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又道:“今夜是咱們開壇的日子,總得小心點好!”


    西門追雪正待縱起身子,趕緊停了下來。


    隻聽老張低笑道:“哈,就是咱們開壇的日子,看誰吃了豹子膽,敢來撞魂?”


    老何歇了歇,才道:“啊,老張,咱真想不透咱們湘南幫好好的,瓢把子怎麽信起教來?


    老張哼道:“你真是他媽的糊塗蛋,飄把子原隻管轄咱們湘南一家,如今當上了總壇主,管的可多呢。你想,別的不說,光是排教他們的的勢力範圍,就遍布長江上下流,如今加盟之後都得受總壇主節製了。”


    老何懷疑的道:“人家排教總舵主黑幡追魂是副教主名義,可比總壇主還大呢!”


    老張嗤的笑道:“副教主名義固然好聽,那有總壇主的權大?”


    西門追雪、傅青圭兩人,因恐瓢浮子久等,不願多聽,互相打了個手勢,立即長身往對麵樹林掠去。


    憑他們兩人的身手,這兩個明崗,最多也隻覺黑影一晃而逝,那想看得清楚,何況此時還在聊著天兒。


    掠過樹林,飄浮子已在林下相候,見麵問道:“你們聽到些什麽?”


    西門追雪奇道:“老前輩怎會知道的?”


    瓢浮子笑道:“憑這兩個蠢東西,你們除了想聽他們說些什麽之外,那會耽擱時間?”


    西門追雪把聽來的兩人對話,說了一遍。


    飄浮子詫異的道:“這又奇了,玄黃教請柬上既然隻以總壇主龍步青的名義出麵,足見九陰妖婦在未到公開露麵之時,不會有教主的名稱,何以這裏又弄出一個副教主和一個總壇主來?何況排教總舵土黑幡追魂索煥堂,雖然名震長江,也算不得是什麽了不起的字號,玄黃教斷無聘他為副教主之理。”


    傅青圭接口道:“晚輩方才也是這樣想法。”


    西門追雪悄然的道:“老前輩,他們既然舉行加盟開壇大會,我們還是快去瞧瞧,不就清楚了嗎?”


    瓢浮子點了點頭,便領著兩人往前走去。


    這一段山路,居然發現了不少椿卡,瓢浮子知道距離漸近,便叮囑兩人務必小心。一陣功夫,又翻過一重山頭,隻見左首山穀中,燈火輝煌,矗立著一座廟宇,廟外廣場上已是人影幢幢、十分忙亂,看情形,似乎開壇大會,並不怎樣避諱。


    三人施展輕功,悄悄掩到店前十來丈遠的一片樹林中,然後各自找了一顆樹葉茂密的大樹,隱敝身形,這裏居高臨下,雖然距離廟內正殿,約有廿餘丈遠近,但憑三人的目光,廟中情形,仍可一目了然,而且也不易被人發覺。


    山門橫額上,此時張掛著一幅紅布,上寫:“開壇大典”四字。


    盡管山門外麵人頭攢動,鵠立著四、五百人,但大門之內,卻靜悄悄的,除了八個勁裝大漢,肅立在階前之外,不見一個人影!


    大殿上成品字形放了三張長案,桌麵全披著紅綢,兩旁是八字型的長方凳,敢情是“開壇大典”尚未開始。


    西門追雪因和飄浮子、傅青圭各自隱身於一棵樹上,無人交談,隻好耐著性子,靜靜等候。


    這樣過了約有頓飯光景,後殿傳出一陣陣鐺鐺鍾聲!


    鍾鳴九響,從後殿忽然轉出四個手捧長劍的道僮,道僮身後,大搖大擺跟著一個身穿儒服,手搖羽扇的矮老頭。


    此人緩步走近正中長案,道僮點起兩支巨燭,然後分左右站定。


    儒裝矮叟昂然登上品字形的左邊一席,麵外站定,口中高聲喝道:“鳴炮!奏樂!”


    大門外的人群自從鍾聲響起,早就肅靜下來,此時更添了一份嚴肅氣氛!


    門前劈劈啪啪的燃起爆竹,兩廊也同時弦管紛陳,奏起樂來。


    西門追雪瞧得暗暗失笑,一個江湖上的幫會,居然排場不小,心中想著,隻聽那儒裝矮叟又在高聲朗叫了:“教主、副教主率同各壇主開壇……”


    大殿後麵,魚貫走出一行人來。


    為首一個是身穿黑袍,頭挽道髻,獨目如電,麵相獰惡,手執鐵拂的道人,西門追雪自然認識,他是惡道人墨無為,原來他也當起教主來了,但目光一轉,落到第二個人身上,西門追雪不由俊目射煞,怒從心起!


    原來第二個是白皙無須的中年書生,背負長劍,青衫飄忽,尤其一張瘦削臉上,隱露青筋,神情冷漠,他正是黃山蓮花峰劫走呂雪君的惡郎君崔如風!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惡賊……


    “方老弟,此時不宜衝動!”


