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大些,剛想說巧兒把嚴暮陽褲子扯掉了,忽覺不妥,又縮了迴去,一帶而過,隻說結果。並且,還不動聲色地靠近巧兒,想把嚴暮陽的褲子拿過去,待會對起來就說是自己扯的。


    嚴未央一聽,這還了得!


    剛要叫那小廝喊嚴暮陽來,卻見嚴暮陽已經從園子裏出來了。


    他氣唿唿地小跑,一手還壓著袍服,唯恐帶動袍腳掀起,以至於「*光外泄」,那姿態就有些怪怪的。


    嚴未央也沒在意,等他來到近前,板臉訓道:「暮陽,郭勤和巧兒是姑姑請來的客人,你怎麽欺負人家?就這樣待客?」


    嚴暮陽見姑姑不問青紅皂白就責他,氣得喊道:「她脫我褲子!」


    一麵用手指向巧兒,其情狀十分悲憤。


    嚴未央和清啞都聽呆了。


    郭勤急忙道:「是我脫的,你別賴人!」


    一麵用力扯巧兒手上的褲子,想把證據拿過來。


    巧兒不解其意,以為他要爭功呢,不肯放手。


    郭勤急得踢了她一腳,又是擠眼又是歪嘴,又壓低聲音道:「還不給我!明明是我脫的。」


    嚴暮陽大聲道:「是郭巧脫的!你敢護著她?」


    嚴未央不可置信地看著巧兒手上的褲子。


    清啞還好些,嚴未央覺得情況複雜了,又一想也許這是好事,又覺得好笑,又要安慰侄兒,還要勸郭家兄妹,真真不知怎麽說才好了!


    偏偏幾個孩子先前鬧的動靜大了,不僅嚴暮陽的小廝去迴稟了嚴未央,得了消息的婆子也去迴了嚴紀鵬,他便也趕來了。


    嚴未央急忙命下人都退去,然後才對嚴紀鵬笑道:「爹,也沒什麽事,就是他們淘氣,打起來了。現在沒事了……」


    嚴暮陽見姑姑要息事寧人,哪裏肯依,叫道:「爺爺,郭勤把我摔了一跤,郭巧還扒了我褲子……」


    這時,郭勤終於將那褲子搶到手,高聲道:「是我脫的!都是我幹的!」很擔當,很豪邁!


    嚴紀鵬看看孫子,又看看郭勤,最後目光落在郭巧身上。


    郭巧見大家這樣,終於心虛了,含著手指頭往清啞背後躲。


    想想又不服氣,探頭出來喊道:「他先欺負我們的!幾個人打哥哥一個,我才去幫忙的。我沒脫他褲子,我就扯他腿,是褲子自己跑下來了。」


    郭勤見堂妹自己承認了,恨鐵不成鋼地嘆氣。


    嚴暮陽卻被這強辯給氣瘋了,質問道:「褲子還能自己跑下來?它長腿了?」


    巧兒道:「你褲子沒繫緊,怎麽怪我?」


    ——明明就不怪她嘛!


    嚴暮陽怒道:「難道怪我?」


    巧兒道:「就怪你!誰叫你踩著勤哥哥頭爬樹的?」


    嚴未央聽著這爭吵,拚命咬牙忍笑。


    清啞也好笑,但還是低聲對巧兒道:「巧兒,不可無禮。快對哥哥道歉。」


    嚴紀鵬也強忍笑意,咳了一聲,威嚴道:「好了!都不許吵了!」喝命嚴暮陽「給妹妹賠罪!他們都是爺爺請來的客人,你這樣對人家,是待客之道嗎?傳了出去,別人說我嚴家沒教養!」


    嚴暮陽繼清白被毀之後,再受打擊。


    可是,爺爺的話他不敢不聽,也不敢再辯,隻得忍氣吞聲過去給郭勤和巧兒賠禮。道歉的話說得很含糊,說完後恨恨道:「休想我娶你!」


    他生在大富之家,自然知道此事後果,所以才痛恨不甘。


    郭勤大怒道:「誰要嫁你!」


    他本就隱隱有些明白,此時聽嚴暮陽這樣說,便覺不妙。若是迴家追究起責任來,他爹說不定會怪他惹事,連累了妹妹,又要怪他沒照顧好妹妹,爺爺說不定又要罰他跪,因此害怕得很。


    郭巧一派懵懂,不明白好好的怎麽就扯到嫁娶上去了。


    她嘴上不肯落下風,立即迴道:「我也不要娶你!」


    嚴暮陽氣壞了,竟然對他用「娶」字!


