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曹東問:“他跟你一個小區啊?”可沒想到萬賀呈迴複的竟是一句:“你按他喇叭了?”曹東:“啊?”萬賀呈:“深圳市區不能鳴笛。”曹東:“重點是這個嗎?”萬賀呈:“你應該沒試過被人在很近的距離按喇叭,那個聲音很刺耳,膽子小的會直接被嚇到,如果是在外麵馬路,出事都有可能。”萬賀呈知道曹東說的那條車行道,嚴格意義上來說那條路車和人都可以走,本來車子在小區就要減速,更不能直接對著路人鳴笛。裴小拾膽子向來很小。“行行行,反正就是這麽件事兒,我真是吃飽了撐的來你這裏討罵。”曹東自知理虧,反正他從高中就開始熱臉貼萬賀呈冷屁股,不差這一次。慕強是人的天性,不管男人還是女人。曹東對萬賀呈的慕是承認自己如果是個女人會想要嫁給他的慕,這也是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最高規格的認可。高中的時候,雖然萬賀呈走讀,但大多數人都住校。男生宿舍什麽都聊,曹東宿舍有一天晚上夜談聊過這麽一個話題如果你是女生,你會喜歡怎樣的男生,拿年段裏的男生舉例。幾乎所有人都選了萬賀呈,有一人本來選的是自己,後來頂不住白眼和壓力也選了萬賀呈。但曹東覺得,沒人能真正成為萬賀呈的兄弟或者愛人,因為萬賀呈最愛的永遠是自己。-萬賀呈一直記著曹東說的話,住院幾天,他重新看過裴小拾各個平台的賬號,不是為了補上缺了幾年的課,隻是在確認心裏的一些想法和猜測。裴小拾在各個平台發布的有露臉的動態皆停留在去年十月份,近幾個月再沒有任何照片或者視頻上傳,偶爾有幾條也隻是轉發一些與生活和工作都無關的正能量內容。真的進組拍戲了嗎?現在在做什麽?在哪裏?萬賀呈意識到自己對現在的裴小拾一無所知。馥悅公寓6棟4201。明天就是除夕,裴小拾蜷縮在客廳茶幾旁的地毯上,高樓外的天空已經有了預熱節日的煙花,砰砰砰每一下都炸得他腦子嗡嗡響。他開始幻聽有人按自家門鈴。有誰會來找他呢,裴華永七十有幾了,說老不老但也開始不記事了,裴旭今年過年帶老婆孩子在國外的別墅度假,他說了不去,裴旭也不會過多管他,早也沒有走形式的壓歲錢了,裴旭當家後,給他的是刷不爆的卡,隻不過他的物欲低得可憐,除了基本的生活開支,基本沒有需要花錢的地方。他能自己養活自己。雨浩和李霜現在應該已經迴家過年了吧。裴小拾全身軟綿綿的,感覺身體裏的能量在一點點流失。他想,再躺五分鍾,再躺五分鍾就起來。再留兩天,再留兩天就迴家也許不能說是家,應該說申城的住宅。手機不知道在哪個角落震起來了,裴小拾伸著胳膊在沙發底下到處摸,卻隻是蹭了一手臂的灰。裴小拾覺得自己一定是思念萬賀呈過了頭,除了能聽到門鈴聲,現在還能聽到萬賀呈的聲音。摸到了手機,未接來電顯示萬賀呈。裴小拾愣了愣,耳邊的聲音好像更清晰了,是萬賀呈在叫他的名字。剛才出現“幻聽”時他期盼這一切是真的,美夢成真後他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家裏的燈是開著的,要假裝沒有人在嗎?萬賀呈又不傻。裴小拾僵著身子坐在地毯上,肢體不協調,腦子更是慢了好幾拍。他意識到自己好像又成為萬賀呈的麻煩了。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又碰倒一把椅子,砰地發出巨響,把自己嚇一大跳,來不及扶,一直光著腳跑到門口,沒敢開門,隻敢屏住唿吸偷偷用貓眼看一眼。自欺欺人的時候,又變迴十幾歲的傻小孩兒了。手機這時候再次震動,從他懷裏脫落,在地上砸出個響兒,貼著門縫,直接帶著整個門一起嗡嗡震起來。太笨了,實在太笨了,裴小拾無計可施,隻好把門打開。萬賀呈站在門外麵無表情看著他,或者說臉色其實是不太好看的,眯起眼時眸光冷冽。“對不起……”裴小拾說。萬賀呈說:“這話別對我說,你對不起的是你自己。”萬賀呈要進門,裴小拾就側過身給他讓出條路,家裏連雙多餘的拖鞋也沒有,連裴小拾也是光著腳的。萬賀呈皺眉,問:“沒拖鞋?”裴小拾呆呆道:“有,有的,在……”在哪兒呢,裴小拾想不起來了,他現在記性越來越差。萬賀呈問他:“上一次穿拖鞋是什麽時候?”裴小拾想了想說:“昨晚洗澡的時候穿了。”萬賀呈說:“去浴室拿出來。”裴小拾進浴室一看,果然有雙拖鞋。裴小拾要把拖鞋給萬賀呈,萬賀呈卻要他穿上,然後自己脫掉鞋子,穿著襪子踩進來。“吃飯了嗎?”萬賀呈進來四處轉了一圈,沒看見有外賣盒,廚房也幹幹淨淨沒開火的痕跡。“吃、吃了的。”裴小拾說,“垃圾晚上剛收拾掉,這不馬上要過年了嘛。”“你也知道要過年了?”萬賀呈關上廚房冰箱門,“你就自己一個人在這兒過年?”冰箱裏隻有兩盒牛奶、一個三明治和一份盒裝沙拉。“嗯,我自己一個人。”