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覺禪師搖手道:“老檀樾功力蓋世,小僧豈可比擬,小僧說的三陣,那是以掌、輕、內功三道,各露一手,以觀成效。”


    蒼須叟含笑道:“好,好,這方法果然不俗,老夫依你就是!”


    站立棚口的智能,智本兩位禪師,不知智覺葫蘆裏賣什麽藥?


    如說以蒼須叟的修為,雖說功力蓋世,但盡力苦撐,接他十招,也許有望,若要想在掌、輕、內功、三陣,和他較量,憑智覺這點武功,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相去甚遠!


    不說兩位禪師心中嘀咕,就是左右兩棚的人,也全覺得少林四長老之一的智覺禪師,要如此比試,實是弄巧成拙。


    此時智覺禪師已要在場邊輪值的七老會門下弟子,從山下斫來四十根高約尺半的堅實木樁,和兩大包極細黃沙。


    蒼須叟龍古希雖然猜不透他的用意,卻一言不發,負手旁立。


    智覺禪師命人用手扶住木樁,相隔一尺,直豎一根,分四排虛置地上,依次傾上黃沙,高出木樁一尺,堆成兩座尖山。


    然後向蒼須叟合十笑道:“老檀樾,第一陣比試掌力,飛登沙峰,以十步為限,每步發掌一次,左右兩手,各發五掌,掌印入石五分,過與不及,都得剔除,而且必須留在兩根木樁中間,不得稍偏,同時腳下十根木樁,一經踩過,便須悉數埋入地麵,以浮沙不落者為勝。”


    蒼須叟龍古希聽得微微一怔,接著大笑道:“依你,依你,老夫準照大師所說,勉強一試!”


    左右兩棚中人,聽智覺禪師說出比試方法,全都大感驚異。


    要知四十根木樁植沙中,這峰頂地麵全是堅實山石,如用腳踩上木樁,使出千斤墜一類功夫,把它硬行踩下,在場之人,自問還可辦到。


    如今木樁上麵,還堆有一尺來高的浮沙,既要用絕頂輕功,不使沙粒滾動,又要施展腳下加力,把木樁壓入山石地麵,這一輕一重兩種完全相反的力道,如何能同時施展?


    何況手上還要使出掌力,印上石麵,如此比試,簡直難上加難!


    智本禪師聽得臉色微變,急急向智能禪師。問道:“二師兄,難道三師兄已經學會了本門七十二種絕藝中的‘隔虛傳力’之法?”


    智能禪師想起十年前掌門師兄命三師弟在藏經閣閉關五年之事,心中已經有些恍悟,聞言輕應了聲,並未作答。


    隻見蒼須叟臉含微笑,微風不揚的登上了左邊那堆浮沙之上。智覺禪師那敢怠慢,也立即一擄長袍,飛上右邊一堆。


    別看這兩堆沙尖,隻有一丈來長,二尺半高,但堆著的是極細黃沙,即使微風吹過,也會使沙粒下落,何況是兩個大人,但他們畢竟粒沙未墜!


    蒼須叟精光四射的雙目,瞧著智覺禪師,也不禁暗暗點頭,一麵停住身形,迴頭縱聲笑道:“這種比賽,老夫活了這大把年紀,還是第一次嚐試,大師命題之人,還是先施為罷!”


    這是他故意相試,表示自己隨意發言,毫不提氣。


    智覺禪師忙道:“有老檀樾在前,小僧怎敢有僭?”


    蒼須叟微微一笑,便大搖大擺的往前走了十步,雙手也同時接連向下虛按了十掌,但智覺禪師在舉步發掌之時,腳下略有細沙滾落。


    兩人同時落地,智覺禪師命人搬開黃沙,檢查結果,四十根木樁,果然全已埋入地麵,十個掌印,也各自清晰地印在兩樁之間的山石上,絲毫不錯,隻是智覺禪師左手所發的第一、三、五、三個手印,略為輕了一些,不足五分!


    左右兩棚中人,早已彩聲大起,掌聲雷動。


    智覺禪師不由臉上一紅,向蒼須叟合十道:“老檀樾神功無雙,這一陣小僧認輸。”


    蒼須叟龍古希卻捋髯大笑,搖頭道:“大師舉掌發力之時,雖略有細沙滾落,同時一般練武之人,因平日慣用右手,致左掌發力道,容有未能把握得宜,大師和老夫在年齡上相差幾及一半,能有如此火候,即使不派老夫落輸,也算作平手之局,我們還是再比第二陣吧!”


    蒼須叟龍古希果然不愧是領袖群邪的蓋世魔頭,說來堂皇冠冕,不肯在後輩麵前占先。


    這一番話,博得左右兩棚,又是一陣發自內心的如雷掌聲!


