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有幸讓白毛狐狸在進去之前,暫時封住了她血族的能力,她現在就是一個普通人,感知不到氣息,也聞不到味道。


    隔了這道門,她不知道器材室裏到底是什麽情況,是空無一人,還是有著一個漂亮優雅的少年。


    拿著鑰匙,裴有幸在將鑰匙對準鎖孔的時候,手指有一瞬間的顫抖,但她很快就穩住了,開鎖,打開門。


    在光線黯淡的器材室裏,坐著一個清瘦單薄的少年。


    淩信抱膝坐在桌子上,他知道裴有幸來了,也不看她,就垂眸望著前方,也不知道在看著些什麽。


    裴有幸在門前站了一會兒,才緩緩走了進去,她站到淩信麵前,伸手在他晃了晃,“哎,淩信,看我。”


    淩信現在可聽她的話了,不說話就不看,讓他看才仰起頭,視線落在裴有幸的臉上。


    少年的神情很柔軟,沒有一點鋒芒,也不見他平時對待他人的高高在上、恣意囂張。


    就像是狼崽子,毫無防備的將最柔軟最容易受傷的腹部,送到了裴有幸麵前,隻要她想,哪怕是一刀下去,鮮血淋漓,淩信也是願意的。


    那一身黑白相間的運動服沾了一點灰,看起來有些髒亂狼狽,清晨的陽光透過小窗,淺金色的光線鍍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都那麽的清俊淡然,俊美漂亮的臉像是籠罩在淡淡的光暈裏。


    他柔軟的唇瓣微張,想要說些什麽,隨即又抿住,再後來又微微的翕動起極淺的弧度。


    最後,少年清冷的聲音,還是重複著那時候的話語,“對不起……”


    裴有幸安靜道:“沒關係。”


    少年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濃密的睫毛都顫了起來,“你……你說什麽……”


    裴有幸一字一字重複道:“沒-關-係……”


    淩信忽然間就亂了,整個人亂做了一團,他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表情,不知道該不該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手忙腳亂之中,他從桌子上掉了下來,砰咚一聲,沾了一身的灰,漂亮的臉,墨染般的長發,也都蹭上了灰,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會撒嬌滾打的最普通的男孩子。


    少年也不知道起來,就坐在地上,神情慌亂,眼圈不知道在什麽時候紅了,濕漉漉的,迷茫又委屈,又變成了那個沒人要的小狗崽子。


    裴有幸在他麵前蹲了下來,伸手替他擦了擦臉上的灰,“你這樣哪像我們的殿下,被人看到,純血之君的麵子還要不要了?”


    淩信直勾勾的看著她,眼圈越來越紅,眼底清晰的彌漫了一層水霧。


    少年動也不敢動,他很怕剛才的那一句沒關係是夢,很怕此時觸碰自己的這隻手是夢,他更怕眼前這個人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的一個美夢。


    裴有幸用袖子替淩信擦了臉上的灰,又移到他的頭發上,輕輕拍了拍灰。


    見淩信什麽話都不說,隻是那樣視線灼灼的看著自己,裴有幸知道他現在是什麽心理,溫柔地笑了下,“怎麽了?不敢相信嗎?是真的。”


    這句話就像是打開了堤壩的閘門,少年的眼眶徹底的紅了,紅的嚇人,仿佛流淌出鮮紅的血淚來。


    他的瞳仁在顫抖,手指在顫抖,唇瓣也在顫抖,“真……真的?”


    裴有幸點頭,“真的。”


    淩信還是不敢相信,確認一般的問道:“不……不怪我?”


    裴有幸:“不怪你。”


    “不生氣?”


    “不生氣。”


    淩信就是不能相信,怎麽都不行,“為什麽?我做了那麽過分的事情,連我都不能原諒自己。”


    裴有幸斂眸,輕輕說道:“都一筆勾銷了,那天的事情,我大概都記得,我也知道你不想我覺得虧欠了你,就篡改了我的記憶,不過很可惜,我還是知道了。”


    淩信微微皺眉,按道理說,沒有哪個血族能夠反抗純血之君的力量,就算裴有幸如今能夠使用自己的力量,也不應該會如此。


    他急切的抓住了裴有幸的手,抓住了之後,才愣了下,觸電般的鬆開,小心翼翼的問:“我現在能不能咬你一口?”


    裴有幸想到那三天三夜,十分自然的想歪了,“在這裏?你這麽不挑地方的嗎?”


    淩信也沒懂她的話,他太想知道是不是裴有幸的身體出現了什麽問題,很擔心,也很害怕,隻顧著點頭,“嗯,就在這裏。”


    裴有幸覺得淩信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她才準備原諒他,他就想這樣那樣,還是在器材室,不嫌髒啊!


    少年見裴有幸如此猶豫,以為她還是在意那時候的事情,很難過的低下了頭,眼圈徹底潮了,哭哭啼啼的抹著眼淚,“裴有幸,你不用因為那件事,覺得你欠了我,勉強你自己,那是我自願的,無論你承不承認,願不願意,在我心裏,你就是我的妻子,為你做什麽,我都願意。”


    裴有幸看到少年這樣哭兮兮的,那張臉簡直了,紅通通的眼睛,被淚水沾濕的睫毛,微微發紅的鼻尖,還有鮮豔水潤的唇,好看死了,就是一個可憐巴巴又無限委屈的漂亮受氣包。


    她想:“算了算了,三天三夜都過去,一口算什麽?一口真的不算什麽。”


    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裴有幸半跪在他的腿間,湊了過去,露出了自己的脖子,“一口啊,隻能一口。”


    淩信臉上還有淚痕,眼睛仍然紅通通的,神情驚訝,他看著裴有幸近在咫尺的臉,欲言又止,想要說我隻是想用手,但終於還是沒有忍住。


    裴有幸之前隻覺得疼,這次的感覺很不一樣,整個人瞬間就軟了,倚靠著淩信才不至於摔倒,人也幾乎算是坐在了他的懷裏。


    淩信說一口就一口,離開的時候,趕緊鬆開了裴有幸,向後退了一點距離,怕她不喜歡自己碰她。


    裴有幸從耳根燒到了臉頰,臉紅撲撲的,她算是知道淩信那時候為什麽會發出那種聲音了。


    血族的這種方式,感覺比人類還要命。


    少年沒發現裴有幸有什麽不對,但他當時確實篡改了她的記憶,不過她沒事就好。


    淩信稍微放心下來,接著之前的話題說,“裴有幸,我沒有想過用這件事來換取你的原諒,你不用這樣。”


    裴有幸有些無語,她都主動讓他咬了,他怎麽還說這種話?


    她站了起來,就往外麵走,憤憤地說:“是你說對不起,也是你說的想和我在一起,我說了沒關係,我也來了,淩信!你是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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