裴小拾站在廚房門口,抿著嘴微笑,盡管很不自然,但總歸算個笑,“我這麽大個人了,你還擔心我不成?”“我不擔心,”萬賀呈說,“但你不能繼續住在這裏。”萬賀呈說:“你得迴去。”“憑什麽?”裴小拾已經沒有那種做錯事的語氣了,笑容堪堪生出幾分僵硬,“憑什麽呢。”憑什麽都是你說了算,憑什麽是你來決定我能不能愛你。裴小拾又快要犯病了。作者有話說:寶們,這本後天(周六)就入v啦,入v當天會一口氣更新六千字(兩章的內容)!第22章 裴小拾問憑什麽。萬賀呈不迴答任何氣話,說:“所以你打算在這兒一直這麽住下去?”裴小拾說:“我不會影響到你的。”“你在深圳的戲拍完了?”“拍完了。”萬賀呈說:“裴小拾,你現在很能說謊。”裴小拾就不說話了。裴小拾在深圳壓根兒沒進組,最開始試鏡的時候,導演就私下跟李霜說裴小拾不在狀態,沒辦法勝任角色。後來裴小拾提出休假一段時間,不讓雨浩跟著,也暫時中止了跟李霜的合作關係。他一直留在深圳。從去年十一月開始到現在,快三個月了……房子是我幫他找的。他有時候是會這樣的,之前是喜歡跑北京,在北京什麽都不做什麽人都不找隻是找家酒店住著。其實他跑北京那陣子才最不讓人放心,哥我猜你應該也看到他身上那些疤了吧,都是在北京酒店自己割的……現在在深圳的狀態已經比以前好太多了,除了不出門宅家裏,其他看起來都挺正常的,可能真的隻是給自己找了個地方休息……後來申城這邊需要我幫忙帶新人,經紀人就讓我迴來了……我去年十二月就迴來了,有時候會跟他打打視頻電話……我本來也在猶豫要不要給你打電話,沒想到哥你先給我打了……出院後萬賀呈給雨浩打了個電話,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他現在也都知道得差不多了。比如元旦那會兒的裴小拾,沒有進組,沒有拍戲,更沒有所謂的元旦劇組放假,那天裴小拾並不是專程來找他,而是自己就住在這個小區,並且已經住了有一段時間了。還有北京,萬賀呈想起來北京,他當年隨口說的北京,卻被裴小拾一直惦記著。是因為他,裴小拾才變成今天這模樣。萬賀呈走過裴小拾,穿過客廳時順帶扶起倒在地上的那把椅子,直直走向占據一整麵牆的落地窗,拉開窗簾,高空是徹夜不熄的煙火,視線放平,從裴小拾住的這套房的客廳看出去,剛好可以看到他自己住的那一棟他也住在42樓。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這幾個月以來,他和裴小拾之間隻隔著一個小區中庭的距離。他在窗邊站了沒幾秒,裴小拾就急匆匆過來要再把窗簾拉上,像做了錯事被抓個現行,第一個念頭是掩蓋或搶奪罪證。萬賀呈沒防備被裴小拾推著往後退了兩步,看裴小拾背對著站在兩片窗簾中間,好像怕被人再拉開看一眼似的,揪緊了簾子把手藏在身後。“你、你走吧。”裴小拾支支吾吾說。說完裴小拾就後悔了,他不想讓萬賀呈走,可是他也不想讓萬賀呈覺得他笨他蠢。好在萬賀呈沒有理會他這句。但裴小拾又犯蠢了,他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他問萬賀呈:“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萬賀呈說:“我有你助理電話。你剛來深圳喝多的那晚,我去找你,他給我留了他的號碼。”“哦……”裴小拾鬆開一直抓著窗簾不放的手,說話好像突然沒了底氣,“你給他打電話了?”萬賀呈說:“你還記得曹東嗎,他說在我家小區看見你了。”裴小拾這時候笑了,嘴角咧了一下,但眼裏給不出太多笑意:“我記得,我們一起放過煙花。”裴小拾又說:“還有那個學播音的女生,是不是叫夏敏敏來著,我也記得她,她現在怎麽樣了?有嚐試過演戲嗎?”萬賀呈說:“不清楚。”裴小拾說:“其實我覺得她的氣質很適合大熒幕。”“你呢,不拍戲了嗎以後。”萬賀呈問。“不拍了。”裴小拾很直接地說。裴小拾又一次讓萬賀呈沒有辦法了。萬賀呈很少遇上這樣的情況,他以為生活裏的一切都可以用理性來分析應對,可是裴小拾總讓他沒有辦法,裴小拾比最複雜的公式還讓他頭疼。但裴小拾也不能簡單歸納為難題這一類,因為難題至少還有個解,裴小拾無解。當年他和裴小拾一起站在分岔路口,前方的路已經容不下他們並肩前行,需要他衡量每一個對與錯,得與失,他把他們這份感情拆分成一個個得分點,為他們各自的未來算出了最優解,那年他做了選擇,也替裴小拾做了選擇。裴小拾問“憑什麽”,萬賀呈沒辦法迴答,如果裴小拾非要個解釋,萬賀呈隻能說這段感情不隻屬於裴小拾,也屬於他。可是裴小拾說他錯了,裴小拾偏告訴他他當年替他做的決定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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