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巷,俞大爺這些天頗有點坐立難安。


    怎麽說呢?


    首先,那一場驚嚇後,孫子俞奇的表現捉摸不透,言談間古怪得很。


    其次,隔壁於微時忽然失蹤,尋呈翼跑到醫院逼問俞奇,他悄悄偷聽了幾句,很是費解。


    最後,孫子要將他辦出國。


    他是不想出國的。雖然國外有兒子孫子什麽的可以盡享天倫之樂,但桂花巷他住久了,很有感情。何況街坊鄰居都幾十年老朋友了,大家聚一起閑聊,日子過的蠻愜意。


    他又不是沒出過國。兒子孫子都有自己的社交圈,他一個老頭,不會外語,不認得鄰居,十分孤單。最後還是迴來,寧肯自己一個人住桂花巷,也不羨慕一家人團聚。


    更為鬧心的事,俞奇已經經著手準備要將桂花巷這套小院租出去了。


    俞大爺很生氣。


    他人還在呢,就擅自處理房產?當他死了嗎?


    傍晚的時候,俞大爺才跟俞奇發了一通脾氣,祖孫鬧的不歡而散。


    此刻,客廳電視機開著,嘻嘻哈哈的綜藝節目也沒令俞大爺開懷。


    他愁眉深鎖,發著呆盯著電視,什麽也不看進去。


    ‘咚咚’有人敲門,接連敲了好幾下。


    俞大爺無精打采的,偏頭問:“誰呀?”


    “俞大爺,是我。”


    誰?俞大爺迴過神來,辯認了一下。


    隔壁於微時的聲音?


    俞大爺不知為何,對上丁婆婆和於微時都有些心虛。好像知道孫子俞奇跟她們不對付,他也臉麵無光似的。


    “俞大爺,開開門,我有個事想請問你。”


    “等會。”俞大爺撐起身,到底還是開了門。


    門外,於微時身邊還有尋呈翼,和危子訓。


    “小於,有什麽事?”


    “俞大爺,你一個人在家呀?”


    俞大爺苦笑:“嗯。今天才迴來收拾收拾,家裏好幾天沒住人,亂糟糟的。”


    “俞大爺,我們能進來嗎?”


    “進來吧。”俞大爺讓開,請他們進屋坐。


    屋內,的確不怎麽整潔。


    俞大爺問:“小於,什麽事?”


    “那個,俞大爺,是這樣的。聽說,你孫子在給你辦移民?”


    這事,在桂花巷不是秘密。


    俞大爺承認了:“是有這麽迴事。”


    “那這房子,是出售還是出租呀?”


    俞大爺掀下眼皮,不解:“小於,你啥意思?”


    “哦,是這樣的,我這位朋友,他想租房子從家裏搬出來住。覺得桂花巷比較理想,托我打聽著。恰好,聽說俞大爺你老人家不日將移民出國。我尋思著,你這屋子,不是出售就是出租吧?”


    “哦。是打算租出去。老屋不賣的。”俞大爺看向危子訓:“你要租房?”


    “是的,俞大爺。”


    俞大爺一聽,樂了:“你是海市人吧?”


    危子訓把想好的台詞用上了。


    “哦。也有道理。你是幹什麽的?”俞大爺瞅他一臉正氣,尋思著房子租給他,也不賴。


    危子訓據實以告:“我是警察。”


    “啊?”俞大爺一怔,垂頭不語。


    “俞大爺,怎麽啦?不能租給警察呀?”於微時問。


    俞大爺興趣缺缺道:“這事吧,一直是阿奇在辦理,我作不了主。這樣的吧,等我問過阿奇,你們當麵跟他談怎麽樣?”


    於微時仨人交換個眼色:這是談不攏嘍。


    “也行吧。”


    人家都這麽說了,糾纏下去也不是辦法。


    第二天.


    俞大爺,大清早就在門前遛彎。


    碰見開店門的於微時,笑著上前:“小於呀。有個事,得跟你說說。”


    “俞大爺早。啥事你說?”


    “我昨晚就跟阿奇打電話了,他說,房子出租的事,全權委托給他的律師朋友處理。已經有人先預訂了。對不起哈。”


    “沒事沒事。”於微時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了,打聽:“俞奇的律師朋友是誰呀?咱們桂花巷不是要跟人打桂花樹官司嗎?可以請他幫忙不?”


    俞大爺略難堪:“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我,我還得賣菜去,不說了。”


    “行,你忙。”


    於微時瞅著俞大爺略顯慌亂的朝巷口走,思忖著轉身。


    丁婆婆也要去賣菜,溫和笑:“沒談攏吧?”


    “沒有。俞大爺作不了主。不過,姨婆婆,我猜吧,俞大爺是局外人。他是真的不知情。”


    “嗯。”丁婆婆讚同:“他是不知情,所以俞奇才想把他辦出國。待在這裏,怕他受牽連吧?”


    於微時感慨:“算他有點良心。”


    上午,正在店裏忙活,外頭起了輕微的騷動。


    於微時跑出店,就看到隔壁來了一台搬家公司的車,有工作人員,將上好的家具從車上搬進俞大爺家。


    街坊鄰居都圍過來看熱鬧。


    正瞧著,又駛來一輛小轎車。


    後座先下來的是個三十多的風情女人,於微時看過照片,認得是葉紫。


    果然,葉紫拉開門,扶出來精氣神不錯的容慶。


    ‘咦~’圍觀的街坊一陣起哄的疑聲。


    容慶還敢大搖大擺的來桂花巷?也不怕唾沫星子淹死他?


    誰知,容慶四下張望,和氣的對街坊鄰居抱抱拳,爽朗的打招唿:“各位街坊好。容某將要在這裏暫住一陣,還請多關照。”


    “啊?住這裏?”大夥詫異極了。


    容慶指指俞大爺家,微笑:“對,暫時在此歇腳。也是圓我一個多年的夢。”


    然後,他就自顧自感慨:“還是家鄉好呀!鄉音難改,鄉愁不絕呀……”然後,扶著葉紫的手,慢慢去看桂花樹。


    陸阿嬤很是氣憤,衝著他背影呸了一口,罵聲:“不要臉!”


    爭桂花樹,還準備跟桂花巷的住民打官司。沒想到,還住到桂花巷來。怎麽會有這麽厚臉皮的人呢?


    於是,陸阿嬤憤憤不平的竄進丁婆婆的店,嘰哩呱啦說了一通,最後總結:“看來,他是誌在必得呀。怎麽辦?”


    丁婆婆平靜:“能怎麽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唄。”


    陸阿嬤憂心忡忡:“你說,他會不會最記恨我?”


    畢竟,陸阿嬤反對桂花樹歸屬問題最厲害。


    “你怕了?”丁婆婆反問:“他都不怕跟我們全體桂花巷居民唱反調,你還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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