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仁宗年間,正是一派難得的錦繡盛世,除了邊關偶有戰事外,中原百姓已安享了數十年較為太平的日子。隻可惜,這樣平靜的生活是不屬於江湖的,隻要江湖存在,就必會發生新的動亂,產生新的傳奇。

    故事就在巴蜀的一個小鎮上揭開了序幕。

    “英雄……到底怎樣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呢?”一個年紀約在二十上下的青年男子,一邊信步走著,一邊情不自禁地搖頭晃腦起來。

    “這些小子,”聽到了那位青年的喃喃聲,附近的一位童顏鶴發的老人不禁一笑,“英雄嗎?英雄,不是自命正義的使者,也不是律法的維護者,他們,隻不過是為了他人而不惜和命運抗爭的傻小子而已。”

    望了望四周來去匆匆的行人,老人不禁想問,都說英雄來自民間,可這些習慣於平凡生活的人,即使真給他一條成為英雄的道路,又有幾人不會迷失呢?

    正當老人想得入神之際,如同微風拂過一般,一名身著淡藍色衣衫的少年已從他身邊掠了過去。

    看那少年的身形,他也是江湖中人,露出的幾分行色匆匆,讓人覺得他仿佛心中有事牽絆。

    看他的相貌,雖因眉頭微皺,多了幾分與其年紀不甚相符的深沉,而兩道眉毛偏淡,兼之心事重重使其臉上少了幾分血色,看起來似乎有些柔弱,又仿佛比實際年紀小了幾歲。他的雙眸,黑白分外分明,雖帶了幾縷血絲,仍透著一股與世俗之氣格格不入的純淨,但眼底卻時而掠過一縷不易察覺的無奈與哀傷。

    大致看來,他的長相雖算不得出眾,倒也端正,隻可惜少了幾分習武之人的英氣,而偶爾劃過嘴角的一絲自嘲般的冷笑,竟使其平空多了些許妖異之氣。

    那少年的頭發較旁人略長了一些,可惜暗淡了少許,且其中竟夾雜著些許白發,顯得有些淩亂,加之身上的衣衫似乎穿的時日也不短了,既帶了些許塵土,又有些折皺,在人群中望去,他自然很難引來旁人關注的目光。

    路上行人熙來攘往,甚是繁華,比起那些大城來,也別有一番風光,他卻意興闌珊,絲毫提不起興致來。

    他正行走在路上,忽聽得馬蹄聲暴響,卻是一輛馬車的馬受驚了,徑直向他狂奔而來,而他隻顧往前而行,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車夫雖猛拉韁繩,一時仍不能將馬停下來,眼見就要撞上他,不由得不引得眾人一陣驚唿。

    電光火石之間,馬前一白色人影一晃而過,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另一白衣少年在那一瞬將他撲到了一旁。

    隻見那白衣少年與他年相仿佛,約莫十五六歲年紀,雖談不上儀表不凡,但臉形較為瘦削,兼之雙目有神,渾身透著一股習武之人的英氣。他望著倒在地上的藍衫少年,眼神中有兩分怪責,又有三分歎息,問道:“陸德,你這是怎麽了?”

    卻見那藍衣少年的雙眸一瞬間給人一種空茫之感,轉眼間又歸於平淡,淡淡說道:“謝奕羽,你來了。”

    聽到這句話,謝奕羽不禁心中一震,暗道:“這劉斂塵是怎麽了,行走時神色恍惚,險些被馬車撞上,見到我時亦不像往常一般稱我為姓謝的,反直唿我的名字,真是少見。難道他也受了那件事的影響嗎?我還以為……”

    在謝奕羽想得出神之時,劉斂塵已慢慢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說道:“走吧,阿陳也該到了。”

    謝奕羽便也不再多想,拍了拍劉斂塵的肩,二人便信步而行,走了一會兒,一陣香味兒飄來,二人扭頭一看,不遠處一座小酒樓豎立在街心,招牌上寫著“鬆竹樓”三個大字。

    謝奕羽笑道:“到了!”快步向鬆竹樓而去,劉斂塵則緊隨其後。

    二人走進鬆竹樓便徑自上了二樓,見西首上有空位,就坐了下來,喚過店小二,看似隨意的點了幾個菜。

    過不多時,一青衫少年也上得樓來,隻見他麵色微黃,眉毛不濃不淡,雙眸半睜不開,頭發稍顯淩亂,下巴上留有些未弄幹淨的胡茬,行走時腳步有些浮動,頗有幾分頹廢之像。

    他來到二人麵前,精神卻為之一振,透出一股豪氣,發出一種頗有幾分尖銳的笑聲,而後道:“今天又大開利市了,來來來,酒錢我請。”

