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追雪聽到瓢浮子說出“決不會多言多事”,心中一動,不禁向四處看去。


    果然滿堂酒客,除了雅座以內,看不見外,其餘的人,個個都是橫眉豎目的勁裝漢子,心知自己還未上樓之時,敢情瓢浮子早已看出,他同意自己上來喝一杯,也無非想藉著吃喝,看個動靜罷了。


    自己最近還滿以為閱曆大增,那知薑終究是老的辣!心中想著,隻見酒保尋思了一下,陪笑叮囑道:“道爺既然這般說法,小的就再替兩位送兩壺酒來,不過待會無論看到什麽,千萬不要多說。”


    飄浮子笑道:“就是你不說,我們出門人也自理會得。”


    酒保應了聲是,果然匆匆的又替兩人送上一大壺酒來。


    正當此時,隻聽一個人大聲說道:“你們開了酒店,就是賣酒賣飯,為什麽別人都可以賣,輪到我就不賣了?今晚我非在這裏吃喝不可!”


    西門追雪迴頭瞧去,說話的正是方才上樓的那個酒客。因酒保勸他到別家去吃,心中冒氣,吵了起來。招唿他的那個酒保,見他大聲叱喝,直急得低聲央告,那人卻端坐如故,兀自執意不肯。


    西門追雪迴頭過去,正好和那人打了個照麵,隻覺越看越是眼熟,不由站起身來,往那人走去。那人一眼瞧到西門追雪,也微微一愣,立即迎著起身,驚詫的抱拳道:“你……你就是方少俠?”


    西門追雪還禮道:“在下正是西門追雪,兄台……”


    那人不等西門追雪再說,爽朗笑道:“哈哈,江湖上風傳方少俠在九華遇害,原來吉人天相,在此巧遇,兄弟傅青圭,數月之前,曾隨家師昆侖鍾二先生,在黃山和方少俠曾有一麵之緣。”


    西門追雪連稱幸會,一麵就邀傅青圭到自己桌上,引見了瓢浮子。


    傅青圭聽說這長須老道,就是名列三奇的瓢浮子,連忙離坐,重新施禮道:“久聞家師道及老前輩風采,晚輩心儀已久。”


    瓢浮子嗬嗬笑道:“尊師昆侖名宿,傅老弟名門之秀,不可客氣,快請坐下好談!”


    那酒保見他們雙方,原是熟人,隻得問傅青圭要吃些什麽。


    飄浮子笑道:“這裏有許多菜,才端上來,還未動過,你們今日既有人包了,菜不齊全,隨便把順手的再配幾樣,也就是了。”


    酒保退下之後,傅青圭問起九華的情況,西門追雪毫不隱瞞,把自己被孫殘、李跛擊下山崖以後的事,扼要說了一遍。


    傅青圭驚詫的道:“原來紅葉妖婦,就是當年勾漏雙魔九臂魔君的妻子,各大門派公推家師為首,分頭查探紅葉妖婦的下落,至今尚無眉目,不過大家認為玄黃教在各大門派掌門人新喪之際,掘起江湖,廣發請柬,極有可疑之處,但也瞧不出半點和紅葉妖婦有甚關連之處,方少俠此一發現,真是十分寶貴的資料。”


    西門追雪說完之後,也問傅青圭何以隻身南來?


    傅青圭道:“目前各大門派,以河南少林寺為集會中心,分頭搜索紅葉妖婦下落,互通消息,隻有神州一劍司徒老前輩,自從黃山之後,就一去杳然,但曾有人在嶽陽見過他老人家。家師因玄黃教開壇,隻剩兩月光景,就命兄弟一路尋來,順便也尋找方兄令師叔靜因師太的下落。”


    西門追雪聽得又是一驚,急急問道:“傅兄,敝師叔怎樣了?”


    傅青圭道:“靜因師太自從方兄遇難的消息傳出之後,就帶了青霓姑娘趕赴九華,此後也失去了聯係。”


    西門追雪聽得臉色驟變,還沒開口,隻聽傅青圭又道:“方兄別急,兄弟奉命南來,已有半月光景,可能令師叔早有信息,也說不定;方兄隻要去趟少室,就可知道。”


    這時酒保又替他們端了幾式菜肴,和一壺酒來,三人邊談邊吃。


    忽聽樓下一陣大亂,接著樓梯噔噔直響,上來一大群人,為首一個生得招風耳掀天鼻,尖嘴鷹目,一臉精悍之色,身後跟著七、八個人,一式勁裝緊靠。


    在這人未上來之前,樓上酒客吃酒劃拳,聲音甚是噪雜,但這群精悍漢子剛一走上樓梯,全堂酒客,立即停杯放箸,站起身來,眾口齊聲恭恭敬敬的喊了聲“瓢把子”,滿堂鴉雀無聲。


    那精悍漢子連正眼也沒瞧他們一下,好像鼻孔裏輕“唔”了一下。


    此時官座裏也一起走出四、五個人,像眾星捧月般,把他擁簇著進入官座去了。


    全堂酒客等精悍漢子一人官座,頓時又亂了起來,但這一次與適才情形大不相同,沒有一個敢大聲說話,大家隻是交頭接耳,低聲說著。


    酒樓上所有酒保,也全都趕到官座內伺候去了。


    先前招唿飄浮子和西門追雪的酒保,卻趁機過來,悄悄的對飄浮子道:“道爺酒飯如果用畢,就請隔天再光顧小店吧!”


