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草原,一輪明月靜靜地懸掛在夜空,三道人影在草原上一閃而過。

    在白天與劉斂塵三人約定的地方,天山老人盤膝而坐,雙目緊閉,雙手如佛家結法印狀,變化不已,身前放了一塊巴掌大小的薄如蟬翼的圓形透明玉石,它竟隨著天山老人手勢的變化而發出不同顏色的光芒。

    他像是察覺到什麽似的,微微笑道:“來,靠近我坐下。”

    隨即從四周竄出三個人影,正是劉斂塵三人。不知怎的,三人對這仿佛不沾世間一縷塵埃的白衣老者有一種莫名的信賴感,便依他的意思,也盤膝而坐。

    隻聽得天山老人輕聲道:“盤膝而坐,凝神運氣,不可有一絲雜念。”

    三人依其所言,閉上雙眸,盡量摒除心中雜念,凝神運氣,任由真氣在全身遊走。

    待三人睜開眼來,卻是一驚,發覺四人竟置身於在一幻境之中,向四方望去,皆是一種空茫無邊之感。

    天山老人笑道:“我方才借助宇宙圖之力,使你們三人進入此處,常人若非修行數十載,達到神遊物外的境界,是不可能來到此處的。現在我先讓你們見些東西,切記用心觀察。”

    前方如同迷霧退去般,仿佛出現了一麵看不到盡頭的鏡子,鏡子裏顯現了奇特的景象,有四人正在鏡中混戰。

    劉斂塵三人細細看去,卻原來是三人在夾攻一人。那三人中有一人衣著華貴,有一股王者之氣,卻手持一把與其衣著極不相稱的通體黝黑的長刀,此刀竟有持刀者身形的一半長大。他的刀法大巧若拙,看似平淡無奇,實則雄、霸、險、奇、絕等兼而有之。

    另一人身著褐色長衫,披頭散發,一臉毫不在意的樣子,使一柄幾乎透明的軟劍,隻因有日光的照射才使人能隱隱見到劍形。他身法靈動飄逸,每一劍揮出似皆是隨意為之,渾不在意對方所在的方位,卻給人一種避無可避之感。

    餘下一人身著衣甲,渾身透出一股凜冽的殺意,手中兵刃,似刀非刀,似劍非劍,每一擊都會讓人恐懼死亡的來襲。就連劉斂塵三人,也被那種或悲愴,或憤怒,或哀傷,或憂憤,或孤獨,或空茫的感覺壓得透不過氣來。

    此三人無疑皆是絕頂高手,但他們聯手夾擊一人竟絲毫占不了上風,被夾攻的那人年紀不過三十,與那三人年紀相若,身著一襲黃衣,上竟繡著一條金龍。他以雙掌禦敵,遊走於三人之間,每出一招,都恰好化解了對方的攻勢,雖身處三人包圍之中,卻仍是一派怡然自得之色,仿佛樂在其中,臉上微微帶笑,眼神無比溫柔,也無比落寞。

    突然,三人從三個不同的方位向那黃衣男子攻來,隻見他眼中精光一閃,人影一化為三,幾乎同時接下了三人的一擊,而他的真氣與三人的真氣甫一接觸,三人的氣勁便化攻為引,三人反而借他的氣勁退後了十餘丈。

    那使刀的男子看了看餘下二人,向黃衣人拱手說道:“我等三人與閣下鬥了一天一夜,仍是難分勝負,閣下的武功讓人好生佩服,但習武本非為好勇鬥狠,既然一時難分勝負,不如改日再約戰吧,不知你意下如何?”

    使劍的男子打了個哈欠,懶懶的道:“是啊!我本打算今日約人前往新開的賭場去喝茶的,這下泡湯了。”

    使怪樣兵刃的男子冷冷一笑,向黃衣人望去,似是在等著他的答複。

    黃衣人優雅的一笑,道:“我習武多年,本是為求一個答案,可惜今日也隻找到了一半,也罷,那就有緣再會了。”說罷便飛身離去,留下了一抹淺淺的微笑,如夢魘般留在了那三人的心中,也留在了劉斂塵三人的心中。

    過了許久,三人才迴過神來,謝奕羽忙向天山老人問道:“大叔,這到底是什麽地方,我們方才見到的景象又是怎麽迴事?”

