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有秘密無法共享。他的秘密已經藏了十幾年，而江循的秘密，又是什麽？是他的性取向嗎？一瞬間，葉汀的心髒不受控製地開始狂跳起來，他無法抑製地去思考那個可能，如果江循真的是gay，那他苦苦壓抑了這麽多年的妄念，豈不是個笑話？然而，這個狂熱大膽的念頭冒出來的一刹那就被他的理智掐滅了，原因無他，他認識江循太多年了，他從方方麵麵看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直男，無論是穿衣打扮，還是舉止言行，都是徹頭徹尾的直男風格，更何況他跟梁微在一起近三年，如果他是gay，梁微怎麽可能看不出來？也許那個莊諺是個詭計多端的男同，在同學會上看上了江循，想把他掰彎，才故意發那麽一條消息。一定是這樣。天光微亮時，江循醒了。他沒忘記今天要上班，鬧鍾還沒響，生物鍾就把他喚醒了。他從床上坐起身，剛要脫t恤，就發現床邊有道視線落在他身上。看清那是葉汀後，江循嚇了一大跳。這家夥一大早坐在床邊幹什麽？葉汀把窗簾拉開，夏日耀眼的光亮透進來，照得他眼下的黑青格外明顯。江循忍不住想，他該不會一夜沒睡吧？“你沒毛病吧，大早上的在這兒幹嘛？”江循神情不解。“睡不著，起來坐坐。”葉汀的嗓子也是啞的，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視線落在窗外的綠植上，“你今天是不是要上班，我讓助理送你。”江循直覺他有心事，想到他昨天他是從電影節閉幕式上迴來，會不會是閉幕式上發生了什麽，還是他一個獎沒拿，心裏不太舒服？“這次電影節，你拿獎了嗎？”江循問。葉汀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從椅子上起身，語調又恢複了一貫的漫不經心。“拿了最佳男主。”這種小電影節的獎沒什麽含金量。要不是江循問起，葉汀都懶得提。“那你今天早上……”江循指了指他眼圈，“是怎麽迴事？”“白天咖啡喝多了，正常。”葉汀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下午補個覺就行。”江循還要去上班，也沒多問。葉汀的司機把他送到公司樓下，江循在附近買了早餐，一進辦公室，就聽到部門裏幾個年輕的小姑娘湊在一起，正嘰嘰喳喳地討論什麽。“葉汀昨天的圖你們看到了嗎，好絕！側臉簡直殺我！”“他穿西裝戴金絲眼鏡簡直帥瘋了，我超愛啊啊啊啊！”“哪裏有眼鏡圖，趕緊發我！”江循放輕腳步走過去，加入對話，“真有這麽帥嗎？會不會是p過的？”“什麽啊，都是生圖直”話還沒說完，許甜忽然意識到那人的語調有些熟悉，她轉過臉，看到是江循，笑容頓時僵在臉上。“組長，早。”另外兩個小姑娘也紛紛心虛地低下頭，“組長，早。”“追星很正常，不用這麽緊張。”江循拍了拍許甜的肩，瞥了眼她電腦上的屏保，“不過工作時間還是要小點聲，萬一被陳經理看到，就不好了。”許甜立刻想起來幾天前她因為眼睛幹，帶了一個小型加濕器來辦公室，結果被陳策罵得狗血淋頭的事。她不過是用了一會兒加濕器，卻被陳策罵得像是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一樣。萬一被她看到自己的屏保……“組長，你放心，我馬上換屏保。”許甜咬了咬嘴唇，拿起鼠標。哼，要不是江循在這個部門，她早就辭職走人了。才不受這些鳥氣。這幾天難得比較空閑，江循偶爾也會摸摸魚，刷一下自己的評論區。他上一本小說剛結束連載不久，結尾留了個懸念，很多讀者都評論裏在猜真正的兇手到底是誰，還建了不少話題樓。江循看話題樓看得津津有味，他埋的那些伏筆都被挖了出來，被讀者用放大鏡分析，探討。他寫的題材雖然冷門，產出也不多，但五年的作品累積下來，還是收獲了不少忠實粉絲。他正挑著評論迴複，前方忽然響起一個有些冷的聲音。“江循。”江循放下手機，一抬頭，就見陳策陰晴不定地看著他。“過來一下。”江循不知道陳策又要發什麽瘋，起身去了他辦公室。陳策後仰在真皮座椅上，將一本宣傳冊扔在他麵前。“莘光集團聽過嗎？他們旗下新建在江城的科技園要為所有辦公樓裝一套自動化防火設備，前兩天聯係了我們。你準備一下，明天出個大概的方案，跟我去莘光談。”江循拿起那本宣傳冊翻了翻，莘光集團是個生物製藥企業，在國內小有名氣，旗下還有不少分公司。江循隱約聽聞過。不過大型上市公司選的合作對象一般都是知名外企，會選他們這個效益連年下降的國企，還挺罕見的。“我需要他們園區的建築設計圖，而不是這本宣傳冊，不然方案沒法做。”江循神情嚴肅。因為江循上次拒絕去徐總的家宴，徐總自覺被拂了麵子，這幾天對他都沒什麽好臉色。陳策心中本就不爽，再看到江循這副較真的樣子，忍不住冷笑了聲。“江組長，要不我這個經理的位置給你坐？我讓你明天出方案就得出方案，要什麽數據你自己去找，別來煩我！”他也不敢在江循麵前說太重的話，畢竟江循的能力有目共睹，萬一真被他給激走了，跳到了競爭對手那兒，他的好日子也過不長久。