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有幸和秦止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沉默了。


    那道魔界之門,擋住了的是魔族的侵略,是戰火的延續,也擋住了魔界所有的陽光和溫暖。


    魔界之門後的魔域,是一片深寒冷漠的世界。


    裴有幸有些猶豫,看著長歌這副眼睛紅紅的小可憐模樣,就忍不住亂想要是秦止生活在魔界之門後麵的世界,會不會也像他這樣,想到人族的世界看看?


    這樣一想,她就心軟了,眼巴巴的瞅向秦止,“那要不就留他一下下?”


    裴有幸這樣說了,秦止當然不會反對,他想了想,從她手裏將長歌接了過來,放到地上,微微彎腰看著眼前的魔族孩子,“長歌,我們暫時不送你迴去,但你要清楚幾件事。”


    長歌看到秦止這張漂亮過頭的臉,就覺得像是看著偉大的魔君大人,忍不住立正站直,背繃得緊緊的,“嗯,公……公子你說,要長歌清楚什麽事。”


    秦止拍了拍他的背,讓他別緊張,“第一,死生之橋這邊有魔門的阻擋,終年蔽日,你想看,隻能去其他地方,到時候你必須要乖,不能隨意露出魔翼,被人發現你是魔族,你可能會死。”


    長歌嚇得臉都白了,連忙點頭,“嗯嗯嗯,我會乖。”


    秦止笑了笑,“第二,你要知道,不是每個人族都像這姐姐那樣,不在意你魔族的身份,還給你糖吃,帶你去看太陽,大多數的人族都恨極了魔族,魔族也一樣,所以,不要相信任何一個人族。”


    長歌似懂非懂,再次點頭。


    裴有幸覺得就要這樣教孩子,否則長歌以為每個人族都像她這樣愛屋及烏,不出十米,絕對死得透透的。


    從死生之橋這邊離開,裴有幸、秦止還有長歌,這兩大一小坐在白鶴的背上,長歌在裴有幸前麵,漆黑的魔翼收了起來,除了兩邊尖尖的魔角,其實看起來人族小孩沒什麽區別。


    裴有幸手欠,看到那魔角,就想要去摸,看看手感怎麽樣。


    魔角對於魔族來說,是非常非常特別的地方,她剛碰到一點點,長歌就嚇得要蹦起來,根本不管這是在白鶴背上,他們還在飛著呢。


    裴有幸趕緊把要跳白鶴的長歌拉住,強迫他做好,“哎哎哎!!你激動個啥啊?我們人不長角這種東西,你長了,我就好奇想摸摸,這不挺正常的嘛?你不給摸,我就不摸了,哎,哎,別動了!我知道你長了一對雞翅膀,會飛,摔不死,可你這一對雞翅膀一露出來,不就是在告訴所有人,你是個魔族,快來殺我啊!”


    長歌氣唿唿的,小臉也泛起了一絲奇異的紅暈,“你,你,你,你知不知道,我們魔族的魔角是特別特別特別特別隱私的地方,一般人不能碰的。”


    裴有幸大概懂了,可她裝沒聽懂,“那什麽人,才能不是一般人,才能碰你們魔族的魔角呢?”


    長歌的臉更紅了,但他覺得不給說清楚,這個人族說不定還對自己的魔角有非分之想,“就,就,就,就自己最重要的人,未來媳婦啊……”


    裴有幸看著十歲的熊孩子,竟然就知道隻給未來媳婦碰自己那兩個角,這種場景太好笑了,她往秦止懷裏一歪,偷偷笑了起來。


    秦止摸了摸她的頭,忽然想,這丫頭似乎真的很想摸魔族的魔角,等到他魔角長出來的時候,就讓她摸個夠,惦記別人的角幹嘛,他又不是沒有。


    他們飛出死生之橋的範圍,前方倏然亮了起來,飄浮的雲霧環繞四周,像是籠著一層薄薄的輕紗。


    東方的盡頭,溫暖的光芒遠遠照亮了所有。


    山川,湖海,街巷,人間。


    那是普照大地的陽光,也是魔域永遠都不會擁有的光明。


    無數道光線穿過蔚藍的天際,透過層層的舒雲,落到魔族孩子的眼前,落到他的身上,也落到他的眼睛裏。


    長歌感覺自己像是這樣耀目的光芒刺到了,眼睛就這樣熱了起來。


    “那,那是,那是,是,是,那是……”魔族孩子手足無措,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就那樣重複著相同的話語。


    裴有幸拍了拍他的頭,“那就是太陽,你不是想看嗎?趁著這會兒,多看看,是不是很漂亮啊?”


    長歌讚同的點頭。


    不是很漂亮。


    是太美了。


    魔域的天空永遠都不會有這樣絢爛的色澤,這樣明媚的光彩,就像是最瑰麗的夢境,真的不想醒來,隻想沉溺,永遠的沉溺下去。


    這樣漂亮的世界,怪不得,有那麽……那麽多的魔族不顧禁令,也要從那些縫隙中出來。


    這樣的美麗世界,誰不想看一看?


    他們也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為什麽魔族就不能生活在這樣溫暖的世界裏?


    裴有幸看著長歌這眼巴巴的模樣,就覺得這小孩特可憐,她迴頭和秦止說了幾句,衣白勝雪的少年就禦劍離開了,過了很久才迴來。


    天涯海閣的巡邏時間,他們都很清楚,趁著上一輪巡邏剛過,裴有幸和秦止將長歌送到他溜出來的那道縫隙前。


    小孩還有點依依不舍,顯然是沒看夠太陽。


    裴有幸拍了拍他的頭,從秦止的乾坤袋裏拿了一大堆東西出來。


    知道小孩喜歡糖,秦止就買了很多的糖,還有冰糖葫蘆,糖炒栗子,甜酥花生什麽的,還有一些小玩具,風車啊,麵具啊,有不少呢,裝了有一大袋子。


    幸虧魔族天生力氣大,否則長歌一個十歲的小孩,還真拎不動這些。


    背著東西,長歌挺不好意思的和裴有幸說,“姐姐,我之前不該說你像鴨子,就算你在冥河裏的樣子真的好難看,也該說你像優美的白天鵝才對。”


    秦止抿了抿唇,沒笑出來。


    白鶴用翅膀擋住臉。


    白毛狐狸特別猖狂的笑著。


    裴有幸假笑的看著他,“沒事,我隻是有一點點生氣。”


    等長歌進去,秦止將縫隙補上。


    兩人坐著白鶴迴去,一路上,秦止哄著人將那些誇他的話重新說了個遍,裴有幸一邊說,一邊絕望的想要原地跳機,她這張嘴啊,就不能少說幾句嗎?


    過了幾天,裴有幸練箭的時候,仙府的鍾聲響起,似乎是有什麽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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