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眼神君這一手淩空作書,身子和巨石的距離,少說也有二十丈遠近,瞧他居然不費吹灰之力,一揮而就,這份功力,太以驚世駭俗了!


    別說右邊各大門派中人,個個臉色大變,麵麵相覷。


    就是高居左棚,目空四海,對碧眼神君慢不為禮的蒼須叟龍古希和黑袍老怪查元通兩個老魔頭,也自歎勿如!


    封魔郝飛煙眼看第一陣上,就把各大門派的人一齊震住,早已麵含得意之色,七老會一幹門人弟子,也掌聲雷勁,人心振奮!此時筵席已開,佳肴美酒,紛紛陳上。


    點蒼雙雁的老二萬雨生,不由冷笑一聲,把酒杯砸成粉碎,霍地站起身來,大聲說道:“風月無今古,林泉孰主賓?七老會旁門左道,豈能玷辱名山,萬老二願假三尺鐵劍,為匡廬鏟此汙跡!”


    他說話之間,嗆然掣出長劍,正待往棚外奔去!


    “哈哈!”一聲嘹亮長笑,青城簡真人一手按住萬雨生肩頭,含笑道:“壯哉此語!名山何辜玷魔名?萬老弟凜然正氣,貧道至為心折!碧眼神君露這一手,無非想藉機示威,貧道自問尚能代勞,萬老弟隻管飲酒就是!”


    他此話一出,萬雨生臉上一紅,依言坐下,但其他各大門派聽到簡真人說出“尚能代勞”四字,不禁全都感到詫異。


    要知碧眼神君以二十丈距離,淩空作書,猶能入石近寸,此種功力,已是曠世無儔。


    如果走近石前,使用上乘功力,或掌或袍,要把石麵拂平,在座之人,自然還辦得到。


    但要依樣葫蘆,也在相隔二十丈外,把字跡毀滅,誰也沒有把握!


    不!是誰也辦不到的事!


    如今青城簡真人居然敢說“尚能代勞”,難道他近二十年不下青城一步果然練成了驚人之藝?


    大家紛紛揣測之際,隻見簡真人臉含微笑,飄然走出,向左棚稽首道:“神君絕藝,曠世無儔,足令中原武林,大開眼界,不過江湖集會,總非千古雅事的欄亭修楔,桃園夜宴,所能比擬。五老峰名山勝跡,似不宜擅易名稱,留下鴻爪,徒驚世俗,貧道不才,想代為抹去,神君當不以為瀆!”


    他徐徐道來,其實早已運起二十年潛修苦練之功,此時話聲一落,右臂直伸,五指徐展,對準那方巨石,由上而下,往石麵壓去!


    他出手雖緩,但一股內家罡風,透掌而出,激蕩成風,空氣受到壓縮,兩邊蘆棚中人,也自可感覺到風聲有異!


    石麵經掌風一壓,依稀聽到砰然有聲,果然又是一陣石屑,紛紛下落,正好把“七老峰”三個大字,揭去一層!


    這一下,不但右棚群俠,麵露驚喜,掌聲大作。


    碧眼神君也嗬嗬笑道:“道長好雄渾的罡力,兄弟不勝佩服之至!”


    簡真人暗暗叫了聲“慚愧”,連忙答禮道:“青城薄技,不值神君一哂!”


    原來他一直暗自估計,自己的“五嶽掌”,如在十丈之內施展,要震碎那方巨石,也並非難事。


    但那方巨石,卻在二十丈外,好在自己走出右棚,比碧眼神君在左棚的距離,要近上四五丈光景,略可占點便宜。


    不過少說還有十七八丈,自問雖不能把它震碎,但經罡力壓擊的石層表麵,碎上幾寸,這才冒險一試!


    碧眼神君此時偏過頭去,向封魔郝飛煙問道:“郝老哥,此人自稱青城派,不知道號如何稱唿?”


    封魔郝飛煙微微皺眉,尖聲細氣的道:“此人是青城掌門簡問天,已有二十年不在江湖露麵,不想內家真力,居然練到恁地深厚!”


    碧眼神君一陣狂笑,道:“此人練的雖是玄門罡氣功夫,但陽剛有餘,陰柔不足,屬於玄門旁支,駁而不純的罡氣功夫,郝老哥難道沒瞧到他罡力震碎的石屑,碎而不勻,就可知道。”


    封魔郝飛煙凝目一瞧,果然被簡真人震碎的一堆石屑,碎粒大小不一,心頭不由大感折服,諂笑道:“神君法眼,兄弟不經提及,倒真沒注意及此!”


    那簡真人堪堪迴到棚口,忽聽怪笑起處,左邊蘆棚中,飛出一條靈蛇似的黑衣人影,口中隨著說道:“簡道友請留步,老朽不揣鄙陋,想領教玄門正宗青城絕學呢!”


    聲隨人來,人隨聲落,那正是身形矮得臃腫的蛇居士屈七!


