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時,方初心情稍稍晴朗。


    周記因是夏織造的私產,經營雖一般,全靠夏織造提攜,但工坊、織機和人工等都是一流的,別的不說,單織機一項就堪比各大世家,十分先進精良,所以方初才如此大費周折地拍買。


    有了周記,加上之前聚斂人手和物資,他起家的根基穩固了。


    這些都是為清啞準備的!


    接下來兩天,他和牛二子又搶了不少拍賣資產。


    這日,是夏織造等一批貪官被處決之日。


    霞照幾乎萬人空巷,菜市口人頭攢動,都來看這個昔日在霞照一手遮天、掌管大靖紡織業幾十年的織造官被砍頭。


    人潮洶湧中,各種議論也漫天飛,有兩方麵話題最熱烈:


    一是針對夏家查抄出的巨額財產,大家感嘆人生無常、任你有千般手段,聚斂再多,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


    二就是和夏家打擂台的郭家,都說民不與官鬥,截止目前來看,這場官民相鬥是兩敗俱傷:郭家郭織女失蹤,夏家夏織造丟官丟命。


    刑場外談論郭織女,刑場上的夏織造也在想郭織女、想兒子。


    他父子可以說栽在兩個女人手裏,一個是歐陽明玉,一個是郭清啞。二十五年前,是夏家最鼎盛的時候,他贏了;二十五年後,他輸了,夏家倒了,兒子和郭清啞行蹤不明。


    這時候,他期盼郭清啞和兒子被找到。


    因為,如今兒子就是他全部的希望。


    劊子手舉起鋼刀的那一刻,他想:為什麽世上會有歐陽明玉和郭清啞這樣的女子,百折不撓、寧死不屈?如果他沒有選擇對郭清啞下手,他這仕途會不會多延續幾年呢?


    鋼刀反射太陽的光芒,耀花了他的眼。


    他笑了!


    他覺得,他此生無悔。


    雖然落得眼前這個下場,但他得意過,風光過。也恣意逍遙精彩過,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會囚禁歐陽明玉。


    他真的喜歡她!


    貪官被斬,刑場外一片喧譁。普通百姓還好,那些破產敗家的商賈都瘋狂高唿「報應」「殺得好」,還有人放鞭炮。


    郭家,郭守業聽人來報,說夏織造人頭落地了。隻說了一個字「好!」然後就去了吳氏房裏。吳氏早已在等候。兩口子拈了香,點燃,恭恭敬敬去觀音像前叩拜,祈求菩薩保佑清啞平安歸來。


    刑場外,夏流螢躲在街角看著前方歡唿的人潮,捂住嘴痛哭。


    鮑二少爺站在她身旁,也感覺到悲涼,任誰看見自己的父親被殺,不但沒有人同情,反而歡唿慶賀。心裏恐怕都不會好受。


    行刑結束後,鮑二少便打算替夏織造收屍,這也是他們今日來的目的,早找好了兩個乞丐,給了銀子,打發他們去辦這事。


    還沒等他和夏流螢行動,便看見有人上前了。


    原來,是衛晗暗中指使夏氏族人出麵替夏織造收屍,這樣民眾也無話可說;若是別個人出頭,恐怕要被人罵死。


    衛晗迴去後。親手做了菜餚,備了酒,來到飛絮閣地下密室。


    她將酒菜一一擺在夏流星麵前,輕聲道:「大人去的很快。沒有受罪。我還看見他笑了。已經讓夏家族人出頭,將大人葬入夏家祖塋。你且安心,就在這給他祭奠一杯酒吧。」


    說著,幫他斟了一杯酒,又遞上銀箸。


    夏流星黯淡的眼神驀然聚攏,盯向她。


    衛晗被他盯得很難受。鼓起勇氣迎向他,道:「你不必如此,我……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離開此地的。」


    夏流星聽了並沒有大喜,依然盯著她。


    「你真心愛我嗎?」忽然他問。


    「當然。」衛晗不安地點點頭。


    「那就去官府告發,說郭織女被關在衛家地下。」他道。


    既然逃不出去,他寧可被官府抓住。以他的罪行,應該會判流放。隻要熬過那幾年,還有機會再起,好過被關在這地下一輩子。


    衛晗臉色頓時煞白,渾身顫抖起來。


    見她這樣,夏流星目中露出譏諷的笑容。


    衛晗站起身,無措地往後倒退。


    夏流星譏諷的目光一直追隨她,把她逼出了密室。


    一出密室,衛晗就淚如雨下,匆匆往外跑,跟看守夏流星的婆子撞了個滿懷也沒理會。


    要她在哥哥和心上人之間做選擇,這太殘忍了!


    被她撞的婆子看著她的背影,臉色沉了下來。


    這婆子是衛昭的乳娘,也是他的心腹。


    她便去告訴衛昭,說夏流星鼓動小姐告發少爺。


    衛昭聽後無言,半響才道:「妹妹不會害我的。」


    婆子急了,道:「少爺,女大不中留,少爺要防著些。」


    衛昭擺擺手,命她出去了。


    婆子無法,從此特別防範衛晗。


    ※


    這日晚間,方初接到張恆急信:已經探查到清啞被關押在衛家飛絮閣地底,臨水牆麵上嵌有玻璃,衛家防守森嚴。


    方初激動萬分,和黑風圓兒等人商議後,取搓洗幹淨的羊腸,並以同樣粗細的竹管貫穿連接、綁緊,達到足夠的長度後,潛下深水練習出力撞擊等行動;又請了治喪鼓樂儀仗,為救清啞做準備。


    他又問圓兒,這幾天衛昭的動向,他命他監視衛昭的。


    圓兒說,衛昭有幾天沒出家門了,聽說衛大奶奶病了。


    方初聽後皺眉:衛昭有這麽深情嗎?


    他才不認為衛昭會在家陪生病的妻子。


    這中間定有緣故,他便命人盯緊衛家,一麵又悄悄告訴了劉心,請他找明陽子出麵幫忙,到時將消息透露給欽差,讓官兵出麵圍住衛家,明裏暗裏一齊動手,務必要保證萬無一失。


    他這裏緊張忙碌,衛家也不平靜。


    清啞日夜想法子脫身,不甘心坐等人來救,再說別人也不知她被衛昭半路擄來了,又怎麽救?她便把主意打到那水牆上嵌的玻璃上,想「多大的力量能擊碎這玻璃呢?」若是把玻璃敲碎了,她就可以從水裏脫身了。


    這不算異想天開,若在夜深人靜時突然發難,不是沒可能成功。


    她目光在屋裏轉一圈,沒找到可以敲擊玻璃的錘子,最後落在座下的椅子上。黑紫的雕鏤檀木椅,質地十分堅硬。她站起身,試著搬了搬,好沉重,根本舉不起來。


    她反而歡喜,想:「以後每天晚上練習舉重。」


    等練熟了,「嘩啦」一聲砸碎水牆,就能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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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一章,等不及的朋友可以明早再看,二月最後兩小時,有月票的朋友速速投遞,不然就作廢了。再預定三月的保底月票。我貪心吧?(*^__^*)(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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