江循沒和他爭辯，拿著宣傳冊走了。好不容易閑了幾天，江循還沒喘口氣，又得開始加班做方案。他查資料查得頭昏眼花，緊趕慢趕，總算把初步的方案做了出來。帶著一堆厚厚的資料，他跟著陳策去了莘光集團的新園區。“兩位請稍等，我們的負責人馬上就到。”前台行政把他們引到會客室，笑著給兩人遞上熱茶。陳策喝了口茶，頗為自信地整了整自己的領帶。要是能拿下莘光這個大單子，他的年終績效估計會漲好幾倍，到時候別說房車了，他還能甩了自己的女友，找個更年輕更漂亮的……“陳經理，讓你久等了。”一道帶笑的聲音響起。兩個西裝身影一起出現在會議室門外，其中稍矮的那個體貼地握住門把，等身後高挑的男人走進會議室，才恭敬地跟在他身後。“這是我們江城分公司的ceo，莊諺總。陳經理，不知道你旁邊這位是？”陳策堆起笑臉，正要介紹，卻見那位斯斯文文的莊諺總卻徑直向江循走去。“老同學，又見麵了。”莊諺扶了扶鼻梁上的無框眼鏡，嘴角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第6章 江循臉上劃過一絲震驚，他強裝鎮定地伸出手，勉強笑著跟莊諺握了握。“莊總您好。”握完，他想抽迴手，卻發現自己的手依然被莊諺握著，那人的手指在他掌心輕刮了一下，才麵帶笑容地放開他的手。江循壓下心中的不適，將手背在身後。“原來莊總跟我們江組長認識啊。”陳策沒想到江循跟莊諺還有這麽一層關係，笑得牙花都露了出來。他主動走上前，想跟莊諺握手，然而後者卻仿佛沒看到他似的，繞過他麵無表情地在會議桌後坐下。陳策討了個沒趣，一時不知道莊諺和江循的關係是好是壞，有些忐忑地跟著坐下，還不忘警告地瞥了江循一眼。“雖然我跟江組長是高中同學，不過在商言商，如果貴公司拿出來的方案和報價不能讓我們滿意，合作的事恐怕就懸了。”莊諺握著鋼筆在指尖把玩，說話時視線始終落在江循身上。“是是是，莊總說得在理，江循，趕緊把方案調出來給莊總看看。”雖然摸不透莊諺究竟要玩什麽把戲，江循還是盡職盡責地連上投影，拿起翻頁筆開始講解。莊諺喝了口咖啡，饒有興味的目光落在江循臉上。也許是因為要出來拜訪客戶，江循的穿著比出席同學會那天正式許多，淺色的襯衣和深色長褲，挽起的袖子下露出修長的小臂。他盯著江循介紹設備時一張一合的淡色薄唇，有些心猿意馬。高中時他就注意到江循了，年級有名的優秀學生，老師們捧在手心的天之驕子，陽光帥氣，校服扣子永遠扣到最上麵一顆，說話做事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然而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完美無缺的乖學生，他那時仗著家裏有權有勢，在班裏沒少橫行霸道，紀律委員是個女生，不怎麽敢管他，每次都讓學委江循出麵。而江循也毫不留情，記了他無數筆，直接導致他那個學期被請了五次家長，零花錢也被他爸一氣之下給停了。他起過找人教訓江循一頓的念頭，然而江循跟葉汀形影不離，根本沒有落單的時候。有一次他經過江循的桌子，正琢磨要不要把他的書都扔到人工湖裏，背後忽然射來一道視線，竟是葉汀站在窗邊，目光冷冷地看著他。葉汀似乎猜到他想做什麽，他被那道陰狠的目光看得心裏發毛，打消了捉弄江循的念頭。他怎麽都沒想到，那個跟條瘋狗一樣纏著江循的陰鬱少年，後麵竟會脫胎換骨，成為無數人追捧的大明星。不過……莊諺愜意地喝了口咖啡，過去了這麽多年，葉汀跟江循應該早就沒聯係了。曾經讓無數人心動的校園男神，現在不過是個沒權沒勢的底層社畜，這個世界終究是要靠金錢和權勢說話。他看著江循端正禁欲的臉，一絲不苟的襯衣領口，忍不住惡劣地想，這樣一張臉，如果染上欲望的顏色，會是什麽模樣？“我的闡述到此結束，謝謝各位的聆聽。”講完最後一張ppt，江循放下翻頁筆，朝台下鞠了一躬。啪啪啪啪。莊諺麵帶微笑地帶頭鼓掌，似乎對他的方案十分滿意。陳策本來捏了一把汗，見他鼓掌，心中緊繃的弦頓時鬆了不少，也跟著鼓起掌。“我會讓下麵的人再研究一下你們的方案，一周內給你們迴複。時間不早了，這附近有個粵菜館不錯，今天不如就由我做東，請兩位吃飯，如何？”莊諺笑容可親。“讓莊總勞心了，應該是我們請您吃飯才對。”陳策瞥了眼江循，見他在收拾電腦包，一副要下班走人的架勢，連忙將人拉住。“陳經理，我晚上還有事。”江循麵露難色。“什麽事能比莊總的事更重要。”陳策咬牙切齒地瞪著他，“你們組這個季度的績效不想要了？”江循胸口用力起伏了幾下，把電腦包放迴原處，“行，我去趟洗手間。”把跟莊諺握過的那隻手反反複複洗了五六遍後，江循才迴到會議室。裏麵隻剩跟他們接洽的另一個副總，他說莊諺和陳策已經先出發去了粵菜館，他是留在這兒等江循的。“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江循對莊諺雖然沒什麽好感，但也不想遷怒無辜的人。“沒關係，江組長，請吧。”此時，江城某攝影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