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部景吾從來沒見過板垣默語這麽粘人的一麵,可惜的是,粘著的不是他。


    “爺爺,默語好想你。”板垣默語正坐在板垣老太爺身邊,和他一個姿勢端著茶杯,輕輕品茶。


    “想我什麽?想我每天五點叫你起來跑一萬米?”板垣老太爺臉上的笑意不多,周身的氣氛卻很寧和。


    “想,都想。還是每天起來鍛煉的那段日子好。”板垣默語喟歎出聲,那樣子竟比板垣老太爺還要像個老人家。


    “歲月不饒人啊。”她又歎一聲。


    茶水熱騰騰的,喝了幾口就沁了一身汗,但貴在一個痛快。


    “爺爺,我真的……好想你……”板垣默語金色的眸子斂下,看著被她吹動後泛起波瀾的茶水,勾在臉上的淺笑帶著苦澀。


    “跡部小子,你是不是欺負默語了?”板垣老太爺見自家孫女這幅模樣,橫著眼,瞪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跪坐在祖孫倆的對麵,被質問,也隻是淡然挑眉:“有些地方,是本大爺做的不夠好。”


    “默語,跟爺爺說,是不是他們餓著你了?瘦這麽多,麵色也不好。不行就迴家來,爺爺找些中藥材叫人燉了藥膳給你補補。”板垣老太爺是板垣家最疼板垣默語的人。


    “爺爺,你不是認識一些老朋友嗎?能不能……幫我看看……”板垣默語想了片刻,終於提出。


    板垣老太爺的那些朋友都是生死之交,有不少對藥理精通,還有一些對旁門左道很了解。


    板垣默語知道自己的病症在正規醫院檢查不出什麽問題,就想找自己的爺爺,看看他有沒有什麽辦法。


    雖說她表現得滿不在乎,平靜如常,但內心深處,還是有點害怕的,對於未知的害怕。


    板垣老太爺當即扣住板垣默語的手腕,找到她的脈搏。


    過了一會兒,他收迴手,又端起茶杯,一口一口喝。


    跡部景吾不知道板垣默語還存了這樣的心思,跡部家已經為她找了很多醫生,不止岡本醫生,還有很多專家,但都束手無策,隻能讓她靜養。他見著板垣默語情緒穩定,以為她就要沒事了,卻不料,她竟然在擔心自己的病症。


    “這樣吧,我找你杉田伯伯來幫你瞧瞧。這幾天就住在這,還是你以前的房間。”板垣老太爺轉著杯子。


    “嗯,我今天下午要迴去一趟,晚上住過來。爺爺可不要嫌我吵。”板垣默語說完就看向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不太同意板垣默語搬走,不是說板垣家的防衛不好,而是……他不想和板垣默語分開。


    他想,景世也不會願意自己的媽媽離開。


    但,在板垣老太爺麵前,他似乎不好提出異議。


    幹脆拿出紙袋,從裏麵取出資料。


    “老太爺,您對秋元家可有印象?”跡部景吾聲音低沉,伴著清水敲擊竹筒的聲音分外好聽。


    板垣默語不知怎麽,覺得自己眼皮重了。她有些困。


    打個哈欠,支頤,強撐起精神來聽。


    “跡部小子,有話直說。”


    “板垣家對藤納戶組織很熟悉吧?有沒有人參與過藤納戶組織的活動?”跡部景吾還真直截了當問了出來。


    對此,板垣老太爺還沒開口,板垣默語就跳出來:“景吾,你太異想天開了吧?這種事情你不和我商量一下就直接問我爺爺?”


    “你與藤納戶組織無關。也對板垣家不了解,本大爺為什麽要問你?”跡部景吾不由自主就生硬地反問板垣默語。


    “既然你這麽說,又為什麽要讓默語在這兒聽?”板垣老太爺眯起眼睛,打量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心中一喜,沒顯露在麵上,他正正神色:“那您的意思是讓她下去休息?”


    “怎麽是我的意思,跡部小子別耍心眼,是你不願意她在這聽,難道不是嗎?”


    板垣老太爺可不上當,他拍拍板垣默語,“去看看你父母,他們都很擔心你。”


    “爺爺!我要在這聽!有什麽是我不能聽的?板垣家的事難道不應該是我更清楚嗎?”板垣默語驕橫地坐在原地,不動身。


    “跡部小子,你對默語很好啊,好得她這丫頭都不聽我老爺子的話了。”板垣老太爺抬眼,眼底沒有笑意:“打磨了這麽多年的性子,都被你重新慣出來了。”


    板垣老太爺是喜歡板垣默語,可卻不喜歡板垣默語那股橫氣,一直讓她學著平心靜氣,學著淡然處之,沒想到這麽多年下來終於養成的習慣,都被毀了。


    板垣老太爺很生氣,但他卻不好發作。因為自己家的孫女始終是要嫁人的,跡部景吾高興怎麽寵這丫頭就怎麽寵吧,隻要他到時候別受不了就好。


    倒是板垣默語被自己爺爺這麽一說,氣勢也湧了出來,她這會兒開始凝神靜氣,眼觀鼻,鼻觀心,就當自己爺爺沒說話。


    板垣老太爺看了一眼活佛一樣跪坐在那兒的孫女,並沒有把她攆出去,而是對跡部景吾道:“怎麽?想要借我的手讓她出去,現在打破你的計劃,你還有話要問老爺子嗎?”


