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點苦頭,你怎麽會聽話!”杜媽媽很氣,拿起兒子手臂仔細端看,罵道,“明早我還得請假帶你去拍x光看看有沒有骨折。”


    “這個假期你別想再出門了,這個月和下個月的零花錢都不給了。”


    “我知錯了,我會改的!”


    杜彭宇的果斷認慫認錯,並沒有挽迴媽媽冰冷的心。


    杜媽媽再三向警察們道歉後,拎著臭兒子迴家了。


    *


    晚上,太陽退迴到地平線之下,在黑暗的夜空之中終於能看到星星的光芒,夏天的夜晚不比白天安靜多少,夏蟬在略微涼快的夜風中鳴叫得更有勁了。


    森芒趴在自己房間的沙發上看著外麵的夜色,一隻蜻蜓隔著玻璃停在了他的窗台上。


    這隻蜻蜓大概是貪圖屋內空調的涼快,見了人也沒有飛走,一人一蟲靜靜對視著,蜻蜓對麵前越來越靠近的人臉無動於衷,時不時抖動著翅膀。


    森芒難得有機會近距離看活著的蜻蜓,這隻曉褐蜻全身絳紫色,紅色的翅脈像是晶瑩剔透的玻璃裂痕,額頭在室內燈光下反射著藍黑色的金屬光澤。


    森芒把手指點在玻璃上,它也沒有躲。


    亞曆山大看不懂自己的主人為啥看一隻飛蟲看這麽久,它用頭拱了拱主人的肚子,想讓主人陪自己玩一會,但主人無情地把它撥到一邊繼續看飛蟲。


    因為天氣太熱了,所有的狗狗都被森芒偷偷帶上了房間吹空調。


    忽然門外傳來敲門聲,是他哥哥狄遠恆。


    “芒芒,外婆喊我給你換藥了。”狄遠恆半開門,晃了晃手中的醫藥箱。


    “外婆讓我和你說這兩天你落下沒寫的作業她明天檢查,還沒做完的今晚還有時間。”


    森芒苦著臉沒搭理他,沒有人會想在睡覺前被提醒自己還有功課沒完成,這會增加精神壓力,降低睡眠質量。


    狄遠恆沒想到房間裏狗子們全在弟弟的地方裏,兩隻霸占了沙發,一隻霸占了地毯,剩下一隻霸占了半張床,狗子太多讓他沒地下腳。


    亞曆山大看著狄遠恆手中的醫藥箱,大概是知道這位是過來給自己主人上藥的,從沙發上走開,給狄遠恆挪了個位置。


    狄遠恆終於有位置坐下了,他打開醫藥箱,倒了些碘液到到棉花球上,消腫清淤的藥也備好了,開始給傷口上藥。


    “這種傷口養一個星期,待會我去拿冰袋給你敷敷,會好的快些。”


    森芒並不在乎淤青讓他可愛的顏值下降這件事,顯然要寫作業帶給他的傷害更大。


    *


    今天對於大哥狄遠赫來說是夏天普通的一天,他開著路虎往葡瀘方向開去。


    他開路虎的原因很簡單,因為路虎是唯一一個隻生產越野車的廠家,血統純正且性能穩定,粗獷豪放的外形也很符合自己對車的要求。


    海拔漸漸攀升,從擁堵的一線城市開到樹林繁多,路上幾乎看不到多少輛車的國道。


    狄遠赫看了一路的旅途風光,山川河流皆映入眼底。


    他瞥了一眼在副駕上撲騰的小狗,拎在手中還不夠自己巴掌大,之前他還會把小狗揣進衣袋裏方便行動。


    小狗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它被塞進了迷彩旅行包裏,怎麽撲騰也出不來,鬧了一小時還在原處打轉,最後精疲力竭地趴在旅行包底無力地嗚咽。