    智覺禪師等掌聲一落,躬身道:“老檀樾過獎,小僧愧不敢當,第二陣比賽輕功,和第一不同的是並無一定標準,老檀樾可以隨意施展,但以這十丈方圓為限。”


    蒼須叟又是一陣大笑,點頭道:“一葦渡江,藝出少林,盤空百折,首推昆侖,點蒼浮雲,青城飛絮,輕功一道,四大門派,各極神妙,老夫隻好勉為其難,施展‘躡空步法’,以博一哂!”


    他此話一出,右棚諸俠又不禁一驚!要知“躡空步法”,多少年來,大家隻有耳聞,誰也沒見過,乃是失傳已久的無上輕功!


    不,說它是輕功,它已是超越輕功之上,該是道家練氣之士,以氣馭風的飛行之法,不想蒼須叟龍古希數十年不出,居然練成這種出世超俗的神功!


    大家正在凝信參半之際,隻見蒼須叟微微吸氣,一個高大身軀,業已緩緩上升,約模到了五丈左右,身形定在半空。


    左棚七老會一班門人,早已掌聲大震!


    蒼須叟身形一停,左腳便懸空跨出一步,右腳緊接著跨出,從容不迫,和平常人走路一般,緩步徐行,從左向右,一步步繞著場地,淩虛走了一圈。


    山風吹衣,蒼須拂胸,當真像古仙人下凡。


    這一種驚世駭俗的輕功,把左右兩棚,正邪各派,瞧得目瞪口呆,直等蒼須叟走完一圈,飄然落地,大家才瘋狂鼓掌,曆久不歇!


    智覺禪師更是心折萬分,暗想:“自己要不是早有準備,暗中取巧,這一場那能和這魔頭相比。”


    隻聽蒼須叟大笑一聲道:“哈哈‘躡空步法’失傳已久,老夫體會先賢遺意,總嫌火候稍欠。”


    封魔郝飛煙麵露得意之色,尖聲笑道:“龍老功參造化,曠世絕藝,令人大開眼界,火候稍欠之言,無乃太謙?”


    說著目視智覺禪師,又複縱聲大笑!


    智覺禪師卻不加理會,隻是向蒼須叟合十道:“老檀樾珠玉在前,小僧螢火之光,豈敢和皓月爭輝?不過,題目由小僧所出,也不容小僧藏拙,一得之愚,還請老檀樾多多指點才好!”


    蒼須叟龍古希原認為自己施展“躡空步法”之後,智覺定然知難而退,不敢再為嚐試,那知對方居然說出“一得之愚”,還要緊隨自己之後,當眾表演,心頭不由大奇,同時也不敢小覷於他,這就嗬嗬笑道:“老夫說過‘一葦渡江’,藝出少林,大師不必太謙,廬山會上,原是切磋武學之場,讓大家一瞻絕藝,也是快事!”


    蒼須叟龍古希,原是目空四海之人,這會居然也客氣起來!


    智覺禪師連稱“不敢”,一麵緩步走到場中,向左右兩棚合十為禮,口誦佛號道:“阿彌陀佛,小僧獻醜!”


    “醜”字出口,不見他提氣屏息,左腳一提,向上虛跨一步,說也奇怪,這一步,他好像跨了一級樓梯,身子也跟著上去,左腳才上,右腳又向上跨。


    這當真像放著一架無形梯子,他雙腳不停,一步步的拾級而上!


    “上天梯!”智本禪師情不自禁,失聲低叫,憤怒的道:“二師兄,三師兄真是監守自盜,偷學了本門七十二種絕藝!”


    智能禪師此時心中早已證實,急忙壓低聲音道:“五師弟不可亂說,試想本門七十二種絕藝,即使生具大智慧,窮畢生精力,也難以盡練,你總記得十年前,三師弟奉掌門師兄之諭,在藏經閣閉關五年,他雖然學會其中幾種,也決非監守自盜。”


    智本禪師瞠目道:“那麽難道還是大師兄授意的?”


    智能禪師微微笑道:“可能如此!”


    智本禪師低低的道:“那又為了什麽?”


    智能禪師沉吟道:“如愚兄猜想不錯,三師弟奉命行事,奉有掌門人的密旨!”


    智本禪師哦道:“二師兄是說他到千……”


    智能禪師攔道:“此事日後自會明白,此時不宜多說!”


    兩人說到這裏,隻見智覺禪師已步步上升,到了四寸光景,好像從另一頭拾級而下,一步步往下走來,瞬息工夫,便已跨下最後一級,腳踏實地!


    然後向蒼須叟合十道:“小僧邯鄲學步,獻醜之至!”


    左右兩棚,同時又爆一陣猛烈掌聲!


    蒼須叟想不到對方這一手,竟然不在自己之下,臉色微微一變,撫掌大笑道:“高明!高明!少林絕學,歎為觀止,這一陣可算平分秋色,看來老夫半世英名,真要扔在五老峰頭了!”


    說到最後一句,似有不勝感慨!


    智覺禪師乘機道:“老檀樾名震八荒,武林同欽,如能靜參大道,上覷玄真,要練到卻老延年,做一個嘯傲林泉的陸地神仙,也並非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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