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一章[最後一麵]


    其實說東說西,真正阻止雲歌聽從諸葛謹建議的理由便是肚中的孩子。


    便是雲歌將對諸葛翊的不舍全部舍棄,她也不能抹煞肚中孩子是諸葛氏的子孫。承元王妃沒有出手暗害她的孩子,或者是沒有成功暗害她的孩子,待孩子出生後,她也一定會出手。


    那種女人,一生活的驕傲,自然不會允許諸葛氏的骨血流落在民間。如果是個女孩,或許這孩子還有一條活路,若是男孩,雲歌簡直不敢想這孩子會經曆什麽,諸葛翊曾對她說過,諸葛翊的子嗣必是正室所出,承元王妃可從來沒有承認過她正室的身份,再加上她與開國候府的宿怨。


    承元王妃不會坐視她生的孩子有機會繼承王府的一切的。


    雲歌有理由相信,如果自己生下的是個男孩,承元王妃可能狠心將孩子溺死在盆中。所以留給她的時間委實不多。


    隻是和離,此時還不是時候。


    皇帝冷眼看著一切發生,難道便真的無力阻止嗎?還是,這根本就是皇帝想要看到的。看她被棄,被趕出王府,被當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雲歌心思轉到這裏,有些疑惑於皇帝為何如此?難道僅是因為她在小公主案中沒有將猜測如實以告,可那隻是她的猜測,未經證實,她又如何敢對皇帝開口。


    當晚。雲歌收到了來自承元王府的消息。


    她三天前送了個東西給諸葛翊,諸葛翊今天終於給了迴複。用時三天?三天啊。春桃將東西將給雲歌,那是一個小小的荷包。繡工精致,卻並不是雲歌所繡的,雲歌不喜歡繡荷包這種小東西,她更喜歡如墨客那般自由的在大的帷幕上揮灑。


    雲歌接過荷包,有春桃有些擔憂的目光中,獨自迴了內室。


    她覺得自己膽子不小,而且也有了心理準備。隻是打開荷包時,手還是有些抖。


    荷包打開。雲歌將裏邊東西倒出。


    隻有一隻木簪,木簪的用料平凡,勝在雕功了得,整個簪子雕成了一支翎羽。


    若插*進發間。便如一朵栩栩如生的翎羽輕柔的依偎在她的發間。


    木料是褐色的,如果用白玉打造,這會是個獨一無二的發飾……褐色的羽。


    雲歌突然臉色慘白,隨後她緩緩將發簪收迴荷包……這才仔細端詳那荷包,繡功不算出挑,隻是巴掌大的荷包上卻繡著幾朵荷,荷這種花,一般很少繡在荷包上,多數姑娘會將她繡在肚*兜上。外衣褪下,露出姑娘雪白的臂膀,再加是粉荷的映襯。頗有種嬌柔與媚惑並存之美。


    雲歌將荷包送到鼻端,絲絲香氣竄進鼻中。


    這味道,她很熟悉。


    原來啊……


    雲歌將荷包扔到櫃子角落,打定主意再不去碰。至於那灰木翎羽簪……


    當夜,雲歌睡的很不安穩,久未尋來的噩夢再次襲來。夢中,她被困在漆黑的屋中。這屋子即無窗也無門,夢中的她疑惑於自己是如何被關進來的,隻是不由她細想,一陣陣讓雲歌頭皮發麻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瞬間,剛剛還如夜色的黑變得深手不見五指……


    雲歌嚇得縮成一團。


    便在那聲音近在耳邊時,她終是哭喊著喚了聲‘阿翊’。醒來時,雲歌己記不得夢中她是否真的喚來了諸葛翊,隻知道當她睜開眼睛時,卻真真正正看到了他。


    其實她們不過數日未見,可再相見時,雲歌卻覺得他們仿佛分開了一輩子那麽長。


    他與往常沒什麽不同,有些懶散的靠在chuang柱上,手中捧著她的醫書翻看著,聽到她的聲音,微微斜了眼望向她,然後眉頭微微蹙了蹙。


    有那麽一瞬間,雲歌以為她們他開的這段時間是她的夢境。


    夢醒了,她還好好的呆在承元王府中,呆在他們的院子。隻是,身上的觸感還有眼睛看到的一切在提醒著她,不是夢。


    一切都是真的,隻有麵前的他,像是一場夢。


    雲歌張了張口,卻終是無言,反倒是諸葛翊,淡淡的道:“既然醒了,便起chuang梳洗用早飯吧。”


    他的聲音……他怎麽能用這樣的聲音對她說話,好像他們之間從未發生什麽,好像她的離開不過是因為他讓廚子做了道她不喜的菜,而她一怒之下轉身迴了房,怎麽能,怎麽能這樣的雲淡風輕。


    雲歌揉了揉額頭,這才極力鎮定的開口。


    “你怎麽來了?”


    “我不能來嗎?”