    狄遠赫算了下時間,把車開到最近的服務區,給小狗喂了水和狗糧,繼續開車上路,途中還幫助了開到半路沒油的車主從十幾公裏之外買迴汽油。


    陽光下,野草隨風搖擺,兩旁長著茂密的樺樹,時不時能看到成群結隊的飛鳥在空中翱翔,鳴叫聲響徹天空。


    狄遠赫坐在駕駛位上開著空調,看著導航上的線路,已經慢慢靠近外公家了。


    在終點的地方,他看到了一輛警車。


    一個身穿警服的公安站在車邊抬頭往他的方向看。


    附近隻有一戶人家,也就是說大家的目的地都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狄遠赫:……


    心情複雜。


    第12章


    杜彭宇的媽媽一早上拎著自己兒子去醫院照了x光,意料之中骨折了,兒子的右手臂被綁上繃帶打好石膏。


    人的悲喜並不相通,老母親身心疲憊,兒子反倒開心得不得了,石膏至少一個月才能拆開,那時候剛好開學,而暑假作業說不定可以因為受傷直接不做了,因禍得福太棒了。


    途中,杜媽媽仔細問清楚了事情的緣由,幾個大男孩圍毆一個年紀小的孩子本身就是錯的,再加上孩子姓森。


    附近姓森的人家不多,根據孩子年齡稍微能推出來這是在附近城鎮中鼎鼎有名森教授家的孩子。


    森教授何許人也?


    幾十年前葡瀘出來理科省狀元,入讀聞名全國的a大,學費全免,博士畢業之後直接留任本校,成為業界小有名氣的教授,退休之後懷念故鄉,重新迴到了葡瀘。


    如果自己的兒子好好和森教授家的孩子相處,趁機長點見識提高成績,說不定在多年後能一舉考個985或211,但事情沒有如果,自家兒子見麵就把對方給打了。


    看兒子這傷勢,打架時雙方動手大概都沒留情麵。


    杜媽媽看著自己不爭氣的兒子幽幽歎氣,拐去了水果店買個果籃,打算去森老師家賠禮道歉。


    自己兒子嘴裏還不服氣,“媽,昨天我都道過歉了,幹嘛今天還要去他家再道歉?”


    杜媽媽恨鐵不成鋼,一掌扇到兒子的後腦勺,“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兒子,隻會吃飯不長心眼。”


    路上剛好碰上了同樣去森老師家的公安們,幹脆兩隊人一同前往。


    *


    狄遠赫把車放在路邊停好,走到外公家門口剛想按門鈴,發現門沒關緊,狄遠赫一推便把門推開了。


    門內有個大院子,裏麵有兩棟樓,一棟是類別墅三層構造,另一棟就遜色多了,似乎隻是個雜物樓,但勝在設計別致,獨具一番風味。


    院子內種著一棵喬木,樹冠遮住了半邊院子,樹幹很粗,一個成年人勉強能抱住,樹底下架著一個秋千,在風中晃蕩著。


    未見人先聞聲,狄遠赫聽到裏麵喧喧嚷嚷的對話聲。


    “森老師,是我家這個臭小子不對,真是對不住啊。”杜媽媽把果籃放到茶幾上,“我了解過,是我兒子先動的手,實在是抱歉。”


    “沒事,我家孩子也有錯,隻要兩個孩子以後和平相處就好了,不用破費買果籃的。”外公邊接過,邊介紹自己,“我是森芒的外公森原宏,這位是我的愛人鹿珍意,這位是我的外孫狄遠恆。”


    杜媽媽瞪了自己兒子一眼,示意他快問好。


    杜彭宇的眼神在屋內四處飄,怎麽也找不到自己對頭,被媽媽推了兩下才慢吞吞地開口,“森老師好,鹿老師好,對不起我不應該打人的。”


    外公森原宏看到麵前這個男孩的手打上了石膏,臉上的淤青比昨天更明顯,明明是先動手的人,結果傷的卻比自家孩子還重,外公心裏頗有些無奈和愧疚,“道歉我收下了,以後你和森芒好好相處,不要再打架就好了。”


    杜彭宇看了一圈沒找到森芒,“森芒人呢,我怎麽沒見到他?”