    飄浮子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西門追雪知道他怕自己貿然出手,才用“傳音入密”,要自己暫時忍耐。


    第三個是長袍大褂的老者,年約五旬,雙目炯炯有光,西門追雪不識是誰。


    第四個就是酒樓上見過的湘南幫瓢把子九頭大鵬陸天九,他身後還有六個身穿勁裝的漢子,敢情也身份不低。


    這一行人到達中間長案之前,分兩排站定,麵裏背外,前麵一排,是惡道人墨無為後中,左邊惡郎君崔如風,右邊是高大老者,第二排由湘南幫的九頭大鵬陸天九居中,其他三個勁裝漢子分立左右。


    此時高踞左席的儒裝矮叟,朗聲叫著:“上香……獻花……獻爵……禱告天地……教主、副教主升座……”


    墨無為等人遵著他的禮讚上香、獻花、獻爵,跪拜之後,才一齊登上中間那張長案。


    “總壇主、暨各壇壇主升座……”


    九頭大鵬陸天九昂然登上右首一座,其他六個勁裝漢子,分向左右兩排長凳坐下。


    “本教軍師宣讀天地教昭武林同道文……”


    高踞左席的儒裝矮叟,於喝聲出口,立即正身而立,右手從桌上取起羽扇,整了整喉嚨,雙手抱拳,朗聲說道:“敝座孔繼明,人稱矮冬烘,咳!其實應該稱兄弟矮諸葛,才和名實相符,所以敝座從今日起,正號矮諸葛,天人共鑒,江湖共鑒!咳!咳!敝座蒙教主副教主效茅蘆三顧,棄稼穡於不顧,毅然投筆,出任天地教軍師之職,諸君其不吝賜教乎!”


    說到這裏,忽然臉色一整,捧起一卷黃紙文書,徐徐打開,朗聲誦道:“天地教文曰:‘天地乃覆載之宇窗,教化垂萬世之典式,蓋天為清輕之象,共工觸而盤古分,地即凝濁之謂,夏禹鉚而唐堯封,德配天地,本教命名之由來,功參造化,江湖稱臣之肇始也,乃若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則被玄黃一教,實在我天地之下,於理已甚明矣……’”他這篇奇文,朗朗誦來,念到得意之處,居然搖頭晃腦,音調越唱越高!


    西門追雪聽得差點笑出聲來,那矮冬烘孔繼明正在淋漓盡致,得意忘形的時候,大殿前麵,忽然飄落兩條白影!


    那是兩個身穿白衣的小姑娘,肩頭垂著兩條小辮,看上去隻有十二三歲,生得眉目如畫,十分娟秀!


    兩人身形站定,四隻烏溜溜的眼睛,向大殿上骨碌碌一轉,走前幾步。


    左邊一個,一手叉腰,一手向殿上一揮,指著中正三個初登寶座的正副教主,嬌聲喝道:“喂,你們快下來迎接公主。”


    矮冬烘孔繼明正在朗誦著他那篇洋洋灑灑的“精心傑作”,才到一半,就被這兩個白衣小女娃一嚷,便自停了下來,羽扇一指,皺眉道:“值此開壇盛典,婦孺小孩,理應肅靜迴避,豈可亂闖法壇?汝家大人安在哉?”


    右邊一個白衣少女,瞧著他搖頭晃腦的模樣,不禁“嗤”的笑了出來,迴頭向左邊一個道:“霞兒,你瞧,這人滿口之乎者也,真像三家村的冬烘先生!”


    左邊那個叫做霞兒的,瞧了矮冬烘一眼,笑道:“雯兒,人家還是軍師呢!”


    西門追雪瞧這兩個白衣少女,衣飾打扮,和自己在九華山見過,自稱“瓊宮侍者”的雲兒、霓兒,完全相同,那麽這兩人,也是“瓊宮侍者”了!


    唔!聽她們還說什麽迎接公主,她們的公主,敢情是“瓊宮公主”了?


    他心念轉動,隻聽矮冬烘孔繼明忽然“咄”了一聲,指著雯兒搖頭道:“汝豈不聞‘名不正,則言不順’,故必也正名乎?本座身膺天地教軍師之職,矮冬烘一號,業已昭告天下,正名矮諸葛矣,汝焉得仍以冬烘名之?”


    接著偏頭問道:“汝兩人胡為乎來哉?”


    霞兒小腮一鼓,氣道:“你聾了耳朵,咱們公主玉駕即將蒞臨,你們還不下來迎接?”


    矮冬烘哦道:“貴公主亦風聞天地創教,遠來致賀者耶?既有嘉賓,請、斯可矣!”


    雯兒被他纏夾得大是不耐,蘋果臉一繃,嬌喝道:“你別囉嗦,快叫他們一起下來。”


    此時高踞右座,新任天地教總壇主九頭大鵬陸天九,瞧得有點看不過去,霍地起座,沉聲道:“這是什麽所在?容你們大聲叫嚷,你家公主是誰?”


    雯兒小嘴一厥,不屑的道:“憑你,也配問我家公主?要命的,就快下來迎接!”


    九頭大鵬陸天九在湘南算得上首屆一指的人物,此時新任“總壇主”,當著這許多兄弟麵前,給小女孩這麽大聲喝叱,如何下得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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