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兒得意笑道:「既然下了廚房,就多做幾樣,讓姑姑挑著吃。你們也順便沾個光,算是我的孝心。我還練了手藝。」


    最近她常往廚房跑,研究各種吃食。一來為懷孕的清啞調換口味,二來是練習廚藝,為出嫁做準備,到時候好應付公婆。


    眾人聽得都笑起來。


    紫竹等女忙又搬小炕桌,把碟子都擺上。


    清啞聞了下,詫異道:「怎麽還有辣味?」


    巧兒聽了更得意,道:「姑姑猜猜看?」


    清啞掃了一圈,道:「這是……蘿蔔糕!」


    巧兒笑出聲來,道:「正是。微微辣,可好吃了。」


    清啞歡喜道:「這個聞了舒服。」


    方初忙道:「那趕緊嚐嚐。不可辜負了巧兒的孝心。」


    於是每人發了一雙銀筷子和小碟,各自挑選自己愛吃的嚐。


    清啞搛了一塊蘿蔔糕咬了一小口,是素的,隻放了蘿蔔絲和辣椒,清甜微辣,十分的爽口,不由笑了,對巧兒誇道:「好吃。」


    巧兒、無悔和方丹青一齊笑起來,都十分有成就感。


    清啞看得忍俊不禁,對無悔和丹青道:「乖寶寶也辛苦了。」


    無悔笑眯眯道:「不辛苦。」她也幫忙兌了水的。


    方丹青脆聲道:「大伯娘,我剝了蔥。」


    清啞忙道:「怪不得這麽香。」


    小姐妹倆聽了笑容滿麵。


    清啞見她們站在炕沿邊看著炕桌上的點心,忙招手叫她們上來,坐在自己身邊,輕聲問:「還沒吃?」


    小姐妹倆搖頭,道:「母親(大伯娘)先吃。」


    清啞便不出聲了,另搛了龍鬚酥餵她們。


    這便是清啞和嚴氏教育孩子理念差別之一:清啞若做好吃的,必定讓孩子們先嚐;嚴氏則按世家大族規矩教導孩子,以孝為先,凡吃穿用等方麵都要讓長輩先行,等長輩用了他們才能用。


    清啞並不怪嚴氏對孩子要求嚴苛,但嚴氏卻怪清啞太縱容溺愛孩子,小孩子不教這些規矩怎麽成呢?等長大了再教就難了。


    這件事最後是清啞讓步,方初說通了她。


    「好吃嗎?」清啞輕聲問無悔。


    「好吃。甜。」無悔笑彎了眼睛。


    「少吃些,不然牙壞了。」清啞哄道。


    「嗯。要薺菜餃兒。」無悔含糊道。


    方初忙搛了個一寸大小的薺菜餃兒餵她,清啞也給丹青搛了一個。


    阮氏和郭大有也吃得讚不絕口,看著巧兒樂嗬。


    阮氏問巧兒道:「可送給親家太太和親家老爺了?」


    巧兒忙道:「早送了。秋姨娘那也送了。適哥兒他們都送了。」


    阮氏滿意地點頭,女兒果然不用她操心。


    方初覺得那蘿蔔糕未免太清淡了。說清淡也不對,又辣辣的。因此道:「要是放些臘肉就香了。再不放些蝦仁也行。」


    巧兒解釋道:「姑姑現在聞不得那些味道。」


    方初忙問清啞:「可是噁心?越來越嚴重了嗎?」


    清啞道:「還算好。就是睡覺起來有點想吐。」


    她這次懷孕反應說大不大,胃口卻刁鑽。廚房每天都忙壞了,做的食物樣數多,清啞隻挑合口味的吃,又吃不了多少。剩下的,嚴氏方初等人又不一定愛吃,便賞給下人吃了。細妹紫竹等人吃不完,再往下賞。每日花樣不斷,吃的一個個開心極了。隻要巧兒往廚房一站,媳婦們忙不迭地配合,勁頭十足。


    ※


    兩日後放榜,嚴暮陽高中會元。


    在這會元背後,還有一段鮮為人知的秘密。


    新任禮部尚書柳大人,是吳尚書一係人。吳尚書轉去戶部任尚書、入內閣,在禦前奏請柳侍郎接任禮部尚書。除了這層關係,柳大人還同當年江南墨貪案落馬官員有些牽扯。


    因此緣故,他便令人在糊名和謄抄環節做了手腳。


    然後,他輕易認出了吳尚書女婿章懷安的答卷。


    章懷安的成績不錯,經義答得不錯,策論也寫的不錯。


    柳大人就轉開了念頭:他本來是擔心章懷安落榜,因此以防萬一。現在看來,章懷安不但能考上,而且名次還很靠前。


    眾所周知,每次考試最終錄取名次跟主考官的文風偏好和政見等有很大的關係,就算有些偏差大家都覺得正常,甚至有人因此落榜。若把章懷安點為會元,那嚴暮陽想連續奪得「六首狀元」的夢想就此斷送。既可打擊嚴家、郭家,又能賣個人情給吳尚書,正是一箭雙鵰的好事,還不留痕跡。


    他隻要不做的太出格,比如讓嚴暮陽落榜,誰能發現?


    他心裏存了這個想頭,便推章懷安為本次會試的會元。


    這會試閱卷是很嚴格的,不是一人說了算的。一份糊名試卷要經過好些閱卷人手,互相監督核查。尤其這次,人都翹首望著,看嚴暮陽能不能再次奪得魁首,連皇帝都盯著,誰敢大意?


    柳大人點章懷安為會元,好幾個閱卷官都不贊同。


    他們都覺得另一份答卷更好,當居魁首。


    內中有一人,是個性子很倔強的老翰林,見柳大人一意孤行地堅持,說的理由十分牽強,便懷疑他弄鬼。再聯想嚴暮陽要奪「六首狀元」的傳聞,以為這答卷是嚴暮陽的,柳大人肯定受了嚴家的賄賂,還要奉承蔡家,要成全「六首狀元」,不由生氣極了。


    他想:「若六首狀元是賄賂來的,不要也罷。」


    他便堅持推另一份為魁首,據理力爭。


    他反威脅道:「皇上盯著呢。這份答卷勝過那份不止一籌,若不點這份,導致六首狀元不能名至實歸,我等都要擔幹係。」


    其實他心裏想的是:若點了那份,六首狀元將名不副實。


    眾人聽了害怕,紛紛附和,以少勝多,逼得柳尚書讓步。


    章懷安便名列第二。


    眾人其實覺得這份答卷名列第二也高了,然尚書大人已經讓一步了,不好再同他爭持,於是便定了下來。


    結果,等名次公布後,嚴暮陽高居榜首,章懷安第二。


    眾人哪裏還不明白其中關竅,都恍然大悟。


    但大家都不好說,直到殿試結束後,章懷安落到二甲第四名,那流言才悄悄傳開,以至於皇帝和吳尚書都知道了。


    吳尚書氣得倒仰,覺得自己遭受無妄之災。


    原本女婿考這個成績,他很開心,結果被柳尚書這麽畫蛇添足地插了一手,他白擔了個汙名不算,章懷安的才學也被質疑。


    最終,柳大人做了幾個月的尚書,就轉去地方任官。


    別人任封疆大吏,等任滿迴京就能高升。他這一去等於發配邊疆,且兩年內官職一降再降,永不能再升了。這件事成了官場笑談。可見拍馬屁也是一門藝術,一個不好不但不能升官,還會丟掉前程。


    此是後話,嚴家到殿試放榜後才知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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