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沉,明黃色月光穿過稠密樹葉間隙,透過打開的窗戶折射進了一道碎影於地麵,在房間內微弱燭光映襯的灰蒙蒙環境下一眼就可以瞄到,特別引人注目。


    房間內,桌案其中一角擺放是豎立著跟蠟燭的銅台,是整個屋內唯一光源。


    此刻,桌案邊上坐著一位男子,雙肩輪廓比較寬大,麵容為中年男人,神色陰暗,那頭被高高束起的頭發也帶著幾絲散亂。


    他身著寬袍大袖,白底黑紋金絲邊,臉頰寬大,線條分明,雙手屈起握成拳頭,抵在桌案之上,神色不太平靜,總是蹙著眉眼,帶著三分按奈不發的怒火。


    此地乃是臨河高氏莊園,這間屋子內的男子卻是那吳家三爺的夫人高氏的兄長高馳。


    高馳一直坐在那裏,做了許久時間,但他明顯的有些急躁,總是在忽然間晃動身體,要不就是抵在桌案上的雙臂移動來移動去的,鼻孔唿氣很急很重。


    咚,咚


    忽然有叩門聲從外麵響起,高馳目光一動,仰起頭顱來,雙目綻放著強烈神采看向門口方向,那裏仿佛是有耀眼光芒驚動了他,映照的他眸子裏浮現出驚人光亮。


    “進來。”


    高馳翻滾喉嚨,許久未言的嗓子吐出一聲有些低沉,沙啞的聲音。


    察覺到自己喉嚨似乎悶的有些久,於是他拉動嗓子清理了下哽塞了咽喉。


    吱呀一聲,有人推門而入,進來的是一個灰衣仆人。


    關上兩扇門,灰衣仆人趨步用小跑般的速度走到桌案前方,躬身行禮,帶些急促的道:


    “老爺”


    高馳伸長了右手,攤放虛空,五指不同程度的屈起,急切詢問:“如何?可查探清楚,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灰衣仆人知道高馳著急,不敢耽擱,點點頭道:“都清楚了。”


    高馳眉宇間沉重的“嗯”了一聲,示意他接著說。


    偷偷瞧了一眼高馳,仆人神情顯得頗為困難,遲疑幾息後,他微微地咬了一口下嘴唇沉聲講道:


    “老爺,吳家之內確有蹊蹺,方才我原本想去吳家外麵悄悄尋個熟人,可是才在外麵靠近了一會兒,裏麵就有人驅趕我離遠點。


    我見防備這麽的嚴,就繞到了個隱蔽些牆角,這才得已和裏麵幾個認識的下人偷偷聯係上。”


    “他們都說什麽了?”高馳蹙著眉毛沉聲問道。


    灰衣仆人唿了口氣,以緩解屋內昏暗、深沉下的壓抑,答道:“他們都特別奇怪,見到我之後特別驚怕,一些人直接扭頭走了,還有幾個畏畏縮縮半天才湊過來,看我的眼色躲躲閃閃的,無論我問什麽都不迴答,一直催促叫我離開……”


    高馳突然捶下桌案,臉上皺的條紋很深,道:“哼!他們如此害怕見到你。這說明吳家之內一定有問題。”


    高馳抬起目光掃了仆人一眼,仆人知道意思,連忙接著說道:“是,確實是這樣的,我看他們態度不對,就沒敢接著問什麽,後麵的時候,終於我等到了一個……額,有些特殊的人……”


    講到這個人之時,灰衣仆人臉上神色變得有些躊躇,微微停留後又接著說道:“他是跟在吳家三爺身邊的仆人,我剛試著問了幾句,還沒有問吳家三爺的事情,他就直接告訴我昨夜吳家之內究竟發生了那些事情。”


    講完,灰衣仆人目光看向高馳。


    高馳注意到他的目光,額頭皺了下,道:“快說,他都告訴你什麽了。”


    “嗯。”微微頷首,灰衣仆人心裏快速整理好思路,打好了草稿之後,開口說道:


    “吳家昨夜雖然被強人襲擊,可實則並未損傷太大,隻是折損了大半護衛與一些家仆,吳氏族人很少有遇害,昨夜強人差點就衝進了內牆,隻是吳家族長不知從哪裏找到了厲害幫手,助吳氏擊退了強人,讓他們安然無損。”


    高馳沉吟著點點頭,道:“後來呢?吳家三爺還有高夫人,他們是怎麽迴事?是不是真的遭了賊人毒手?”


    麵對這急切的三連問,灰衣仆人先是矮了下頭,隨即又抬起,斟酌語氣著說道:“他告訴我,在強人退走以後,家主吳郤召集族內族老還有主事聚在一起,不知在商量什麽,其中……其中就有吳家三爺……”


    盡管仆人在最後特意用低矮的聲音,心頭也預備好了高馳接下來的動作,可是最終還是被嚇的身體一顫。


    “啪!”一聲震動驚人的聲音猛然響起,帶得燭台上的燈光一陣搖曳,險些熄滅,讓屋內歸於黑暗。


    高馳一副怒容滾滾,咬牙切齒的神色,身體前屈,擊打在桌案上的右手掌狠狠貼著桌案表麵,整個人上下透著一股要殺人的怒氣。


    “果然……”


    “我就猜到此事有問題,吳家竟敢如此欺詐與我,是想要隱瞞什麽,難道和小妹之死有關聯?”高馳帶著胸中怒氣喃喃自語,想道最後的可能,他隨即瞪大眼睛瞧向灰衣仆人,充滿著焦急之色。


    灰衣仆人沉聲說道:“昨夜裏,吳家三爺根本就沒有被強人傷到,今日您去的時候吳家沒有說實話,高夫人確實遇害了,但其實……是被吳家三爺所殺害。”


    最後一句話宛若霹靂,落入高馳耳朵裏,震驚的他張大嘴巴,目光怔怔,神情呆滯,不敢置信,眼睛裏全是驚訝、震動、憤怒、氣憤、憤懣、及驚愕。


    到了最後,化為了一聲驚怒的唿喊聲:“你說什麽?”


