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來了,慌忙爬下來。


    「你都知道了?」


    謝吟風在椅子上坐下,輕聲道。


    這種事是不可能瞞過身邊人的,她也沒打算瞞。


    「姑娘……姑娘……」


    撞破奸*情的錦屏駭得麵無人色。


    「好了,別嚇得這樣!」謝吟風嗔怪道。


    「姑娘何苦來!」錦屏覺著塌天般的恐懼,又驚又羞,「就是和姑爺慪氣,也犯不著這樣作踐自己。況且姑爺近來上進的很,也做出樣子來了,好些人都慕名前來求畫呢。這不正是姑娘當初盼望的麽!」


    謝吟風聽她說「作踐」二字,心中不悅,臉色沉了。


    「不錯,他是上進了,」她冷聲道,「那你說他對我可真心?」


    錦屏就啞口無言了。


    她眼前浮現江明輝俊秀的麵容。


    他近幾個月來一心埋首竹絲畫中,根本無心俗事。


    無論謝吟風彈琴彈得多哀怨,他聽了就像沒聽見一樣。


    無論她打扮得多炫麗、耀眼,他看了也如同平常。


    有時錦屏看不過,就在他耳邊嘀咕;轉身又勸謝吟風體諒他。


    兩邊使力,也並非無效,江明輝聽了會抽空陪謝吟風;謝吟風也會打疊起耐心和他相處。


    然而,大多謝吟風說話,他要麽靜靜聽,要麽含糊應。


    有一迴,謝吟風忍無可忍指責他不迴應自己,他居然脫口道「清啞從來不多話的。」氣得謝吟風憤然離開。


    「他心裏能裝人,我怎麽就不能裝了?愛我的人多的是!」


    見錦屏不說話了,謝吟風才柔聲細氣宣誓。


    「可是姑娘,長久這樣,將來如何是好?」


    錦屏依然憂急,生恐事發。


    「如何是好?他不是想等發達了好休了我嗎?我便等著!白等著也著急不是,先找個人放這,到時候好補上。賈公子要文才有文才,要人品有人品,比他強多了。」謝吟風說得漫不經心。


    說完,見錦屏張大嘴,一副接受不了的模樣,又不悅了。


    「你別以為我紅杏出牆不知羞恥!我和賈公子情比金堅,是要做一世夫妻的。你往後見了他要當他是姑爺,不許無禮!」她鄭重吩咐道。


    錦屏垂頭,低聲道:「是,小姐。」


    謝吟風見她不再勸自己,才鬆了口氣。


    她看不慣貼身丫鬟那頹喪的神色,自言自語道:「這才好呢。賈公子文才過人,將來能高中也不一定。說不定你家姑娘我還有誥命加身的福氣!」


    錦屏抬頭,小聲問道:「他……他不會辜負小姐?」


    怯怯的聲音,與她以往伶俐的口齒大不相同。


    隻因她心裏想,一個讀書人,與人妻苟且,還有什麽人品!


    謝吟風肯定道:「當然不會!他可是琢磨出織機來送給我了。你知道這是多大的人情?若不是他心慕我,又怎會如此做!」


    這跟郭清啞當初送畫稿給江明輝一樣!


    錦屏想起埋頭琢磨竹絲畫的江明輝,滿心苦澀——


    早知今日,當初又何必為了一個江明輝爭得頭破血流,還引發了那麽多事端和後果!


    ※


    謝吟風藉口從大頭菜前次說的話中擬出頭緒,找出了郭家織布機的關鍵,改造了織布機,將圖紙拿去給了謝吟月。


    謝吟月命人製作出來一試,果然快捷平穩,讚賞不已。


    謝家二房立此大功,謝明義夫妻都滿麵光輝。


    謝吟月便思忖下一步行動。


    首先,她想莫如把織布機、攪機和三錠腳踏紡車公開出去,讓所有百姓與郭家對抗,還省了謝家精力。


    然深思後又覺得不夠利落。


    這方法很容易打草驚蛇,隻怕才公布郭家就知道了。那郭清啞能在織錦上創新,又在織布上創新,既知道機器泄露又怎會不另創新品,難道會坐以待斃?如果那樣,謝家之前種種所為就算白忙了。再者,她打壓郭家的目的不僅是要郭家賺不到錢這麽簡單,更主要的是不想郭家在行內形成氣候和口碑,要他們徹底翻不了身。


    這主意不成,她便又想出一條妙計:若將這幾樣機器獻給朝廷,謝家立了大功不算,還能名正言順地和郭家打擂。


    然她深思後還是覺得不行。


    這招雖毒辣,卻雖勝猶敗,真要使了出來,她謝吟月的名頭和臉麵算是毀了,謝家的口碑也必定壞了;還有郭家也必定傾力跟謝家打官司糾纏;佟公公深知內情肯定會出麵幹預,夏織造未必會幫謝家。因為誰都知道這幾樣機器是郭清啞和她哥哥研製出來的,謝家使巧計奪了不算還獻給朝廷,將功勞據為己有,後果難料!


    思來想去,她決定還是謝家自己運作,既可神不知鬼不覺地給郭家重擊,又能為謝家謀利。——之前謝家在棉布上可是虧損了許多。


    謝家已經在織錦上落後九大錦商一個台階,莫如順水推舟擴展這棉紡織產業,既可和郭家長久拚搏,又可為謝家增加利潤。


    想畢,又和謝明義商議後,安排下去:命景泰府謝家棉紡織工坊秘密加急製作新織布機,然後全力生產各種花色棉布,暗中囤積備貨。


    漸漸的,市麵上謝家棉布越來越多,並不斷向大靖各地延伸擴展,棉布價格又降了一成。人都說謝家拚著虧損也要把郭家擠垮,都眼睜睜地看著兩家較勁,等待最後比拚結果。


    郭家這兩月銷售很少,有時隻有兩三千匹。


    謝吟月心中有數,這是方、嚴等家承諾幫他將棉布銷往海外,所以郭家也在囤積備貨。對此,她並不在意,隻做不知。


    她要的是不讓郭家棉布占據大靖市場,不能在行內形成氣候、凝聚口碑。等郭家和九大錦商合約期滿後,才是她真正收拾郭家的時候。


    為此,她全力以赴!


    四月底的一天,方初約謝吟月出遊。


    畫舫避開遊人如潮的田湖,往南邊水道飄去。


    二人坐在透風的窗邊,品新茗、說閑話。


    謝吟月請他在方家商鋪進售謝家的花布。


    方初搖頭,正色拒絕。


    謝吟月詫異道:「這不過是正常買賣,並非要你幫我打壓郭家。你進價賣價都同郭家一樣,有何不妥?」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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