    天山老人耐心解釋道:“我們身處的幻境乃每個人的神識最終都會來到之地,但常人的神識到此地之時,亦是他將死之時,神識會在此處消散。而極少數人亦會在入定或假死之時來到此地,神識不會因此消散。你們方才所見的情景即是那三人的神識的碎片,亦可說是他們生前的部分記憶。”

    陳琅聞言不禁好奇心起,向天山老人問道:“老頭,那你知曉那四人是何人嗎?”

    天山老人笑而不答,望向凝思不語的劉斂塵,說道:“你知曉他們是何人嗎?”

    劉斂塵為人孤僻,唯獨喜好探求百家所學,對江湖傳聞亦有頗多涉獵,他略一思索,應聲答道:“從兵器上可推知,那身穿衣甲之人應是六傷真君馬孝。依此推測,那使刀之人乃是五嶽王師諺,使劍之人即是自在劍樂行芒。而那身穿繡龍黃衫之人就是……就是……”

    想到那個似隻存在於傳說中的人物,想到那個無比溫柔,又無比落寞的眼神,冷峻如劉斂塵,竟也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淩瀟揚……”天山老人替劉斂塵將那人的名字說了出來,但那語氣竟是那樣的落寞。

    “我早該想到,除了他,還有誰會有這般的本領?”陳琅喃喃自語道。

    謝奕羽微微一笑,心中亦是波瀾萬狀。淩瀟揚,武林中的一個傳奇人物,十六歲時才初現江湖,師門來曆無人知曉,卻已是絕頂高手,他遊曆天下,罕逢敵手。二十七歲時,他約戰天下三大高手,獨戰六傷真君馬孝、五嶽王師諺、自在劍樂行芒,絲毫不落下風,未分勝負即飄然離去,從此渺無音信,獨將天下第一之名留於世上,數百年間讓後人高山仰止。思慮周密如謝奕羽,也未曾想到自己竟有幸一睹其風采。

    陳琅定了定神,又問道:“老頭,你帶我們到此處,不會是為了讓我們看他們打架吧?”

    天山老人輕聲笑道:“哦,差點兒把正事忘了,他們三人,便是我為你們請來的師父。”

    陳琅又發出了他那帶有幾分尖銳的笑聲道:“老頭,你難道不知,他們皆已死了數百年了。”

    謝奕羽眼睛一亮,似是有些明白了,問道:“大叔,你可是要我們三人以那三位前輩的神識為師嗎?”

    天山老人嗬嗬笑了,看來謝奕羽所料不差。“那該如何做呢?”劉斂塵沉聲問道。

    天山老人微微笑道:“此後你們每夜初更時分來找我,我會再引你們至幻境來,助你們三人學成他們的武功。”

    三人雖仍有些疑慮,但仍點了點頭,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人生將會由此改變。

    天山老人將手一揮,道:“現在,我便帶你們分別修習他們的心法。”劉斂塵隻覺周圍的環境一變,謝奕羽與陳琅已然不見。

    “劉斂塵,六傷心訣雖是最適合你的根骨的武學,可使你在短時間內提高武學修為,但此功正邪難辨,稍有不慎,即會走火入魔,你不後悔嗎?”天山老人望著劉斂塵,眼神中透著慈愛。

    “踏上江湖路,禍福早自知,願登泰山頂,粉身何足懼。”劉斂塵漠然的站著,眼神中充滿了堅定。

    天山老人輕拂長須,歎道:“六傷心訣,究竟還會留下多少傷心事呢?”說罷他向前一指,幻境中又出現了一麵鏡子。鏡中人是少年時的馬孝,他眼神出流露出的,是和劉斂塵一樣的堅定的決心。

    “六傷心訣,一種極其霸道的武學,六傷,即怒、哀、憂、思、悲、孤六種心思,修習此功者,要以此六情催發體內潛力,將天地靈氣化為己用,但修習越久,心中鬱結便越深,不利自身,故名六傷,馬孝亦因此不到四十而終。”

    劉斂塵耳邊迴響著天山老人對他說的這些話,仍毅然向鏡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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