    瓢浮子正待迴答,隻見從官座內走出一個人來,對大家揮了揮手,滿樓酒客,立即轟然四起,拿東西的拿東西,穿衣服的穿衣服。


    隻聽樓板上一陣雜遝之聲,一霎時,百來個人爭先下樓,走了個幹淨。


    西門追雪恍惚聽到鄰座有人說著:“就要開壇啦!”


    那酒保因見大家紛紛走去,知道不會再有差錯,而且飄浮子三人,也尚無去意,也隻好退了下去。


    西門追雪因聽到“開壇”兩字,不由心中一動,悄悄告訴了兩人。


    傅青圭道:“難道這些人都是玄黃教的?他們在這裏設立了分壇?”


    西門追雪還待再說,忽見瓢浮子對自己兩人,使了個眼色,便都停止不語,迴頭看時,那官座門簾起處,精悍漢子已大不剌剌的走了出來,其餘的人跟在後麵,簇擁著下樓而去。


    西門追雪迴頭之時和精悍漢子,正好打了個照麵,那人一雙兇目,橫了三人一眼,臉上微露不豫。


    先前那個酒保,等他們走後,才上來招唿道:“這番沒事了,三位安心吃酒吧,小店東家,知道三位是過路客人,方才多有怠慢,特意吩咐小店廚房,做幾樣拿手菜,補敬三位,不知三位還要些什麽,待小的一齊取來。”


    飄浮子笑道:“你們有好菜,何不早說,如今我們已是酒足飯飽,改日再來吧,我倒想請問,方才這一班酒客,在這裏聚會,好似有什大事,你可以說給我們聽聽嗎?”


    酒保聞言,先抬頭向四下看了一看,才悄聲說道:“三位是過路人,說也無妨,最後上來的就是咱們湘南瓢把子九頭大鵬陸天九陸九太爺。聽說九嶷山最近來了三位了不起的人物,邀請陸九太爺創立什麽教,由陸九太爺擔任總壇主。今天是開壇日期,九太爺在此招待手下弟兄,小店樓上樓下,原是包了,不打算再賣外人。我是因為九太爺手下,什麽樣人都有,¥武俠盡在舊雨樓¥照例又不許人問,所以道爺兩位上來時,我們也不知是不是九太爺的客人,等道爺要了酒菜,才知兩位是過路客人,但已經叫了酒菜,又不好說今天不賣。


    “後來東家知道了,還著實埋怨了我幾句,所以隻好叫廚下勻出工夫,把酒菜一齊做好端來,原想兩位吃完就走,不想後來又來了這位客官,我們那個夥計又不會說話,招得客官生氣,幸好大家都在鬧酒,沒被聽到,不然,這亂子可就不小,三位在這裏吃喝,我們背地裏誰不捏著一把汗。


    “尤其九太爺上來,怪小的沒預先打個招唿,三位連起立都不起立,幸而在偏角上,又因大家今晚有事,才沒注意,要是瞧到了,三位的麻煩就大了。”


    西門追雪聽說九嶷山有人創教開壇,越發料定是玄黃教無疑,當下向瓢浮子瞧了一眼。


    瓢浮子微微一笑,等酒保走後,才迴頭道:“九嶷山離此不遠,兩位老弟如果有興,我們就去看看情形。”


    西門追雪、傅青圭自然同聲說好,當下就站起身子,會過酒賬,向九嶷山趕去。


    此時夜幕低垂,九嶷山起伏峰巒,已被雲氣籠罩,更顯得陰森神秘。


    三人奔近山腳,知道此種開壇典禮,決不容人偷窺,山林之間,定然布下明崗暗哨,是以全都十分留神,藉著林木隱蔽,往山上走去。


    剛翻過一重山嶺,忽見樹林前麵,人影閃動,正有兩個勁裝大漢,守在路側。


    瓢浮子向身後兩人,打了個手勢,雙腳一點,人已飄然飛去,打樹梢橫掠而過,一下就閃人對麵樹林。


    別看他寬袍大袖,這份輕功,當真爐火純青,悄無聲息!


    西門追雪跟在他身後,瞧得暗暗點頭,方想依樣掠去,忽聽其中一人突然“咳”了一聲。


    另外一人問道:“老何,怎麽啦?”


    那叫老何的道:“老張,方才好像有條黑影,打咱們頭上飛過!”


    老張挺了挺氈帽,仰天笑道:“你真見他的鬼,明明是一隻夜梟,你就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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