    這話問的。雲歌想了想才開口。“以我們現在不算和睦的關係,你此時不該來的。”


    “雲歌,我們哪裏不和睦了?”


    卻不想,他卻厚著臉皮這般反問道,雲歌倒吸一口氣,她不由得睜大眼睛去辨認,麵前這人真的是諸葛翊嗎?不是旁人易容假扮的嗎?他竟然問她,他們哪裏不和睦了?


    她可記得,他原是打算將她發配到莊子的。不過幾天功夫,難不成他便忘記了,還是在他心中,那壓根不算件事。


    “諸葛翊,我不想和你這樣糾纏下去。當初離開時,我好像己經表達清楚了。我不打算像個棄妃似的,被你打發到別莊去住。


    什麽按我的喜好來建?我什麽時候說過喜歡離開王府去荒山野嶺的別莊去長住了?”


    不說還好,越說越氣。


    “唔……雲歌,你知道那別莊花了我多少銀子嗎?荒山野嶺?你去看過?”


    這她還真的沒理會過。隻是,那有什麽區別嗎?花了一百兩銀子與花了一萬兩銀子有什麽區別嗎?都是‘冷宮’差別隻在多幾個少幾個房間罷了。“總之,我不打算離開錦陽。”


    最終,雲歌道。


    諸葛翊笑笑。


    想要習慣的伸手去撫撫雲歌的臉,可雲歌頭一扭,躲開了諸葛翊的手,諸葛翊的眸子沉了沉。“雲歌,別鬧了。”


    別鬧了幾個字,一般都是男人拿來哄女人的。這三個字可以有多種呈現法。


    無奈的說,那是chong溺。


    疲憊的說,那是底線。


    如諸葛翊這般平靜的說又算什麽呢?斥責嗎?抑或……他隻是在表述字麵上的意思,他覺得,她隻是在鬧別扭。


    “算了,不說那些了,你來做什麽?送休書給我?”


    諸葛翊目光沉沉的望向雲歌,如果是以前,雲歌或許會覺得心裏有壓力,也許便笑笑將此事揭過了,活著嘛,那麽認真做什麽,隻要快樂就好。和她在一起,她真的很快樂。從未有過的快樂,活了兩輩子最快樂的時候便是被他chong著的日子。


    可是。她不能……


    真的不能。在經曆了一切之後,她如果這般輕易妥協,下場一定是淒慘的。


    她不管他為何而來?勸導?看望?或是思念……她隻知道。她不打算迴去了,承元王府的日子如果除了與他在一起的時候,沒有絲毫讓她留戀的。


    何況那府中僅有的幹淨之地,他們的院子,都要讓旁的女人染指了,她為何迴去?


    “諸葛翊,我們的事,我真的不想再聽什麽了,解釋也好,掩飾也罷,我都不想聽了。我隻是累了,我在莊子生活的很好,我不打算迴承元王府了。至於孩子……你放心,我會好好生下來撫養成人的。你該明白,這孩子若是生在承元王府,下場會是什麽。


    我不是指責你愚孝,而是實在不喜你母親。我們便這樣吧。你母親什麽時候想收迴世子妃這個名頭,便把休書送來給我便好。我隨時恭候。”論起氣人,雲歌自認不會輸給任何人,何況她這是肺腑之言。她真的這樣想的。


    她累了。


    那種累,不是身體,不是精神,而是累及靈魂。


    隻有在重生那幾天,她因不安與惶恐做過那暗室的夢,可現在,那夢境重現了,而且似乎恐怖氛圍再次升級。雲歌實不喜那種感覺,如果昨日前他送來的木簪沒有讓她最後死心,那昨晚聽噩夢,讓她真的死心了。


    也許,待孩子出生,她該求見聖顏,去求一紙和離文書。


    雲歌說完,諸葛翊沉默著……雲歌重重一歎。“阿翊,你且安心的迴去吧。為人子女,你也沒有錯處。不必如此的,夏姑娘很好,即漂亮與你又是青梅竹馬,而且你母親也喜歡。你娶了她便好好過日子吧。她那麽喜歡你,甚至不惜毀自己名節……”


    雲歌覺得自己真是悲慘啊,怎麽反倒勸解起諸葛翊來了,她才是那個最該被同情,被可憐,被勸解的人啊。


    雲歌說完這些話,諸葛翊終於有了反應,他目光深沉的望向雲歌,那眼中的暗,幾乎將雲歌吞噬。他一字一字的問道。“明雲歌,你當真如此想?你當真覺得我和挽香青梅竹馬……會是一對眷侶?”


    “自然,你早些時候也曾說過你心中有個姑娘……其實我們還糾纏這些有什麽用。事情都走到這一步了,我不想讓自己變得更可憐,諸葛翊,你懂不懂,懂不懂。我現在這樣還不夠可憐嗎?一定要身陷王府,整日抹淚,最終因為心中鬱結早早離世才算可憐嗎?你才覺得甘心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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