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悲傷中帶著決然!


    謝吟風在旁捏著一把汗,沒料到竟是這般結果。


    她生恐事情不往自己規劃的方向走,急忙插話道:「姑娘為了相公嘔心瀝血,如此深情天日可鑑,不就是望他好?如今好了,怎麽反拋下他不顧了?又說這些話傷他的心,於心何忍?」


    阮氏笑道:「謝姑娘真是賢良,我們小姑幾個也比不上。」


    謝吟風嘆道:「本是互相為對方的,何苦呢。」


    阮氏聽了想抬手扇她兩巴掌。


    可惜她不是大嫂蔡氏。


    她便後悔,早知這樣該讓蔡氏來的。


    清啞卻毫不理會謝吟風,卻朝墨玉伸出手。


    嚴未央醒悟,低聲道:「鳳釵!」


    墨玉一激靈,忙將臂彎挎的錦袱解下,拿出那首飾盒,遞給清啞。


    清啞不接,示意她放到江明輝跟前去。


    江明輝看見那首飾盒,愕然抬眼。


    清啞對他道:「鳳釵,還給你。」


    不等他迴,接著道:「其他的,迴家叫哥哥和聘禮一道送去毛竹塢。我幫你做了兩件衣裳,你也還給我。」


    江明輝無法承受,悲聲道:「不!」


    清啞道:「穿我做的衣裳,抱著別的女人,髒了它!」


    說完,毅然決然邁步從他身邊走過,徹底將他丟棄了!


    阮氏、嚴未央和沈寒梅長長鬆了口氣,急忙跟上她。


    墨玉更是趾高氣昂,仿佛她家小姐在人前出了風頭一樣。


    江明輝伏在地上,抱著那首飾盒嗚咽道:「清啞!」


    但是,他卻沒有起身去追她。


    這輩子。他都沒有資格再要她了!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他們的感情不容摻雜,就好像眼睛裏揉不得一粒沙子。


    「穿著我做的衣裳,抱著別的女人,弄髒了它!」


    謝吟風仿佛被打了個耳光,簡直受了奇恥大辱。


    她看著伏在地上的江明輝,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當然不是崇拜。而是同情、不恥。還有嘲笑!縱有那想幫她的,也都露出無奈神情,都被江明輝一跪跪懵了。不知如何幫。


    男兒膝下有黃金!


    她的丈夫居然對另一個女子下跪,她的臉麵何存?


    錦屏怒氣衝天,一麵叫錦扇幫謝吟風去扶江明輝起來,一麵衝著清啞背影喊道:「就你能想起來用鉤針?這又是多難的事!你就不告訴姑爺。遲早姑爺自己也能想起來。我們謝家織錦、織布、緙絲、刺繡,什麽沒有。有能耐的人更是多如牛毛,還能想不起來用鉤針?」


    她話音才落,就聽有人接道:「好大的口氣!謝家能人薈萃,怎麽今年的織錦大會讓郭姑娘拔了頭籌呢?別說謝家了。就是合十大錦商之力,不也沒能解開郭姑娘送去的織錦秘密嗎!還得親去聆聽她教導。」


    眾人聞聲把目光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隻見店堂門口站了三男一女,看樣子來了有一會了。


    來人是方初、韓希夷、謝吟月和衛昭。


    剛才說話的人是衛昭。他嘴邊還掛著譏諷的笑容。


    口齒伶俐的錦屏被堵得無言以對,又見大小姐也來了。又急又怕,咬著紅唇,絞著手帕,眼淚都快下來了。


    眾女孩們見了三少年,至少一半以上的人都紅了臉兒,連夏流螢都在韓希夷一掃而過的目光中垂下眼瞼。


    可是,那幾個卻一絲旖旎的心情都沒有。


    韓希夷見謝吟風和錦扇兩個都拖不起來江明輝,朝方初做了個苦笑——這花魁算是白選了!隻怕不大工夫,金縷坊這件事就要傳出去,風頭還要蓋過選花魁的熱潮。


    方初臉色鐵青,沒有駁迴衛昭,也無可迴駁。


    謝吟月盯著迎麵走來的郭清啞,心沉入穀底。


    她看得出,江明輝不但情誌被傷,還被奪了心誌!


    郭清啞,這一招算是把謝家臉麵踩在爛泥裏了!


    當下,她也不去管堂妹,也不去管什麽妹夫,她隻盯著走來的少女,道:「衛少爺說的對,郭姑娘聰慧過人,吟月也自愧不如。自今日起,吟月當以郭姑娘為楷模,自強不息!!」


    清脆的聲音迴蕩在金縷坊店堂內,字字鏗鏘。


    這無異於當眾向清啞下了戰書!


    眾人聽了一齊看向清啞,看她如何應對。


    阮氏有些緊張,想挽著清啞離開。


    她是怕清啞支持不住,更怕謝家姐妹聯手,又有方初和韓希夷等人在旁相助,嚴未央又礙於方初不好出頭幫忙,她們姑嫂不是他們對手,會遭到羞辱。


    清啞卻推開她,走到謝吟月麵前,抬眼凝視她。


    謝吟月一直盯著她,此時更是不動如山。


    妙齡少女,硬是流露出非凡氣勢,滿目威嚴!


    見二人又一次對峙,方初和韓希夷不自覺都攥緊了摺扇,衛昭神情也專注起來;夏流螢看著謝吟月暗暗點頭,眼中露出讚賞的目光;嚴未央卻不屑地冷哼一聲;其他女子都靜默不語,都緊張地看著二女。


    「你看了我的畫稿。」


    清啞安靜地說道,不是問。


    謝吟月猛然看向嚴未央,目光犀利。


    能在方家探得消息,除了嚴未央不做第二人想。


    嚴未央被她看得羞怒,下巴一揚,無聲挑釁:「就是我說的,怎麽樣?你敢看,還怕人說!」


    謝吟月隻盯了她一眼,收迴目光再對清啞。


    「是。我是看了。」她坦然無懼道,「當日你們隻說不準轉讓,可沒說不許人看。再者,姑娘這話說錯了:我可沒看姑娘的畫稿。方少爺既然已經拍到畫稿,那就是他的了。吟月身為他的未婚妻,看自己未婚夫的東西,姑娘想必不會介意吧?」


    清啞沒有迴應她這刁鑽的話,卻轉向方初。


    也沒對他說什麽,隻對他微微一笑。


    因她之前眼中含著淚,又一直忍著,這會子一笑,那淚珠就滾了下來,極美;長睫毛濕漉漉的,叫人看了心裏發顫。


    她卻無知無覺,隻是對他笑。


    方初心底發毛、發顫。


    他仿佛聽見她問:「真的嗎?」


    他額頭便沁出汗來。


    午夜夢迴的時候,那雙黑瞳就這麽靜靜地盯著他,充滿了諷刺,看透了他所有的秘密,令他自欺都不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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