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想著,重去東麵屋裏織錦。


    這幅織錦也有奧妙:是一幅銀杏圖,給衛昭鑲屏風用的,恭賀他新婚之喜,也是衛家送去參加織錦大會的作品。到時候,郭家人或者方初、韓希夷見了,便會發現此圖織的是五橋觀音廟前的那株銀杏,就會知道她在衛家了。


    她做了兩手準備,將來還會有第三手、第四手。


    總之,她絕不能像歐陽明玉一般被關二十多年。


    正自信滿滿地籌劃,衛昭帶著王杏兒來了。


    等進來,衛昭迴頭吩咐道:「管家,帶人在外麵守好了。」


    管家答應一聲,忙轉身去了。


    王杏兒一見清啞,便罵:「妖孽!是你害死了周姑娘!」


    清啞聽得莫名其妙,想「這又是唱哪一出?」


    她無辜的模樣更令王杏兒惱火,吧啦吧啦一股腦全說了出來:「你還裝!是你弄手段,把砒霜換了,放進我和周姑娘的燕窩裏……」


    原來昨晚上,在衛昭身邊伺候的周姑娘被毒死了,經查,是吃了肖奶娘做的冰糖血燕所致。王杏兒也吃了一口,所幸沒有性命危險。


    衛昭請來嶽父,將詳情告之,道:「她本是對周姑娘下手,誰知害人害己,連累到杏兒。我待要送她去官府,但這家醜怎可對外宣揚!」


    王父惡狠狠道:「送去官府做什麽,就讓她把那燕窩給吃了!」


    他心知一定是女兒授意奶娘對女婿身邊人下的手,他顏麵無光,不拿下人抵罪,平息女婿怒氣,難道要把女兒送官?


    於是,肖乳娘就被處置了。


    今日,王杏兒才被救醒來,元氣大傷。


    衛昭說天太熱,將她挪來飛絮閣調養。


    王杏兒一見清啞,便向衛昭告發「實情」:


    肖乳娘本是要毒死清啞的。


    因為之前她曾在清啞的飲食中做手腳。也沒別的歹心,不過是要教訓清啞,要她明白誰才是當家奶奶。誰知下的藥卻長了腳般,跑到王杏兒的飲食中去了。害她拉了幾天肚子。


    主僕兩個驚疑不定,分析後得出:是郭清啞這個妖孽,耍手段移花接木,將災難轉移到王杏兒身上了。


    王杏兒害怕極了,也不放心起來。


    她和肖乳娘商議。要除掉郭清啞,「這也是為了衛家好。不然,夫君遲早要被這妖孽迷惑,最終弄得衛家家破人亡。我拚著被責罰,也要幫衛家除了這個禍害。」


    她主僕一心謀劃,卻忘記了一件事:郭清啞是妖孽,她能將災難轉移一次,當然也能轉移第二次。


    事實證明了她們忽視的問題,結果害死了周姑娘。


    清啞越聽越覺得匪夷所思,這都說的什麽呀?


    她要是有那些手段。還能讓謝吟月和夏流星給算計了?


    她忍無可忍道:「不是我!」


    王杏兒道:「你還想抵賴?就是你這個妖孽。」


    衛昭忽然道:「不是郭姑娘,是我。」


    王杏兒瞪大眼睛,口吃道:「是……是……你?」


    衛昭點頭道:「是我。」


    很坦率,沒有半點要隱瞞的樣子。


    王杏兒失魂落魄地問:「為什麽?」


    清啞也吃驚地看著衛昭,心中同問。


    王杏兒不待衛昭迴答,便仇視地看向她,已經認定是她迷惑了夫君,所以夫君才為她出氣,連結髮妻子也不顧了。


    果然衛昭道:「你們害人,咎由自取!」


    王杏兒紅了眼睛。道:「我可是你妻子!」


    衛昭道:「那又如何!」並不為所動。


    當著清啞,王杏兒覺得顏麵掃地,嗚嗚哭了起來。


    清啞並沒有因此感激衛昭,她實在想不通:既然發現了下毒的事。不是應該阻止嗎,怎麽能以牙還牙,將毒藥換到對方的飲食中?王杏兒可是他的妻子,當中還牽連一個無辜的人。這比聽見王杏兒下毒害她更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衛昭見她像看怪物一樣看自己,道:「看我做什麽?她要害你,你聽了倒不吃驚;聽說我把藥換了。倒吃驚了。你這樣善良,活該你被人欺負成這樣。我雖不是什麽好人,也絕不會亂殺人。我所作所為都有道理。便是送去官府,那奴才也是死罪!」


