水池中尚未死透的蔥葉不斷散發著怨氣。程延林走過去,解救了不著一縷的大蔥,放到旁邊案板上。“過來。”他把嚴拓拉到身邊,從購物袋中找到剛在超市買的圍裙,“別弄髒了衣服,穿上這個。”嚴拓手上沾了水滴,用紙巾擦了擦,把圍裙套在身上,要係後麵的繩子時,因為夠不到而顯得有些笨拙。程延林在旁邊看著,對他說:“我幫你。”“好。”嚴拓準備轉過去,但程延林直接從他手中接過腰繩,雙手穿過他的腰側,擺出近似擁抱的姿勢。嚴拓立刻屏住息,微微側頭就能碰到程延林的臉,甚至耳朵已經有感到發絲擦過的觸感。程延林很快係上繩子,往後退了退,看到嚴拓的衣服,又幫他把衣袖挽上去。因為垂著頭,所以嚴拓看不到程延林的表情,隻能看到他的頭頂。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控製不住自己的心跳正在變快。嚴拓的記憶不缺失,所以很輕易就能想起曾經和程延林做過的所有親密舉動。他記得自己纏著程延林要親他,也記得程延林滿臉無奈抱住他,同樣記得印在唇上的吻。他清晰記得程延林給予給他的一點一滴,記得程延林的每一個表情,記得程延林帶給他的溫度和觸感。這些組成了他對程延林的愛,愛讓他活了下來。程延林挽好衣袖,看了眼水池裏大蔥的屍體,頓了下,對嚴拓說:“你扒蒜吧。”說完他動作嫻熟地將排骨洗幹淨,開火焯水,原本被遺棄的蔥葉也挑出一些賣相不錯的,洗淨扔進鍋中去腥。程延林從畢業後就一直獨居,雖然因為工作繁忙很少開火做飯,但基本技能都有。至少比起蹲在垃圾桶前盡心盡力和大蒜作鬥爭的某人要強。等排骨焯好水,嚴拓也終於扒完蒜,抬起來聞了下自己的手指,差點沒熏自己個跟頭。他起身把手湊到程延林鼻下,程延林問他幹什麽,他說你聞聞,好臭。程延林巋然不動,把排骨切成合適的大小,然後一把抓過嚴拓的手腕,在手心擠了兩泵洗手液,拉到水龍頭下將兩人的手一並洗幹淨。洗完後嚴拓重新聞了下,皺眉說:“還是有味道。”“你說實話,”程延林抽了張紙巾擦手,側頭看向嚴拓,“你早上隻準備水果和粥,是不是因為你隻會做這兩個?”“對呀,”嚴拓說得很自豪,“粥很簡單,提前一晚放進電飯煲裏定時就可以。”“明天開始我不再接受這兩種早餐。”程延林說。“啊?”嚴拓把頭湊過去,“為什麽?”程延林抬起兩根手指抵上他的額頭,推開他:“因為沒誠意。”嚴拓想了想:“我還會煮方便麵,可是這個不方便帶去公司。”“你可以準備一盒桶麵,早上幫我倒上開水泡好。”“真的嗎?”程延林歎了口氣:“你除了做早餐就沒別的方式討好我了嗎?”“有啊。”“什麽?”嚴拓指了下案板上新鮮的、被扒掉外皮的蒜:“做晚飯。”程延林看著他:“你也真好意思說。”嚴拓也覺得不好意思,抿嘴笑了下,突然想起什麽:“我還會做吐司。”是,把果醬抹在麵包片上。程延林直接把他推出廚房:“去外麵等著吧,別在這裏煩人了。”第55章 嚴拓穿著圍裙被趕出去,從頭到尾隻為這頓晚飯貢獻了一根被禍害的大蔥以及一顆扒好的大蒜。倒也算傾囊奉獻了。最終程延林自己完成了晚飯的製作,將糖醋排骨和蝦仁炒蛋端出來,並獲得嚴拓崇拜的神情和連聲誇獎。也許是謀殺大蔥和扒大蒜皮過於耗費精力,嚴拓胃口大開,連吃了兩碗飯。程延林差點要去摸摸他的肚子,看會不會鼓成一個圓球。飯後的碗他們是一起刷的,程延林負責用海綿擦打泡沫,嚴拓則用水衝幹淨。傳遞的時候,偶爾指尖會觸碰到對方,嚴拓一個沒拿穩,差點把盤子摔進水池。“摔壞了就留下來當洗碗工,賠償完才能贖身。”程延林說。嚴拓看著手中的盤子,想如果把這些全都摔碎了,是不是就不用走了。但也隻是想想,他乖乖把盤子衝幹淨,放到旁邊櫃台上。洗完出來,嚴拓發現客廳角落擺著一個體重秤,習慣使然讓他不自覺站了上去。