    嚴紀鵬一見不是個事,越說越僵,忙又出聲喝住他們,命人帶嚴暮陽和郭勤去梳洗更衣,他則和嚴未央招唿清啞往花廳去了。


    等到花廳坐下,喝了一遍茶後,使眼色叫墨玉把巧兒帶去外麵玩,他才誠懇對清啞道:「請郭姑娘迴去轉告令尊令堂,就說嚴家半月內必定請冰媒上門提親。」


    清啞愕然,半天沒反應過來。


    因疑惑地問:「嚴伯伯說的是……」


    嚴未央笑道:「暮陽和巧兒!」她挺高興的。


    嚴紀鵬點頭道:「正是。這件事雖說是意外,但我早就看巧兒這孩子很好,本就有此意。今日看來,正是天意。」


    他怕郭家誤會自己不得已才要承擔責任,便說自己早就看中巧兒,早有結親的意思,也是為了顧全郭家臉麵。


    清啞徹底暈了。


    她前世不懂太多人情世故,今生也沒增長多少,還不能很好地接受這個時空的一切,因此疑惑「這件事」到底為何,因試探地問道:「嚴伯伯是說他們……扯褲子?!」


    不就是不小心扯掉了褲子嗎!


    這就要結親了?


    嚴紀鵬點頭道:「正是此事。」


    清啞搖頭,正色道:「嚴伯伯,他們還小呢!」


    若為這個就定親,等他們長大了合不來怎辦?


    嚴紀鵬見她居然不贊成的意思,十分詫異。


    這件事對嚴暮陽還無所謂,郭巧若不嫁嚴暮陽,還能嫁給誰?


    若是傳了出去,誰還會娶她?


    他怕清啞年輕不知厲害,因而委婉道:「郭姑娘,你還是迴去問問令尊令堂吧。此事……並非嚴伯伯冒撞。」


    嚴未央也忙道:「郭妹妹,還是迴去問問嬸子吧。」


    清啞看看他們父女,點頭道:「好,我迴去告訴娘。」


    跟著又歉意道:「我是怕暮陽委屈。他氣壞了呢。」


    她實在不能接受為了禮法規矩而定親,又不知如何與他們溝通。


    剛才嚴暮陽和巧兒郭勤爭吵,雖是小孩子置氣,可聽他那口氣,顯然看不上郭勤和巧兒;若再因為這個緣故強幫他定親,將來長大了,後果難料。她便想著迴去告訴大哥和娘,讓他們來跟嚴家說。


    嚴紀鵬笑道:「暮陽你不用擔心。」


    他也沒再多說,隻等和郭守業郭大全說。


    少時,管家婆子來迴稟,宴席準備好了。


    嚴紀鵬便笑著迴避了,說他另外有客人。


    這還是怕清啞拘束,且禮數上也不該他陪清啞吃飯。


    嚴未央便招唿清啞去用飯,又命人去叫嚴暮陽和郭勤。


    宴席精美自不必說,換了衣裳的嚴暮陽板著一張小臉端坐在桌前,對郭家兄妹比眼前的佳肴更感興趣,不住用眼刀射巧兒。


    巧兒自從郭家發家後,覺得人生各種幸福美好,眼一睜就是快樂的一天。今天更是如此。所以她吃得十分香甜、滿臉開心。


    嚴暮陽見她笑容明媚,小嘴嚼得十分歡暢,氣都氣飽了。


    郭勤更是能吃能喝能睡,當然,還能折騰。


    今天折騰狠了,肚子早餓了,所以也吃的香。


    嚴未央看著精力旺盛的郭家小兄妹,又喜歡又羨慕,再看看沒吃幾口的侄兒,不滿道:「暮陽,你該跟郭勤和巧兒學。男兒家,吃飯跟個小姑娘一樣秀氣,像什麽樣子!」


    嚴暮陽更氣了,道:「我又不害饞癆!」


    饞癆是罵人的話,這個巧兒可知道。


    她立即迴道:「你才饞癆!」


    郭勤剛想補一句,看看小姑又忍住了。


    在別人家要懂禮,昨晚小姑就教了他的。


    他不比妹妹,妹妹小些,說話隨意些沒事。


    嚴暮陽把筷子往桌上一放,瞪著巧兒不語——


    這樣沒教養,怎麽配做嚴家長孫媳婦?


    巧兒一邊吃,一邊戒備地斜眼瞅他,一不留神差點把一塊肉餵到鼻子上去了,一旁的細妹忙幫她擦臉。


    嚴暮陽看得忍無可忍!


    嚴未央沉臉道:「暮陽,怎麽說話的!」


    清啞對嚴暮陽道:「陽哥兒,我們鄉下人,從小好動,所以能吃。你別笑話我們。」一邊對他微笑。


    嚴暮陽這才不好意思了。


    他還是很喜歡清啞姑姑的。


    一時飯罷,丫鬟們伺候洗漱後,端上茶來。


    巧兒有個習慣,晌午吃了飯就眼皮打架,要睡一會。


    墨玉和細妹便領著她去裏間羅漢床上睡了。


    郭勤也和嚴暮陽去外麵玩。


    等身邊沒人的時候,嚴未央便問清啞:「你好像對這門親不大願意,什麽緣故?是不想和嚴家結親嗎?」


    清啞忙搖頭,沒解釋,卻反問她:「你忘了你和韓希夷了?」


    嚴未央愣住了,好一會才道:「這怎麽能一樣?」


    清啞道:「怎不一樣?他們還小!」


    她和江明輝那麽大定了親,又相愛,到頭來還出了事呢,何況巧兒和嚴暮陽這麽點大的人,定了親有什麽好處!