    棚中假扮修羅書生韋行天的簡瑤,聞聲起立,瀟灑地向乾坤手陸鳳翔躬身道:“晚輩不揣愚魯,這第一陣,擬向老前輩請命。”


    乾坤手陸鳳翔雖知修羅書生武功已得修靈君真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但蛇居士屈七,名列十三邪,兇名久著,修羅書生是否有把握贏得對方,實在未可逆料。


    何況這又是雙方較技的第一陣,務必爭取勝利,才能一挫群魔銳氣,聞言一時頗感為難。


    不過,修羅書生韋行天,不在十三門派之列,人家仗義助拳巴巴的趕來廬山,此時人已站起,自己那能阻攔,心頭略為沉吟,立即頷首笑道:“蛇居士屈七,武功雖走蹊徑,韋老弟出場,務必小心!”


    簡瑤應了聲:“老前輩放心,晚輩理會得!”她話聲剛落,人已興匆匆往棚外掠去!


    簡真人給蛇居士一叫,轉身過去,敞笑一聲,稽首道:“屈居士威震南海,貧道慕名已久,不過,方才碧眼神君曾經說過,要先盡賓主之歡,會後如有雅興,再圖切磋,貧道此時尚未叨擾美酒佳肴,居士身為主人,就下場賜教,豈是待客之道!”


    蛇居士屈七給簡真人這麽一說,倒真給塞住了口,一時窘得答不下話來,勉強拱手笑道:“老朽因目睹道友絕藝,無限心折,一時見獵心喜,才不揣鄙陋,一會高明,既然道友以賓主尚未盡歡見責,老朽實深歉疚,自當罰酒三大杯,以謝佳賓,道友敬請迴席,會後再拜領高招吧!”


    簡真人微微一笑,還未答話,隻見青影一閃動,一條人影,飄墜當場。


    來人青衫飄忽,臉若淡金,正是喬裝修羅書生的簡瑤,身形落地,向蛇居士朗聲即笑道:“蛇居士既然有興致,區區不才,倒可奉陪。”


    她話一說完,轉身簡真人躬身道:“簡老前輩恕晚輩放肆,想領教領教他的‘百毒掌’和‘靈蛇身法’。”


    簡真人雖然沒和蛇居士動手,但總算把碧眼神君“七老峰”三字毀去,而且還以賓主之理,當麵說得蛇居士啞口無言,連連謝過,不戰屈人,這第一陣上,可謂大獲全勝!


    不想自己女兒卻會在此時出場,心頭一怔,急忙藉著迴頭之際,用“傳音入密”喝道:“瑤兒,你怎好如此魯莽?”


    簡瑤嬌笑了笑,也用“傳音入密”迴道:“爹,女兒自有對付他的辦法。”


    蛇居士屈七,瞧到修羅書生,雙目不由兇光暴射,怪笑道:“姓韋的小輩,當日衝著臧老頭,老夫饒你不死,曾有‘日後相遇,決不輕貸’之言,你自願送死,可怪不得老夫以大欺小!”


    簡瑤冷笑道:“區區曾領教過你的‘百毒掌’,也無什麽出奇之處,你盡管使來就是。”


    蛇居士屈七氣得暗暗切齒,點頭道:“好極!好極!”


    一麵卻迴頭向簡真人抱拳道:“簡道友請迴,這小子和老朽有殺徒毀蛇之恨,他不找老朽,老朽也要找他!”


    簡真人聽得心頭一凜,長眉微微一皺,敞聲笑道:“今日與會之人,無一不是七老會的來賓,此時盛筵初開,居士還是主人身份,貧道不才,願作雙方證人,了斷過節,何妨點到為止?”


    他關切愛女,自然不肯退迴棚去,依然以盛筵初開,不是了斷過節的時候為藉口,叫蛇居士不要忘了主人身份。


    蛇居士屈七被他一再扣住話頭,心中雖覺有氣,但他終究是五毒教一派之主,當著天下武林,不好有失身份,目注簡瑤,怪聲笑道:“簡道友既然如此說法,老朽索性便宜了這小子,隻要他逃得出老朽三招之外,這場過節,就算了結。”


    簡真人明知愛女已得南宮紇紫府真傳,又學會了南天一雕臧茶的“五禽身法”,正是蛇居士的克星,但對方乃是十三邪中人物,確實非同小可,雖說僅是三招,依然強弱有別!


    不過人家既已如此說法,隻好等自己愛女,真要接不住的時候再說,心中想著,便往後退出三步,一麵仍以“傳音入密”,向簡瑤叮囑道:“瑤兒,你千萬不可大意,真要不敵,就向為父這邊躲來。”


    簡瑤暗暗應了聲:“女兒遵命。”


    纖纖玉手,摸了摸毒吳鉤劍柄,英華內斂,傲然說道:“蛇居士,三招之內,要是韋某輸了,便悉聽尊便,不過咱們事前說好,這三招,是使用兵刃,還是徒手相搏?”


    蛇居士屈七,何等身份之人,聞言陰森森的幹笑了聲,道:“修靈君以劍術聞名,三招之內,老夫不但讓你使劍,如果擅長暗器,也不妨盡量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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