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卻是當今十三門派中大名鼎鼎的邛崍怪叟龐大千!


    他翻著兩顆鼠眼,骨碌碌一轉,驀地,他發現淩虛觀前,臨風站著一個身穿藍袍英氣勃勃的少年,似乎正在等人。


    邛崍怪叟心頭微微一怔,他自然認識那藍袍少年正是峨嵋掌門靈飛道長門下首徒銀鱗劍客陶琨。


    他一見邛崍怪叟龐大千,立即迎前幾步,躬身道:“晚輩奉家師之命,恭候龐老前輩。”


    邛崍怪叟幹咳一聲,道:“邵老二和許老四,都已來啦?”


    銀鱗劍客陶琨答道:“邵、許兩位師叔,還是中午到的,說起老前輩今日可趕到,家師才命晚輩在此恭候。”


    邛崍怪叟敢情還有點微微喘息,口中唔了一聲,站定身子,右手握拳,輕輕在腰背上捶了幾下,歎息道:“咳,陶老弟,人老了,一年比一年不中用啦!這點山路,如今也會使老朽喘起氣來,峨嵋山不知道還有幾次好來,再過上幾年,怕就走不動啦。”


    銀鱗劍客陶琨笑道:“別說目前冰雪封山,越發堅險難行,就是平時,晚輩走到山腰,就要休息一陣了,像老前輩一口氣登山,晚輩就是再練上三年五年,怕還做不到呢!”


    邛崍怪叟趁和陶琨說話之際,暗暗向淩虛道觀四周,著實打量了一番,才沉著聲道:“陶老弟,令師他既然打發你在觀前等候老朽,怕有要事相商,你在前麵引路吧!”


    銀鱗劍客聞言之後,依然躬身而立,意思是讓邛蛛怪叟先走,一麵笑道:“老前輩是家師至友,一年總要上來一次,還是老前輩請先。”


    邛崍怪叟心頭一怔,不禁嗬嗬笑道:“陶老弟,老朽和令師雖叨囑知交,平日直闖進去,自無不可,但今天有外客在座,你還是先通報一聲的好。”


    銀鱗劍客笑了笑道:“晚輩真沒有想到這點,老前輩可說顧慮周到。”


    邛崍怪叟不自然的捋須一笑。


    銀鱗劍客果然依言往前走去,兩人穿過前殿,一路往後進走去。


    到了靜室,裏麵正有人說話,聽口音不是洞宮居士邵仁風和玉筆生花許占奎是誰?


    其中還有一個嘹亮聲音,那當然是靈飛道長了。


    銀鱗劍客陶琨走到門口,替邛崍怪叟掀起棉簾,邛崍怪叟目光飛快的向屋中一轉,立即隨著嗬嗬笑聲,昂然直入。


    這一間雅室,布置不俗,座上除七閔五逸的洞宮居士邵仁風和玉筆生花許占奎之外,上首還坐著一位身穿杏黃道袍,年約六旬,道貌岸然的老道人,他就是峨嵋掌門靈飛道長。


    三人瞧到邛崍怪叟,立即一齊站起身來。“哈哈,你們兩位倒早來了,恕老朽遲到一步。”


    邛崍怪叟旁若無人的跨進室中,首先向洞宮居士、玉筆生花拱手為禮,然後文向靈飛道長笑道:“淩虛觀,老朽是一年一度的長客,道兄怎地還要叫令高徒喝西北風,站在觀前鵠候?”


    說著,不待主人遜讓,已走到靈飛道長對麵一把軟椅上坐下。


    靈飛道長含笑道:“邵許兩位施主,中午就已蒞臨,說起道兄今天也可趕到,因有要事相商,才命小徒恭候道駕。”


    洞宮居士邵仁風問道:“龐老哥一路跟蹤姓韋的而來,想必這小子也已趕到峨嵋來了?”


    道童獻上茶來,邛崍怪叟啜了一口,微微搖頭道:“青龍場山頂,二位走後,老朽不但沒有跟上姓韋的,卻倒被人家跟上了。”


    玉筆生花許占奎奇道:“以龐老哥的威名,江湖上有誰敢輕捋虎須?”


    洞宮居士邵仁風接口道:“莫非那姓韋的對龐老哥起了懷疑,反跟上了龐老哥?”


    邛崍怪叟幹笑道:“老朽要非見機得快,差點還送了命。”


    靈飛道長動容道:“以龐道兄在武功上的成就,來人當非尋常之輩。”


    邛崍怪叟目光閃爍,陰陰的道:“老朽帶來一件東西,道兄和兩位老哥,即使沒有親眼見過,想必也聽人說過。”


    邊說邊從懷中掏出一支金光燦然的小劍,托在掌上。


    靈飛道長瞧得臉色驟變,驚懼的道:“金劍令!龐道兄碰上的是西門盟主?”


    邛崍怪叟搖頭道:“那是火影子褚無忌和以五行叟祁離為首的三個千麵教紫品護法。”


    說著就把自己遇上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洞宮居士邵仁風遲疑的道:“這麽說來,火影子是奉西門盟主之命行事,那麽千麵教的人呢,他們因何要向龐老哥下手?”


    邛崍怪叟鼠目亂轉了轉,縱聲笑道:“他們何止衝著老朽而來,恐怕和你們七閔五逸也大有關連呢?”