    ……


    入夜,吳氏莊園內除了那些尋院護衛和寥寥幾個房間還有燈火,其餘之人已經全部入睡,經過昨夜強人攻打莊園,吳家之中戒備依然嚴格,天色一黑,家中仆人便不許在隨意走動,一但發現就鞭笞二十。


    吳家三爺的那個小院子裏,幾個護衛被派來守在這裏,不許其中任何人出入,同時還需看好吳家三爺,絕對不許他從屋子裏出去半步。


    院子裏側麵有一件小屋子,裏麵左右靠牆位置擺了一張硬木床,再有一個衣櫃,牆角裏堆著些許雜物,此外就沒有其他的了。


    這是一間仆人居住的房屋,特點就是狹小,沒有多少讓人活動的空間。


    屋內兩張木床之上,各有一人躺在上麵,蜷縮身子,緊緊裹著蓋在身上夾雜著雜物的被子,偶爾會發出一聲翻動身子的響聲外,便十分安靜了。


    午夜過半,其中左邊床上突兀一道身影坐起,靜靜的過了十幾息以後,他才接著有動作。


    慢慢撩開覆在腿上的被子,扭轉身子輕輕抬起雙腿搭在床邊,一點一點不動絲毫動靜悄然把衣物簡單穿上,再輕輕的套上鞋子。


    穿好衣物之後,這人影望了對麵床上的同伴一眼,然後站起身子,邁著無聲無息的腳步來到屋門前,輕輕打開,出去之後又輕輕合上,這才悄悄鬆了口氣,接著警惕觀察了一遍周圍,瞧到那些守在院子裏麵的護衛,他立即壓低身體,靜悄悄摸向旁邊黑暗的陰影裏。


    不放心的往那些護衛看了一眼,確定他們沒有注意到自己,這道人影微微停頓兩秒,應該是在思考什麽,接著旋動身體,沿著身後的牆麵一步一步潛到院子裏主人居住的屋子,找到一處窗戶,輕輕一拉其中一扇窗把它打開。


    這人影又是心虛的左右瞧了瞧,見到確實沒有人出現,這才讓心裏緩解下來,又看了看漆黑寂靜的屋內,他伸出胳膊朝裏麵摸了摸,見什麽都沒有碰到,這才抬起腿來,翻了進去。


    進去之後,他停在原地半天不動,直至眼睛適應屋內的黑暗環境,能以借著從外麵天空穿透窗紙照射進屋內的淡淡亮光大致看清房間,他才接著行動起來。


    這人影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兩手也往前方探出摸索,害怕一不小心觸碰到什麽發出聲音的東西,驚動了外麵那些護衛們。


    費了半天的時間,他才來到牆邊一件擺放東西的櫃子前,當指尖接觸到櫃子後,他便讓身體急迫的靠近,湊到眼前仔細的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找了許久,目光陡然定在一個雕刻精美花紋的木盒之上,迫不及待的伸手抓住了木盒。


    拿到盒子,豐猖麵上露出劇烈的歡喜,嘴角裂開老大,眉眼彎彎,無聲間笑的頗為開心。


    就是它了!


    這個寶貝終於落到我手上了,終於……


    目光有些癡迷的看著這個木盒,手指待在微微顫抖,就是這個寶貝……讓自己遭受了巨大痛苦懲罰的東西。


    一陣狂唿迴蕩在豐猖的心底,眼裏是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的喜色……夾雜這一縷如願所償的爽快與取得所想事物、解恨的瘋狂。


    沒有多等待,他立刻打開了木盒,盒中冒出一道有些翠亮的光華,這是一塊雕刻繁複紋路的上好美玉,也是吳家三爺房中最重要的一件寶物。


    看著這塊良玉,豐猖眼神之中透現的全是憤怒記恨的神色,就是因為這塊玉,自己當初差點被活活打死,被吳家三爺讓人打成重傷,被人惡狠狠丟在地上無人管,無助的趴在床榻之上,沒有一人打理自己,也沒有一人為自己送一點點的草藥,就那樣……孤零零的忍者疼痛待在屋內,最後全靠老天保佑才挺過去。


    一切的一切隻是因為自己在打掃屋子的時候,出於好奇,私自打開了這個木盒,想要瞧一瞧這件寶物,可這一幕卻被人發現,稟告給了吳家三爺,吳家三爺隨即派人拿下自己,一頓狠狠的杖責,幾乎要了他的命。


    這件事情在他腦海裏死死記住,事後他壓下心底所有的憤怒、怒火、仇怨,不敢表露分毫,但是這個仇他必定不會遺忘,隻待合適機會,他就會報複。


    現在,機會來了,拿到這塊寶玉後他就逃離吳氏,然後……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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