    清啞問:「那周姑娘呢,她又有什麽錯?」


    衛昭道:「周姑娘?你都沒見過她,又怎知她無辜——」他臉上現出譏諷的笑容,目光冷,聲音更冷,本就陰寒的地下室驟然能凝冰——「十多年前,周家和我二叔合謀,一夜之間,我三叔、我母親、我大哥、我小弟,都死於非命,我父親癱瘓、人事不知像活死人一樣,衛家長房獨剩了我和妹妹……」


    他大哥本和周家定有婚約,然二叔奪得掌家權後,這婚約變成了堂哥的。他忍辱負重多年,尋機報仇。他長大了,長成了俊美的少年。那一天,他遇見了周姑娘,沒費多少手段,便讓她死心塌地地跟了他……


    後來,他報了仇,二叔、堂哥都死了,他重掌衛家。


    再後來,他和周姑娘幽會被人發現,周家隻好送她來衛家做妾。


    再後來,周家逐漸衰落,以至於沒落凋零。


    當然,這衰落不是無緣無故的,是他一手造成的,將原本從衛家謀去的財產又奪了迴來,還收了利息。


    他冷笑道:「瞧,有副好皮囊還是很管用的。」


    王杏兒聽得心驚肉跳,覺得有些不安,仿佛大難臨頭。


    清啞則沉默,不想發表意見。


    像這樣大家族的內鬥,太複雜了,她可沒那個能力評論是非。再說,他經歷這樣的劫難,行事偏執,三言兩語料也勸不過來。


    衛昭又對王杏兒道:「知道我為什麽要娶你嗎?」


    王杏兒猛然後退,驚恐道:「不……不知道。」


    衛昭不厭其煩、細細告訴她道:「我二叔是為了爭奪家產殘害至親;周家也從中得到很大利益;除了他們,當時還有一個幫兇,就為了一點蠅頭小利,故意引我父親墜入圈套。我查了很久,才查清那人就是你父親。」


    王杏兒腿一軟,跌在地上,哭道:「不,不會的!」


    衛昭道:「我說過,我不是什麽好人,也絕不會亂殺人。像周姑娘,我一直容她在衛家待著。誰知她不知死活,想把郭姑娘在衛家的消息告訴官府,打量官府抄了衛家,她就能報仇了。我還能留她?還有你,你要是安分守己,我就算奪了王家的財產,也不會虧待你,自然讓你一直做衛大奶奶。誰知你也弄神弄鬼。『自作孽,不可活』,說的就是你們兩個。」


    王杏兒放聲大哭起來。


    衛昭眉頭一皺,喝道:「住口!再哭堵了你的嘴!」


    王杏兒便咬住嘴唇,壓抑住哭聲,隻小聲抽噎。


    清啞終於忍不住質問道:「那我呢?郭家應該沒害過衛家吧,還對衛家有恩。你為什麽把我弄來關在這?」


    衛昭點頭道:「郭家對衛家有恩,所以我把你從夏家莊子救出來。我並不曾為難你半分。雖逼你為我織布,也是合作。因為你出去也是個死,就算僥倖不死,也會被視為妖孽,何苦堅持?不如就留在衛家。」


    清啞氣道:「你把我關在這,還說得這麽好聽!」


    衛昭道:「這樣把你關著,確不是個事,一旦被人發現,你我都不得好下場。我今天帶她來——」說到這他瞄一眼王杏兒——「就是要幫你徹底解決這個問題。我想了個主意:把你的魂魄移到她身上,從此,你就不用待在這地底下了。這地下潮濕陰冷,待久了容易生病。你可以以衛家大奶奶的身份重新麵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不——」


    「什麽!」


    清啞和王杏兒同時發出驚叫。


    王杏兒是驚恐,清啞是震驚。


    ********


    陽春三月,也是清啞的春天,把你們的保底月票送給她吧o(n_n)o~~(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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