    玉筆生花許占奎臉色倏然一變,還沒開口,隻見靈飛道長頷首道:“龐道兄說得有理,近日風聞泰山董文奇、崆峒黑石道友、江北閻北辰、也都先後失蹤。如今又加上武夷逸士林道兄的失蹤,貧道先前還懷疑是西門維峻暗中下手,但以龐老哥所遇情形推測,可能都是被千麵教所擄……”


    他說到這裏,突然如有所悟,雙目精光陡射,發出一聲嘹亮長笑,又道:“龐道兄,你當火影子褚無忌以‘金劍令’傳命,真是奉丁西門維峻之命嗎?哈哈,你總聽過火行者卜居白雲山,和黔靈南宮紇,交稱莫逆,火影子褚無忌乃是火行者師弟,怎會投到西門維峻手下?”


    洞宮居士邵仁風接口道:“道兄是說火影子奉了南宮紇之命,企圖殺人滅口?”


    靈飛道長冷笑道:“豈止如此,那千麵教倒可能是西門維峻在幕後主持呢,不過這樣也好,他既沒有公然露麵,咱們正好將計就計,藉口千麵教危害武林,邀約各大門派,把他一舉撲滅。”


    接著迴頭向邛崍怪叟道:“哦!龐道兄,你說那個修羅書生韋行天,可能就是西門維峻侄子所喬裝,他現在何處?”


    邛崍怪叟遲疑了一下,道:“老朽雖覺此子有許多值得懷疑之處,和曾在江湖上露麵的西門盟主侄子西門追雪,也有頗相近似……”


    玉筆生花許占奎插口道:“龐老哥不是說曾目睹他頃刻之間,化裝成一個淡金臉少年?而且龐老哥在酒樓故意吐露出當年圍攻西門維峻之事,他臉上神色有異?”


    邛崍怪叟幹咳了一聲,點頭道:“對!對!老朽就因無意之中,發現他有一張色呈淡金的人皮麵罩,懷疑他可能就是西門盟主的侄子,才故意吐露口風,好讓他尋上峨嵋,自投羅網,咱們能把他擒下,不愁他不說出西門盟主隱匿之地,和最近許多江湖高手失蹤的陰謀了。”


    靈飛道長連連點頭道:“龐道兄說得不錯,這姓韋的小子,既然懷有千麵教的人皮麵罩,可見貧道猜想西門維峻匿身千麵教已無疑問,林道兄以及黑石道友等人的失蹤,目然也出之千麵教所為了。”


    玉筆生花許占奎忍不住道:“那麽道長之意……”


    靈飛道長清瘦臉上,露出一絲獰笑,道:“許施主勿必焦急,以貧道推想,林道兄等人,雖落敵手,目前斷無生命之慮,隻要那個修羅書生送上門來,問清楚再作計較,這小子折辱小徒,意存挑釁,即使不是西門維峻的侄子,貧道也斷難放過。”


    邛崍怪叟急忙點頭道:“對!對!老朽之意,也是如此,老朽實因他武功不弱,才設法要他自動送上門來,有咱們幾個人,那怕他飛上天去。”


    玉筆生花許占奎道:“龐老哥成名多年,怎地一再把這小子說得如此厲害?”


    靈飛道長點頭道:“小徒陶琨,追隨貧道已十有餘年,平日在拳劍上也小有成就,但在這姓韋的手下,隻走出一招,一柄銀鱗劍便被削成七截,可能已得修靈神君‘修羅七劍’神髓。”


    邛崍怪叟忙道:“是!是!幾個月前,這小子不知為了何事,找上嶗山清福宮,連李成化還栽了跟鬥。後來杜清風親自出麵,據說隻交談了幾句,並沒為難,就放他下山,這小子手下著實不含糊,唔!著實不含糊!”


    說話之際,銀鱗劍客陶琨掀簾走入,說素齋已經擺好,靈飛道長就請三人入席。


    飯後,大家又談了一陣,才由銀鱗劍客陶琨,把三人引到另外一個院落的三間精舍中休息,便自告辭去。


    這一排三間精舍,中間是一間客室,左右兩邊兩間臥室,邛崍怪叟一個人占右邊一間,洞宮居士和玉筆生花兩人合住左邊一間。


    峨嵋絕頂,就是盛暑,也寒如深秋,這時正當隆冬,罡風唿嘯,奇寒澈骨。


    洞宮居士邵仁風和玉筆生花許占奎,居住在氣候溫和,終年少見冰雪的七閔,兩人雖有一身上乘武功,但上了峨嵋之後,也大有寒氣襲人,頗感凜烈,是以一到房中,便自掩上房門。


    邛崍怪叟等銀鱗劍客陶琨走後,不禁長長透了口氣。


    忽然他想起自己剛到山腳之時,左側那片林中,有人偷襲自己,但接到手中,卻是一個固封的紙包,當時因不及細看,隨手揣入懷中,不知究是何物?”


    當下伸手一摸,那個紙包,居然還在,這就小心翼翼的打開紙包,那知裏麵依然是一個固封的紙包。


    心下不由大奇,再仔細地把紙包揭開,原來裏麵包著三四十支長約一寸,細如牛毛的純鋼軟針,和一個小小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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