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鈞成掃一圈環境之後,在窗戶的木窗框上發現被新的被繩子勒出來的痕跡,再往外一看,還有一截斷繩在地上。


    他當機立斷,邊跑邊對病友道,“麻煩你們,叫護士來救護工!”


    說著話,人已經跑到了走廊裏,一路往科室外奔,經過病房時,大聲喊了句“誌遠”,“報派出所!帶掌珠迴家!”


    誌遠和二妹都被這一聲大喊吼得糊裏糊塗的,是出什麽事了嗎?


    然而,他們隻看到顧鈞成的身影一閃而過。


    誌遠瞬間明白過來,隻怕是林清屏出事了!


    再一看,有好幾個病人家屬跟著顧鈞成跑過來,邊跑邊喊護士救人,他就更加篤定。


    等他再一看,發現要救的人是護工,而林清屏不知所蹤,他心裏慌成一片,但他沒有忘記最重要的事——顧鈞成交代他的,報派出所,以及,帶妹妹迴家。


    顧鈞成跑出去的時候,在住院部外麵等著的人也全都看見了,但顧鈞成來不及跟他們解釋,仍然隻是扔下一句“林清屏不見了,帶掌珠迴家”後,便箭一樣跑遠。


    後續的事情,有武天嬌在,沒有不穩妥的,但林清屏到底去了哪裏?是誰幹的這事?


    林清屏已經被綁在一輛車上了。


    剛剛術後出院的她,毫無反擊之力,也沒有逃跑之力,被一條布帶勒著嘴,連講話都講不出來。


    她索性不掙紮,也不唿救,隻靠著,閉著眼睛,保留本就不強大的體力,用所有的力氣讓自己可以活下去。


    “娘,她一直不說話,不會死了吧?”這是久違的,她的好弟弟林家貴的聲音。


    沒錯,把她綁來的人,是她弟弟和一幫不知什麽人,而她的好娘,也參與其中,沒準還是主使。


    她娘看了她一眼,“放心,死不了,你看她還有喘氣呢!”


    說完,又哼了一聲,“這丫頭,命還挺大,聽人說是得了治不好的病,現在看來,是治好了!”


    所以,她娘這是盼著她死?


    “娘,你不是說,姐如果病死了,她的錢就是我們的?”林家貴在一旁遺憾地說。


    林清屏知道這母子倆無情,不然,上輩子她也不會死在他們手裏,雖然是侄兒下的手,但沒有這母子倆言傳身教,侄兒能做這禽獸不如的事?隻是,想不到,重活一世,還是會因為錢財落到她弟和她娘手中,這條命能不能保住,她現在真說不上來。


    她娘卻道,“行了,這不是治好了嗎?到底是你姐。”


    林清屏詫異了,難道她娘還動慈悲心了?


    “那……那怎麽辦?”林家貴都急了。


    “什麽怎麽辦?這人不都綁來了嗎?”林清屏她娘歎了口氣,和林清屏道,“瓶子,我知道你醒著,你不想和我們說話,你現在有錢了,瞧不起我們鄉下人,可你是我肚子裏爬出來的,我是你娘,這是改不了的事實。”


    這就是讓人崩潰的事實。


    沒錯,她前世死在他們手裏,可轉世她仍然是她女兒,逃到天涯海角,還被她娘以母女之名找到。


    “瓶子,你放心,你是我女兒,我是你娘,我不會害你的。”


    這話,林清屏也就是聽在耳裏罷了,誰信?


    “隻是啊,瓶子,現在家裏遇到了困難,我們是一家人,對不?你們小時候,家裏窮,你弟好不容易得個烤紅薯,還留著給你吃了,你還記得不?”


    記得,林清屏怎麽不記得呢?她弟為什麽那天把烤紅薯給她吃?還不是因為她娘偷偷藏了一碗肉給她弟吃撐著了,偏偏還被她看見了,她娘為了堵她的嘴,把個紅薯給她了。


    所以,現在要用這個紅薯來找她換錢來了?


    其實,她娘不說她也知道。


    上輩子,她弟就欠賭賬無數,一直是她在給他填窟窿,這輩子,她不信她弟能改,能跑到首都來綁架她要錢,隻怕這個窟窿已經巨大了。


    她娘見她不說話,於是繼續說,“家裏呢,現在缺錢,你弟媳婦嫌棄家裏窮,要帶著孩子走,眼看日子過不下去,才來找你的,你現在日子過得好了,我和你爹養你一場,你怎麽的,也要迴報生你養你之恩啊?沒有我們,哪來的你?哪來你今天的好日子?”


    這是上輩子她娘時時掛在嘴上的話,唯恐賺了錢的她,不管她弟和她,一直拿著話拿捏她,那時候她傻,還真聽信了她娘的話,沒有她娘和她爹,世上哪有她?


    她靜靜地聽完,迴她娘,“我沒有錢,你們剛剛都搜了過了啊,我一分錢都沒有。”


    她娘笑了,“誰還把那麽多錢背身上啊?現在你們不是都有存折了嗎?存折在家裏是不是?我們已經托人給你家裏送信了,到時候顧鈞成把錢取出來,交給我們,娘自然就放你迴家了。”


    林清屏微微睜開眼,看著她娘。


    幾年沒見,她娘真的老了很多很多。


    頭發白了一大半,臉上皮膚又黑又粗糙,全是褶子,眼皮耷拉下來,成了個吊梢眼,整個人看起來又蒼老又刻薄。


    要知道,她娘才五十歲。


    上輩子的這個時候,她娘可是享福得很,養得珠圓玉潤的,成天無所事事,除了想著法子花錢就是和街坊打麻將。


    但凡他們上輩子對她稍微好一點,哪怕隻在她人生的最後給她留給念想和體麵,這輩子她說不定都依然會心軟。


    不過,也許,那樣她就不會重生了。


    隻能說,世間萬事萬物,自有緣法。


    “你們知不知道,這是綁架?是犯法的?”林清屏輕聲問她娘。


    她娘撇了撇嘴,“怎麽是犯法呢?我想女兒了,把女兒請來說說話,這也叫犯法了?”


    行吧。


    林清屏懶得和她說了,還是保存體力吧。


    既然要送信去她家,她倒是不急了,她家這會兒隻怕一大幫子人都在,不管是哪一個,都不會坐視不管,她自己這個身體是無法逃出去的了,索性保存體力多活幾分鍾,等著人來救。


    她娘見她不說話,高興了,“這就對了,瓶子啊,我們才是一家人呢!你弟才是你親親的靠山,以後,顧家的人欺負你,隻有你弟能給你出氣。”


    她弟也接話了,“就是啊,姐,你看看你,身邊一圈全是外人,生的又是個女兒,以後啊,你辛苦賺的那些錢,都要給了別人去。”


    林清屏她娘一聽,一拍大腿,“對啊,瓶子,你看看你吧,生的女兒遲早要嫁人的,誌遠又不是親的,難道你還想便宜了顧家不成,我跟你說,你弟弟生了個兒子,你侄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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