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屏心中暗暗冷笑。


    她娘和她弟是什麽意思,她當然明白,真是前世今生兩輩子始終都改不了……


    她隻能慶幸自己已經立了遺囑,今天,就算她真的沒有命迴去,也不會便宜了那個曾經掐死他的人,哪怕,他現在還隻是個小孩!也許,有可能不是前世那個小孩,可那又怎麽樣呢?


    她娘見她不說話,隻道她被自己說中心思,愈加得意起來,“瓶子啊,你侄兒才是姓林的,你的錢和東西,還有這首都的屋子,給你侄兒,才是不便宜了外人!”


    林清屏原本想不搭理的,但聽得心裏真是氣悶。姓林?她倒是希望自己不姓林!


    “娘……”她虛弱地喊了她娘一聲,目色慘淡,因為嘴上勒著繩子,還口齒不清,“我還沒死呢,怎麽就說到我的東西給不給的了?”


    “這不是怕萬一你……”


    她弟急吼吼地開口,但隻說了一半,就被她娘打斷了。


    她娘比她弟還是精明一些,忙道,“不是這麽說!瓶子,你一個人在首都,身體又不好,我們這也是為你著想,顧家那些人都精明得很,你說你在醫院住著,顧鈞成要把你存折裏的錢都取了跑掉怎麽辦?誌遠要霸占著你的屋子不讓還把掌珠趕出去怎麽辦?你到時候喊天天不應啊!不如放在我們自家人手裏,你要用的時候,隻管開口,至於掌珠,是你侄子親表妹,還有不管她的理?”


    林清屏隻覺得好笑,還是這套話術。


    說得可真好啊……


    就這套話,她上輩子耳朵都聽起繭子了,她倒是把一切都給弟弟和侄兒了,結果怎麽樣呢?


    但她現在沒體力和他們鬥,隻淺淺閉上眼睛,輕聲地含糊地說,“娘說的是,等我迴去吧。”


    “不然,你現在就立個字據?”他弟興奮得,居然不知從哪裏翻出來一張紙一隻筆。


    林清屏心裏惱恨,也隻能輕言細語,“我現在就算寫了也不做數。”


    “怎麽就不做數呢?”


    她弟和她娘都瞪著她。


    她娘更是急了,把勒著她嘴的布帶扯鬆了點,讓她說話。


    “一,就算我寫了,顧鈞成把錢先取走了,你們也拿不到,上哪都說不上理,我和他是夫妻,夫妻財產是共同的,我的就是他的,就好像,娘的錢就是爹的,爹的錢就是娘的,娘拿了爹的錢,村書記還會管不成?”


    林家母子倆陷入沉思。


    “二、再有,顧鈞成那個人你們是知道的,手段很多,迴頭說一句,我是在你們脅迫下寫的,這張字條也無效。三、……”


    “還有三呢!”她娘都要跳起來了。


    “是啊,第三,就算顧鈞成沒有取走錢,你們這張紙條顧鈞成也不告你們,你們拿著也取不到啊,要我本人去,我不去,你們去取,公安局派出所要來查問的,你們是什麽人啊,為什麽本人不來取錢啊,為什麽全取了啊……許許多多的問題,祖宗十八代都要調查得清清楚楚。”


    林家貴是怕調查的人。


    一聽“公安局”“派出所”這幾個字腦袋都發麻。


    她娘吳阿秀一聽,也有點怵。


    她不知道林清屏是不是騙她,但她一想,如果錢在銀行這麽好取,那不是人人都可以隨便去取別人的錢了?


    關鍵是,林家貴……不能讓警察來查!


    林清屏看著這母子倆,深知自己現在幾乎手無縛雞之力,隻能和他們打一場心理戰,賭就賭她弟自己不幹淨!


    很顯然,她賭贏了。


    她娘和她弟都不敢冒這個險。


    “第四……”她又輕聲道。


    母子倆同時想到的是,先拿到眼前這筆錢救急再說,以後的事,以後在慢慢盤算!


    這個打算,在母子倆眼神的交匯裏達成共識,吳阿秀又堆起了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瓶子啊,你說的是,我和你弟弟都是鄉下人,什麽都不懂,我們都聽你的。”


    聽她的?


    不然放她迴去?


    林清屏想到這裏不由內心冷笑。


    “後麵有人追來了!”


    他們坐的是一輛貨車,這車還是林家貴夥同逼債那幫人租來的,林清屏被她娘和她弟綁著,坐在拖鬥裏,一起來的追債人嫌拖鬥不舒服,和司機坐在前麵,這會兒,是追債人敲著中間駕駛室和拖鬥中間的隔窗大聲喊。


    這時候的首都,交通還沒有後來的車水馬龍,隨著車漸漸偏離市中心,路上的車也越來越少,但一直有車在後麵的,拖鬥上的三人,連同林清屏在內都隻當是正常行駛的車,追債人這麽一喊,林清屏才發現,後麵有輛車確實是緊追不舍地跟上來,就是來追他們的!


    她不用猜都知道,隻怕是顧鈞成追來了。


    手術過後,她腦神經沒有了壓迫,早就清晰了,隻是,心裏總是莫名地低落,莫名的,見到顧鈞成就有負麵的情緒。


    但她知道,她失蹤,他不會坐視不管。


    哪怕是個陌生人,他都不會不管,就像當年,大冬天的,她落入冰一樣冷的溪裏,她和他素昧平生,他一樣會不顧生命危險來救她一樣。


    她弟和她娘卻看不出來,隻是聲音很慌張,“怎……怎麽就是追來了的呢?人家走自己的道兒,去自己的地方……”


    比他們更慌張的是司機。


    這些人來租他的車,他隻當是拉活兒,誰能想到是拉個被綁的女人?他們這是在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嗎?犯法了吧?在林清屏一被帶上車的時候,他就害怕了的,但在大筆租車費用的驅使下,他還是堅持住了,心想,他反正是個開車的,他什麽都不知道,可這都追上來了,別是要人命吧……


    司機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抖,“你……你們……你們要去哪裏啊?到底要去哪裏?不是說隻去醫院拉活的嗎?”


    “閉嘴!”追債人怒喝,緊張地看著後麵的車。


    “會……會不會是送錢來了?不然停下來看看?”林家貴拍著窗戶大喊。


    司機一聽還有“送錢來”這種事,難道是綁架嗎?


    他抖得更厲害了,“我……我我不去了,你們……你們下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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