體重秤上的數字來迴跳動,最後閃了閃,定格住了。“多重了?”程延林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嚴拓走下來,說了個數字。超出以前程延林給他定的目標不少,至少是個成年人該有的重量。程延林沒說什麽,轉身走向電視:“要不要看部電影?”“好。”嚴拓坐在沙發上,看著程延林打開電視,在排行榜上翻了幾頁,最終選了一部文藝愛情片。等程延林把客廳燈光調暗,坐在他旁邊後,他還是沒忍住湊過去問:“沒有獎勵嗎?”“什麽獎勵?”程延林看他。嚴拓抿了下嘴,覺得程延林在明知故問。電影開始播放,程延林在片頭曲的音樂中說:“給獎勵可以,但要迴答我一個問題。”因為燈光調暗了,屏幕播放出的畫麵會將色彩映在他的眼眸中,像有彩色小人在黑色玻璃珠上翩翩起舞。“都是獎勵了,還要條件嗎?”嚴拓問。“不要就算了。”程延林坐直身體,轉頭看向電視屏幕。“沒說不要,”嚴拓拽了下他,“你問吧。”電影的主人公開始出場,但顯然眼前的兩位觀眾都沒注意到這點。程延林的視線落在嚴拓的脖子上:“為什麽總要貼著東西?”沒想到他問的是這個,嚴拓抬起手摸了下,貼東西是為了遮疤。但程延林知道這道疤的存在,他見過,所以他問的不是這個。嚴拓給出迴答:“因為醜。”程延林的表情沒有變:“不會醜。”他抬起指尖在膏藥貼上輕輕碰了下,讓嚴拓不由自主渾身打了個寒顫,然後才說:“給我看看。”“不要。”嚴拓拒絕。“為什麽?”嚴拓的迴答還是一樣:“醜。”停頓了一下,又說:“會嚇到你。”程延林蹙起眉,並不認同這個說法。可他沒有堅持,因為看起來被嚇到的會是嚴拓。他拿起遙控器,把已經播了好幾分鍾的進度條拉迴去,重新播放。嚴拓眨了眨眼睛,有種被欺騙的感覺,愣了好幾秒才問:“我的獎勵呢?”程延林看了他一眼,抬起拇指在他臉上按了下,不論是態度還是動作都十分之敷衍。甚至連哈氣都沒哈,就這麽幹巴巴按的。嚴拓無法接受,不顧屏幕上第二次出場的主人公,整個人都伸到程延林麵前,為自己討公道:“你不能這樣。”程延林臉色坦然,往後悠哉地靠在沙發靠背上:“我也沒說是什麽樣的獎勵吧。”“你這屬於詐騙。”嚴拓憤憤道。程延林笑了下:“你可以請個律師起訴我。”嚴拓咬著牙,鼻尖都皺到一起,恨不得立刻開庭宣判眼前這個大騙子。就在他想還有什麽話能為自己伸張正義的時候,程延林忽然湊過來,在他額頭上親了下。“好了吧。”程延林把他推開,又往他懷裏塞了個抱枕,“好好看電影。”嚴拓好幾分鍾都處於恍惚的狀態,眼神雖然直勾勾看著屏幕,但演了什麽完全不知道,連主人公的臉都沒看清。額頭上溫熱的觸感久久沒有消失,連帶著胸腔下的心動經久不息。文藝片的畫麵很唯美,嚴拓後來看進去了,等他發現程延林睡著的時候,電影剛好演到一半。程延林確實太累了,出差一結束就馬不停蹄坐飛機趕迴來,直到現在才真正能休息一會兒。嚴拓把電影聲音調小,去臥室找出一條薄毯子,輕輕蓋在程延林身上。然後在黑暗中看完了整部電影,結尾處還為男女主人公的愛情掉了幾滴淚。片尾曲播放完,屋內變得幽靜,能聽到程延林輕微而悠長的唿吸聲。嚴拓給自己倒了杯水喝,迴來後沒發出聲音,安靜蹲在程延林麵前,將他看進自己的眼裏和心裏。“程延林,”他用極低的聲音說,“再等等我吧。”我會努力追趕上你的。所以請不要放棄我,再耐心等等我。程延林醒來的時候,客廳裏十分安靜, 電影已經被關上,周圍沒有任何光亮。他坐起來,看了看身上的毯子,摸出手機看到兩個小時前發來的消息。-我迴家啦,你好好休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