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予寬見父親發怒,忙道:「父親息怒。」


    又扯梅氏衣袖,低聲道:「快向父親賠罪。」


    梅氏伏下身子,叩頭不止。


    嚴暮陽站不住了,也上前跪下。


    嚴紀鵬看著梅氏,按捺不住怒氣,說出了梅氏自嫁入嚴家以來最嚴厲、最無情的斥責。他道:「你比我想像的還要蠢。你眼裏除了名利,還能看見什麽?你在家蠢也就罷了,對人家的事說長道短,你不怕貽笑大方,好歹給我嚴家留幾分臉麵。成不成?」


    郭織女一再立功,靠的是公開技術,讓出利益收穫名望。


    方初一介商賈,方家豪富,官商都眼紅,哪裏還能經得起再出風頭?縮頭低調還來不及呢,爭風頭不是嫌死的不夠快!


    梅氏內宅婦人,一心隻要風光臉麵,哪懂其中厲害!


    不懂沒關係,外麵的事本就不該她一個婦人插嘴。不懂還在這裝懂,指天說地,還對人家的事說長論短,就讓人忍無可忍了。


    梅氏聽了他的話,如晴空霹靂,羞愧難當,頭也不敢抬,趴在地上死死地咬牙憋住哭聲,心裏絕望到極點。


    公公這話簡直判了她死刑,她還有什麽臉麵?


    嚴予寬也覺難堪,哀聲道:「父親……」


    嚴紀鵬不理兒子,自顧道:「你說方家陰盛陽衰?


    「適哥兒難道不是男孩!


    「人家兒子七歲封爵位,不比你兒子強?


    「你說我外甥成親後碌碌無為?


    「好大的口氣!看樣子你覺得自己夫君有為了?


    「一初淨身出戶、白手起家,掙下這大一份家業,你竟然說人家碌碌無為。不是我貶低自己兒子,你夫君若是能做成其中一件,我也不會這麽一把年紀還在操勞。嚴家看著興旺,這些年都靠著人家郭織女提供的技術支持,虧你還有臉在這嫌棄人家。


    「你說這話臉不紅心不跳,這臉皮真夠厚的啊!


    「我在外混了這些年,老臉皮也不如你!」


    梅氏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


    嚴紀鵬才不管她,起身揚長而去。


    誰讓她上趕著找罵!


    ……


    梅氏被公公這一頓罵,羞得非同小可,迴房就歪在床上哭個不停。


    嚴予寬打點言語,勸慰說道:「父親說的在理……」


    梅氏哭道:「老爺的話自然有道理。我是傷心兒子。這兒子算是白養了,媳婦還沒娶迴來就忘了娘——幫著郭巧兒對付老娘。你瞧他臉上,氣色那麽好,分明能吃能睡,卻跟老爺說什麽『心力憔悴夜不能寐』。這是在打我的臉呢!這意思是我這做娘的不如郭巧兒對他好,都是我逼的他,我逼得他夜不能寐了……我操心這半輩子為的是誰?十月懷胎,養到幾歲上就被老爺帶走了……如今落得這下場,有兒子跟沒兒子一樣……」她越說越傷心,失聲痛哭。


    不能對公公有怨懟,所有的氣就衝著兒子去了。


    門外,正要進來的嚴暮陽聽了這話,縮迴腳步。


    「有兒子跟沒兒子一樣」,這話他聽了很傷心。


    他真沒撒謊,他真的經常失眠、心發慌。


    可是母親卻不信他的話,隻因為他的話證明了巧兒的正確。


    嚴予寬正勸妻子,忽然覺得不對,轉頭一看,忙道:「陽哥兒!」


    梅氏止住哭聲,伸頭看見兒子站在門口,又把眼一閉,歪倒在床上嗚嗚哭了起來,一麵卻豎起耳朵聽兒子動靜。


    嚴暮陽走進來,在床前跪下。


    他沉聲道:「母親,兒子對天發誓:兒子剛才所說都是真話。兒子常常睡不著,隻好挑燈夜讀;次日又覺頭暈睏倦。兒子怕你們看出來,隻好裝作無事一樣,多多吃東西。吃完又去練劍……」


    因為運動可助食物克化,運動後也容易入睡。


    這都是他從巧兒那裏得來的經驗。


    梅氏心一沉,撐起上身質問道:「你這意思是我逼你了?」


    嚴暮陽道:「兒子並不是這個意思。兒子想說:兒子身上承載了家族希望,不用人逼壓,兒子也會努力上進,並不曾懈怠半分。」


    梅氏一時無話可迴,瞪著他喘氣。


    嚴予寬沉聲道:「你的話我們信了。你且迴去歇息吧。」


    梅氏欲言又止,被他瞅了一眼,安靜了。


    嚴暮陽又磕了個頭,起身出去了。


    他心情不好,腳步沉重地走向書房。


    各院下人都來來往往、川流不息,大家都在為他的高中忙碌,麵上都喜氣洋洋的;偏院已經搭了戲台,戲子們在台上演練。


    他一路想著心思,也不理會眾人招唿。


    梅氏說「慈母多敗兒」,所以才對他嚴厲。不知為何,他私心裏並未感覺到母親是真為了他成材才逼迫他上進,大抵還是希望看到他出人頭地、為她掙臉麵,然後在內宅夫人圈中揚眉吐氣。


    這想法有些不孝,可的確是他真實的感覺。


    梅氏說巧兒隻知道哄他開心,不知勸誡他上進,可是他偏偏就喜歡這樣的巧兒。能吃貪睡的巧兒,貪財重利的巧兒,狡猾狡猾的巧兒,這次卻放下所有的名利心,對他說「考不到第一也不要緊」,他感覺十分的貼心,想想就不自覺地微笑。


    若說巧兒妖媚惑人,他情願被她迷惑。


    他不想要個整日端著一本正經的臉勸誡自己上進的妻子,他想要一個嬌嗔喜樂、活潑生動的女子做妻子。他喜歡看巧兒對自己撒嬌、使小性子,喜歡她精明算計,喜歡和她一起合謀捉弄人或做某件事。


    想起巧兒,他情不自禁地摸向腰間的荷包,上麵繡著獨占鰲頭的圖案,可見巧兒心裏也是盼望他考好的,隻是怕他壓力太過沉重,所以才說「考不到第一也不要緊」,誰知被母親聽見了,發作一場。


    這麽貼心的巧兒,卻被母親嫌棄!


    他要如何對待這樣的母親呢?


    正苦悶時,忽又想起祖父的話「你是男兒,不該把精力放在內宅家務事上,該放在外麵大事上。這些內宅家事,等巧兒將來進門,她能處理好。我堅持要為你娶巧兒,就是看準了她的心機手段:能製住你母親。」這個念頭升起,他心猛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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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嚴老爺一如既往地痛快,如此有魅力的男人,哪怕是個老男人,也值得你們投一票滴(我為自己的求票理由悶笑不已o(n_n)o~~)。(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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