    嚴未央蹙眉提醒道:「可是今天這件事對巧兒……你不在乎?」


    清啞搖頭道:「巧兒和暮陽才多大!若有人嫌棄她這個,不嫁也罷!」


    不是她不在乎,而是不必在乎。


    試想,若有一個男子喜歡巧兒,卻因為她小時候不小心扯脫過一個小男孩的褲子,就認定她清譽不再,這種人能嫁嗎?


    嚴未央想起她退過兩次親的,對世俗眼光都漠然了吧。


    她便嘆氣道:「你可真是!我爹他……」


    清啞道:「嚴伯伯是為巧兒好,我知道。可是,暮陽要是不喜歡巧兒,定了親又有什麽用?不如等他們長大了再說。」


    嚴未央噗嗤一聲笑了,道:「都要似你這般想,那些指腹為婚的、從小定親的人怎辦?大家子女兒都不能拋頭露麵,還不隻能靠媒憑。」


    清啞平靜道:「我們不想嫁豪門富戶。」


    嚴未央看著她,目光奇異。


    屏風外,墨玉悄悄退了出去。


    到外麵,穿過長長的迴廊拐到另一邊,入目是三間精緻的屋子。


    一個小丫鬟正在廊下餵鳥,見她來了笑著招唿:「墨玉姐姐來了。」


    墨玉答應一聲,走進裏間,嚴暮陽正歪在美人榻上。


    見她來,忙爬起來坐好,問:「墨玉姐姐,姑姑怎麽說?」


    墨玉的弟弟星雨是嚴暮陽的小廝,平日他也跟墨玉親,所以就找墨玉打聽今日之事的結果。


    墨玉覺得這不算什麽事,迴頭跟姑娘說一聲就是了。


    因對他笑道:「郭姑娘不答應親事。說你們還小,怕你和巧兒姑娘將來不和,說是等你們長大了再說。咱們姑娘擔心這事影響巧兒姑娘的閨譽,可是郭姑娘好像不在乎。還說,她們家閨女不想嫁豪門富戶。」


    嚴暮陽呆住,似沒想到這個結果。


    郭姑姑不在乎?


    郭巧也不在乎吧?


    她可不是滿不在乎麽,能吃能喝的!


    可是他在乎好不好!


    難道他的清白就白丟了?


    小少年隻覺一股怒氣從心頭升起:他都不嫌棄她了,郭家居然還推三阻四,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墨玉見他這樣,擔心地叫道:「陽哥兒?陽哥兒?」


    嚴暮陽氣唿唿地揮手道:「我沒事,墨玉姐姐忙去吧。」


    墨玉便告退了,等出來後忍不住抿嘴笑。


    沒法子,今天的事實在太好笑了!


    傍晚時分,清啞才告辭。


    跟在方家一樣,她也跟嚴未央要了許多資料,加上嚴家送的厚禮,僕婦們搬了一趟又一趟,裝了幾輛馬車。


    嚴暮陽看著玷辱了他清白的罪魁跟沒事人一樣就要走了,嚴家居然沒一人為他主持公道,禁不住痛恨不已——


    什麽世道!


    為什麽男女如此不平等?


    明明他被人扯了褲子,大家卻隻關心郭巧兒的閨譽。


    嚴家求親反被拒,就沒人考慮過他的尊嚴和感受!


    憤憤然想著,就見清啞先上了車,巧兒也跟蝴蝶般也飛到車邊,由墨玉抱上了車。小女孩不知為什麽那麽高興,清脆的笑聲比廊下籠子裏的黃鸝鳥兒叫得還歡快。


    她坐穩後,還伸頭對外麵揮手叫道:「嚴姑姑,我們走了!」


    嚴未央笑道:「噯!巧兒走好!等閑了跟你小姑再來玩兒!」


    巧兒點頭,有模有樣道:「等閑了來。」


    嚴暮陽噗嗤一聲笑了。


    清啞見嚴暮陽鼓著嘴站在那,想他今天受了氣,該給個台階下,便推了推巧兒,低聲道:「跟嚴哥哥打聲招唿。」


    巧兒於是把目光轉向嚴暮陽,道:「暮陽哥哥,我們走了。」


    嚴暮陽待要不理她,又忍不住,「哼」了一聲道:「慢走!」


    一麵又在心裏咬牙道:「占了小爺便宜還敢拒親,不負責任?哼,我要不把你弄迴家做媳婦,我就不是嚴家長孫!」


    清啞又教巧兒道:「說對不起。」


    巧兒本不願說,後來一想就要走了,說就說吧。


    於是嫩聲道:「暮陽哥哥,對不起!我不該脫你褲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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