    “阿陳,你是不是去哪兒新開的賭坊走了一遭?”劉斂塵一反常態,一張冷臉忽地笑吟吟望著陳琅,邊說著邊將左手搭在了陳琅的左肩上。

    “老劉,你把手放下去,不然我就動手了,我可不願讓旁人誤以為我有斷袖之癖。”被劉斂塵說中了行蹤,陳琅邊開著玩笑邊舉手作打狀。

    劉斂塵一動不動,似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陳琅也不含糊,真的一掌劈了下來,劉斂塵微微一笑,在堪堪將劈到之際,將手收了迴去,陳琅也留有餘力,將右掌及時收了迴去,這時劉斂塵卻又將手放到了陳琅的肩上。這樣一放一劈一收,都在瞬息之間,直至第三次,陳琅才劈到了劉斂塵的手,劉斂塵眉頭微皺,將手收了迴去,不再與陳琅戲耍。

    劉斂塵靜下心來,一時萬般思緒又湧上心頭。他本是池縣的一個普通少年,與謝奕羽自小相識,略長後又結識了陳琅,雖自小不善言辭,但因為人正直,得以與謝奕羽、陳琅結為莫逆之交,情同手足。他對這份交情自也珍而重之,眼見因爹娘的緣故要到江東學藝,但心中實是對他們難以割舍,不忍分離。就連沉著冷靜如謝奕羽,在幾日前與劉斂塵、陳琅相聚後,要分別時,也緊緊地抱住了劉斂塵,不忍見他獨自遠下江東,劉斂塵那時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和他們告別,其實他心裏何嚐不難受。

    “三位客官,可以上菜了嗎?”

    店小二的招唿聲,將劉斂塵的思緒又從往事中拉了迴來。不一會,店小二已將菜肴都上齊了,三人便品嚐起來,雖然無甚名菜,卻因經過謝奕羽的挑選,菜肴搭配得甚好,甚是可口,轉眼間,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對了,接下來該去城外散散心了吧。”劉斂塵結了帳,向二人問道。

    謝奕羽望了望窗外,說道:“動身吧,天色不早了。”

    陳琅懶懶的起身,打了個飽嗝,跟在二人身後下得樓來,便一路出了池縣。眼見謝奕羽和陳琅越走越快,後更邁開大步,順著大路疾趨向前,似有比試腳力之意,而劉斂塵無意與二人戲耍,漸漸落在身後一二丈遠處,但每當二人與劉斂塵相距拉大至三四丈時,劉斂塵便發足疾行,趕到二人身旁,示意二人慢些行走,待到二人慢了下來,劉斂塵便又漸漸落在二人身後一二丈遠處。

    行得數裏,明眼人便可察覺三人功力相若,一時間拉不開更大的距離。三人相視一笑,便慢了下來,緩步而行,欣賞沿途景致。

    謝奕羽與陳琅二人如往常一般,相互鬥嘴取樂,劉斂塵落在二人身後,一路靜靜傾聽,同時思索著自己之事。豈料二人突然停了下來,劉斂塵心中一動,向四周望去,隻見右前方不遠處竟憑空出現了一個碩大無比的黑色巨洞,深邃空遠,仿佛隻要望向它,便會被吸入一般。他突然迴過神來,想到應招唿二人急速離開這裏,卻發現已來不及了。

    在三人發現黑洞而入神的一刹那,走在身前的二人已被黑洞懸空吸了過去,劉斂塵幾步趕上前去,雙手分別抓住了二人的一隻腳,卻覺察到有股奇怪的力道透了過來,將他凝聚的真氣一點點化解掉。劉斂塵雖麵無表情,心中實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連忙運功勉力抵禦。

    但運足十成功力之後,劉斂塵仍感十分吃力,汗珠已布滿了他的額頭,不住的往下滴落。他雙眼勉強向兩側一掃,即用雙腿盤住了身側的一棵參天大樹,正在此時,黑洞裏傳出的那股奇怪的力道帶動三人旋轉了起來,謝奕羽二人的真氣被化解後,二人如同成為堅不可破的一體,劉斂塵感到自己的雙臂也受到了這股力道的影響而扭曲起來,汗水如細線般撒落在草地上,不知是何處來的力量,亦可能是對未知的抗拒,他仍緊握二人的腳不放。直到聽到喀嚓兩聲,他方明白,一切都完了。

    劉斂塵扭曲的麵容,破裂的雙臂,滴下的鮮血,在夕陽餘暉的襯托下,顯得異常的詭異暗紅。謝奕羽二人已漸漸被黑洞吸了過去,眼看自己已無法阻止,劉斂塵猛一咬牙,使出僅存的力氣,雙腳在樹上一蹬,借勢騰空躍起,用雙腿分別夾住了二人,任由黑洞將三人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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