    “自然有。默語想聽,就讓她聽。”跡部景吾心中可惜,可麵上還是鎮定自若。


    “板垣家有人原姓秋元,是嗎?”


    “不知道老爺子能不能把她找來?”


    “這份關係圖,您看看,有沒有差錯。”


    跡部景吾將關係圖推到板垣老太爺麵前,有條不紊地繼續道:“經常去川島家參加花道交流會的幾位表小姐,也請找來。”


    婚後改姓是日本的習俗,這姓氏一改,時間久了,就沒人知道對方當初是誰家的人。


    板垣默語雖然在板垣家生活了十多年,可也不是每個人的原姓都清楚的。


    板垣老太爺將紙舉得老遠,隻是淡淡一瞥,就丟迴給跡部景吾。


    “是什麽事情?”


    他不可能因為一個後輩,一句不明不白的要求,就把這些人張羅過來。


    “爺爺!沒有什麽事情。還是先幫我聯係杉田伯伯吧。”板垣默語下意識不想讓家人知道這些危險。


    但無論跡部景吾還是板垣老太爺都不可能當成剛剛的對話沒有進行。


    “不裝佛像就給我去看你父母。”


    板垣老太爺對付板垣默語很有一套,就和板垣默語對付跡部景世一樣,都能戳到弱點。


    板垣默語要留在這裏聽他們說話就是弱點。


    “老太爺,您別急。”跡部景吾又開口,他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潤潤喉,繼續道:“美術館的爆炸事件,老太爺知道吧?”


    “竹本是板垣家的表親。”


    板垣默語萬萬沒有想到,跡部景吾提到的會是這樣一件事。


    而這件事,她也沒有聽她的竹本表哥提起過。


    冷靜下來,她打算再聽聽這兩個老狐狸要說什麽。


    “竹本他們家做什麽事,輪不到我來管。”板垣老太爺又煮了一壺茶,手法精妙準確,比板垣默語更加嫻熟老道。


    “我想您對竹本是沒什麽興趣,但竹本的母親,是不是原姓秋元?”跡部景吾句句話都讓板垣默語吃驚,她根本沒想過跡部景吾對他們家已經如此熟悉,她和竹本表哥相處了那麽久,連竹本阿姨的原姓都不知道,她這個侄女是不是太不盡職了。


    “秋元家和板垣家發生過一場惡戰吧?在五十年前。”平淡如水的聲音敲在板垣默語心間,同時也敲在板垣老太爺心間。


    板垣老太爺終於認真起來,他深深地看著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上次來板垣家時還青澀得很,沒想到才過了幾個月,就已經這般老成。甚至,查到了陳年往事。


    雖說,是他把板垣家的勢力借給了跡部小子,但能將這股勢力發揮到這種程度,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五十年前的事,你現在提起,是秋元家出事了?”板垣老太爺隨意猜測著,這個猜測讓板垣默語動了動身子,腦袋垂得更低。


    她總以為自己的腦子很好使,在看到這倆人的對峙後,她自愧不如。


    “老太爺,有些事能說,有些事不能說,這點您應該明白。”


    “就算秋元家出事,也和板垣家無關,五十年前,我們就達成共識,從此老死不相往來。”板垣老太爺不願被一個晚輩牽製,他關了火,將茶水倒出,又抿一口。


    “如果,與默語的生命有關呢?默語不知道您為什麽要找杉田,但我卻知道。”跡部景吾高深莫測地手指輕敲桌麵。


    “爺爺,您找杉田伯伯是因為我的病症杉田伯伯能治是不是?”板垣默語覺得裝佛像太難,她還是忍不住要冒一句。


    “默語,你知道杉田和竹本家的關係嗎?杉田可是你竹本表哥的舅舅。”跡部景吾並沒有隱瞞板垣默語,但其實他說出這些,板垣默語也不能把事情想通透,而板垣老太爺,估計就能夠明白事情的前前後後了。


    果然,板垣默語嘴角抽了抽,隻覺得腦子打結。


    親戚關係太混亂了好嗎?一般人能夠理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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