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說了這個意思,佟公公就插嘴道:「夏大人就令他們以織造衙門的名義行事不就好了!然後即刻擬了奏章送去京城。咱家也派人迴去,一齊迴稟皇上。這樣好事,皇上是肯定批的。如此兩下都不耽擱,又快又省事,還成全了郭家一番忠心。」


    原來他早接到消息,知謝家囤積了大量棉布專等郭家和九大世家合約期滿,就要對郭家下手。郭家這樣急著推廣機器,就是還擊謝家、令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當然樂得在後推一把,賣郭家一個人情。


    夏織造略一思忖,也明白了奧妙,當即答應了。


    九大錦商無人敢耽擱,立即出去安排此事。


    這裏,夏織造將郭家兄妹招到堂上,和顏悅色道:「郭姑娘,你兄妹說的技術備案一事,本官剛才與幾位公公商議了,少時再召集眾商家磋商,然後本官上奏本給朝廷,請皇上定奪。你們隻需耐心等候即可。」


    清啞和郭大全謝過,又將剛才大家意見略說了些。


    夏織造聽得倒認真,還令文書記下了。


    次後,郭大全又特意請佟公公關照。


    佟公公對他如此識相笑眯了眼,說他已經安排好迴京的人了,定不耽誤他的事,「大全你放心郭家如此忠心,咱家一定據實迴稟皇上。這件事,誰也別想弄鬼!」


    他叫郭大全的口氣,好像叫自家侄兒。


    郭大全再次恭敬致謝。又對其他太監和宮嬤致謝。


    再說方瀚海,出了官廳後,將郭家的任務交給管事去安排。然後和方初徑直來到謝家廊亭,將剛才的事告訴了謝家父女。


    謝明理強忍心頭激盪,迴頭吩咐管事:「傳信出去,按先說的辦!」


    這是要搶在郭家的機器傳播開來和新棉上市之前把囤積的棉布處理完,否則將血本無歸。


    管事聽後匆匆而去,也不顧別家的異樣目光了。


    謝吟月則猛然趴伏在桌上,側身嘔吐起來。


    因早上隻吃了些燕窩粥。所以沒嘔出什麽來。


    方初等人大驚,忙上前詢問「怎麽了?」


    錦繡急忙倒水給姑娘漱口。


    方瀚海心裏嘆氣,想未來兒媳以往太順了。驟然經此打擊受不住。


    謝明理一見他神色,心中凜然,忙對謝吟月喝道:「不過就是輸了一場,何必驚慌!」


    謝吟月漱了一口。才道:「父親教訓的是。」


    因抬頭看向方初。柔聲道:「還是你有遠見。斷絕別人的生路,說不定就是絕自己的後路。當日是我目光短淺,不聽你勸,所以有今日之敗!」


    她坦承自己錯誤,半點不提父親的授意。


    方初自不好苛責她,也不知如何安慰,因為他看出她與其說是省悟了,不如說是在認輸。換言之。若是今日郭清啞沒能以絕對強勢壓倒謝家,她定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心中索然。半響才道:「不過是虧了些銀兩。也不是什麽大事。往後總能賺迴來。」


    多的話他便不想再說了,自有父親去說。


    謝吟月覺得他麵色不似平常,心中狐疑。


    就聽方瀚海道:「親家,一初說的對,不過是虧了些銀子,謝家還擔的起。親家要看的是往後。可有什麽打算?」


    謝明理反問道:「親家有何指教?」


    方家父子從官廳出來就來到他這,絕不是閑坐安慰他們那麽簡單。


    方瀚海道:「指教談不上,肺腑之言倒有幾句,親家不把我當外人,我便說了。若是能聽則聽,不能聽就當我沒說。」


    謝明理忙道:「親家這是什麽話!咱們自己人,你有話就說。」


    方瀚海便正色道:「你收手吧!不要再對付郭家了。」


    謝明理沉默下來。


    謝吟月頭腦一陣暈眩,身子晃了晃。


    錦繡時刻關注她,見狀急忙扶住。


    方初也察覺,跟著扶住。


    他看著她,低聲問:「怎麽樣了?」


    謝吟月對他淡笑道:「我沒事。」


    方初沉默——她那模樣哪像沒事!


    隻是這個時候,便是安慰的話聽在她耳內也覺得刺心吧。


    另一邊,方瀚海對謝明理道:「親家也是在生意場上打滾幾十年的人了,偶然輸一次,要輸得起!此其一。其二,以你的眼光,難道還看不出來郭家已經成氣候了嗎?雖然他們現在根基還淺,也絕不是謝家能搬倒的。其三,不是我說你親家,這件事你從頭就錯了。以謝家的龐大去對付一個郭家,實在是欠妥。就為了一個侄女,你鬧得搭上謝家值得嗎?別說侄女婿了,你跟我舅兄那番恩怨比這如何?到頭來還不是好好的!」


    他的舅兄,就是嚴紀鵬。


    原來嚴紀鵬和謝明理當年都喜歡同一個女子,就是謝吟月的母親。最後,謝明理抱得美人歸。這還罷了,等小一輩長大,嚴未央喜歡韓希夷,偏偏方、韓、衛等一班少年全部青睞謝吟月,一齊湧去謝家提親。嚴紀鵬新仇舊恨攢在一塊,從此看謝家上下都不順眼。


    去年聽說謝家二姑娘搶了人家夫婿,他真是樂不可支。


    不是為謝家高興,而是笑謝家姑娘丟人。


    謝明理聽了方瀚海這番冠冕堂皇的話,心中嗤笑,想這些都是虛詞,真正的原因不過是「此一時,彼一時」罷了!


    不過他慣來心機深沉,心裏如此想,麵上絲毫不顯,因嘆息道:「你當我想與郭家為敵?吟月和一初當時在錦繡堂當眾向她賠罪……」


    方瀚海抬手打斷他話道:「這事不必再提!若他們當時隻誠心賠罪還好,錯就錯在不該借著夏大人幹預想要求郭家將織錦和織機讓給謝家。這哪是賠罪,簡直是火上澆油!我已經責過初兒了。」


    謝明理皺眉道:「即便如此,郭家與謝家勢同水火,難道我要眼睜睜等他坐大,然後再來對付謝家?」


    方瀚海咂嘴道:「你呀你,就是這想法誤了你!」


    說著,把手往後邊一指,道:「那些個二三流的錦商,就算跟你沒仇,哪一家坐大後不會與謝家競爭?你能據此都把人家踩翻嗎?一家兩家你能踩,這麽多家你踩得了嗎?再說,朝廷量刑也要據實,若有人尚未作奸犯科隻憑他有無歹心便要將他明正典刑,如何服人?還有,說是商場競爭,謝家手段卻欠妥,都弄出人命來了,先就失了大義!」


    謝明理皺眉道:「此事與謝家無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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