    “剛剛我看到他在院子裏。” 狄遠恆給客人們倒了些水後,往窗外看了看,“也許偷偷溜出去了,我出去找找看。”


    他剛打開門,就看見了自己大哥站在院子裏。


    “哥你已經到了啊,怎麽沒給我打電話。”狄遠恆驚訝道,“我以為你還要等一會才到,沒想到你來的這麽快。”


    他的目光繞了四周一圈,在樹冠中發現了森芒的影子。


    一時間兄弟兩的目光都集中在樹上。


    從狄遠赫剛進門,森芒就注意到了這個陌生人,沒按門鈴無緣無故地走進來,他討厭陌生人闖進自己的地盤,而今天算上這個不速之客,已經來了5個人了。


    外公為了方便,甚至把狗狗們困在了狗房裏,他今天甚至不允許去遛狗。


    不過幸運的是,外婆現在正忙,沒空檢查他的作業,他能趁這段時間趕緊補作業。


    讓人痛苦的東西總是會讓人逃避,昨天晚上森芒為了不讓自己在夢中都帶著痛苦,決定把痛苦推到第二天。


    但逃避是沒有用的,他還是要寫作業。


    作業是請以“我的朋友”為題寫一篇250字的作文。


    題目旁邊還標注著外婆寫的溫馨提示:不可以寫狗,你已經寫了很多遍了。


    外婆對他萬事皆可套“狗”寫作文這件事情表現出強烈不滿,無論作文題目是我的拿手本領(如何把愛狗訓練成坐騎),或是給自己畫張像(認真論述人類與狗的相似性)。


    好吧,森芒鬱悶地把作文本拿在手中,他很討厭寫作文,為了不寫他拖了足足一個多星期了,現在已經拖到截止日期了。


    森芒把作文本攤在膝蓋上,苦惱地在對自己要寫什麽朋友發愁。


    狄遠赫上一次見到森芒的時候,森芒才兩歲,臉肉嘟嘟的,每天喝不到奶就會哭,時隔6年,他再次見到這個幼弟,幼弟臉上淤青畫下的濃墨重彩尤為明顯。


    和當初奶唿唿的乖仔不是同一個人。


    森芒並不知道這個人是自己哥哥,但對方的視線存在感實在是太強,影響到他寫作文,於是他捧起作文本擋住了自己的臉。


    屋內昨天剛和他打過架的杜彭宇看到樹,終於樹上發現了仇家的蹤跡。


    今早起來他發現臉上的淤青更明顯了,仇家的臉肯定和自己差不多,即使不能當麵嘲笑,他也一定要看到!


    沒有人能理解他這種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痛快感。


    杜媽媽不知道自己兒子清奇的腦迴路,以為兒子終於懂禮,要主動找對方道歉了,內心有些欣慰,便主動給了個機會,“你出去和那個孩子好好道歉,道完歉我們坐一會就迴家。”


    杜彭宇迴答得出奇的快,“好!”


    “森芒!你下來!”


    森芒沒動手寫第一個字又被人打擾了,他低頭看,是昨天和自己大幹一架的男孩,他不想搭理對方,“你的手臂受傷了,現在打架的話我肯定能贏你,等你好了再說吧。”


    “誰要跟你打架了?!”杜彭宇單刀直入表明自己的目的,“我想看看你的臉,如果能拍張照更好了。”


    森芒不想迴他話,繼續拿起作文本假裝自己在看書。


    “森芒?喂喂喂?說句話啊!”


    杜彭宇叫了好幾聲森芒的名字都沒等到迴應,憤怒地跟著媽媽迴家了。


    *


    今天萬裏無雲,氣溫隨著太陽上升而慢慢攀高,陽光眩惑人目,炎熱的暑氣在抖挑著。


    狄遠赫也終於見到了自己的外公,印象中濃密黑發踔厲風發的外公,現在黑發中夾雜著銀絲,臉上多了好幾道深深的皺紋,但眼神還是同多年前一樣明亮。


    森原宏也看著自己這位長孫,身軀凜凜,兩道彎眉宛如刷漆,長得十分帥氣,外公不由納悶,當初狄紹就是靠這長相糊弄住自己女兒的,現在看來兩個人的孩子長得更勝一籌。


    孩子們脫去稚氣後長得更好看了,早知道當初就應該把三個孩子的撫養權都奪過來。


    外公心裏很後悔。


    “外公外婆,好久不見。”狄遠赫向他們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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