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找到一處隱蔽的山洞,兩人進去後惠質把洞口掩藏起來。


    她們在這洞裏躲了一天一夜,把悅兒留在山洞裏,惠質自己出去了一趟。


    迴來時悅兒看出來她哭過了,惠質也沒瞞著她:“我把蘭心葬了。”


    悅兒一邊落著淚一邊問:“你那些記號可留好了?遲域跟小伍怎麽還沒趕上來?”


    惠質緩緩張開緊攥著的手,手心裏躺著那塊牙牌,就是蘭心從遲域身上拿來的。


    悅兒拿過去看了一眼,驚訝道:“遲域是從三品護衛,他為什麽會同我們去北平?”


    惠質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從沒同我說過這個。我就知道他是肅王殿下身邊多年的護衛,什麽品級我沒問過他也沒說過。”


    是啊,遲域當初被蘇檀派來保護悅兒,是要一直保護在悅兒身邊的。那樣,他的前途就斷送了,可他卻還是來了。這到底是為什麽,悅兒想不通,惠質也沒去想,她隻是說道:“小姐,遲域跟小伍來不了了,他騙了我,他發過誓說定不會讓自己出事,可他食言了。”


    離京時一行六人,如今就剩下悅兒跟惠質兩個。惠質出去找吃的,這剛開春的山上也沒什麽能吃的。有些野菜剛冒出頭來,就被她挖了迴來。悅兒也同她一道出去挖,她有蘇檀送的月色在手,惠質沒有刀就用簪子挖。


    渴了就喝山間小溪水,還有石頭縫裏流出來的山泉水。兩人在山裏躲了五天,其中有一天下雨不敢出去挖野菜,便在山洞裏吃前一天剩下的。


    五天過去了,想著追殺她們的人應該不在山裏了,兩人才從另一側下了山。


    到一處小鎮上,把身上的首飾都當了,很可悲的是,她們身上的首飾這一路丟的隻有悅兒剩一隻簪子,這簪子本是玉的,如今也斷成了兩截,隻賣了五百錢。惠質要賣掉遲域送她的那對金耳墜,那上麵嵌了兩顆翡翠水滴,想是能值些銀子。可悅兒說什麽也不肯讓她賣,遲域什麽也沒給她留下,也就剩這對耳墜子和那塊從蘭心身上翻出來的牙牌。


    這五百錢買了兩身粗布男衫,兩人換上之後又在一家後門處找到一把鋤頭,應該是臨時放在那一會兒還要拿走。


    這是一把沒杆的鋤頭,惠質裹在衣裳裏就走。夜裏兩人找了一處柴草垛睡覺,就在旁邊小水坑裏泡著鋤頭。


    待那鋤頭上長滿了鏽,就可以塗到臉上了。


    兩人現在處境非常艱難,窮困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那隨時可能出現的追殺者。


    不敢住客棧,虧得當初蘇檀給她們準備的戶籍名貼各人都帶在身上,並且都是假名字。兩人租了房子,略微收拾一下就住了下來。如今可是不敢再繼續走下去了,到不是不走了,而是這會兒她們走不了。沒銀子,沒車馬,還是兩個姑娘家,且要麵對著隨時到來可能的追殺者。


    兩人都不知道遲域當初一直在向蘇檀發求援消息,而他這一死這條線也就徹底斷了。


    蘇檀在就藩的路上,如今已經到了秦王藩地,正在秦王府做客。他招來自己的侍衛長徐勉問道:“遲域還是沒有信來嗎?”


    徐勉迴道:“沒有,不過據京城到北平一路上的消息來看,他們非常順利,這會兒該過了河間府了。”


    蘇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到了老七的地方,應是沒事了。”


    近侍小福子進來通報:“王爺,秦王殿下在催了。”


    蘇檀起身往外走,出門後又迴頭跟身後的徐勉吩咐道:“讓遲域送份書麵消息迴來。”


    秦王蘇桓一身朱紅常服等在王府大門外,蘇檀則是沒穿親王服而是一副貴公子打扮。


    兩人上車後蘇桓歎道:“四哥今年來的不是時候,那幾個頗有姿色的小姐去年都嫁了人,今年的遊園宴當真無趣。”


    蘇檀輕笑一聲:“難不成老九你想把關中姿色過人的小姐,都收進秦王府不成?”


    蘇桓懶洋洋的靠在軟墊上,手指輕叩著茶幾道:“我是有那色心可沒那個膽子啊,四哥你不知道,前幾年就今日辦遊園宴的這個林家,我一年不落的都會去,你猜他家那個美人兒是誰?”


    蘇檀故做不知輕揚眉毛說道:“我又沒來過關中,哪裏知道這方美人。”


    蘇桓一說起這個就來了興致,就連坐姿都不再懶洋洋了,眉眼都似飛舞了起來,說道:“沈悅兒啊,就是沈左相府裏的那個大小姐。這林家是她外祖,十歲來的。四哥不記得了?當時她在翊坤宮住了半年多。”


    蘇檀點了點頭,很同情的拍了拍蘇桓的肩膀道:“對她,你印象自是比我深刻。老七當年為了她,可沒輕揍你。”


    蘇桓想起這事兒就氣唿唿的,跟蘇檀抱怨道:“別提了,七哥真是夠可以的,哪迴揍我都下死手啊。那迴當著我母妃的麵兒,他差點一腳踹死我。”


    蘇檀笑聽著老九發牢騷,也被他勾起了當年的迴憶。


    在林家園子裏時,蘇桓指著假山上的亭子道:“去年七哥來,我們就在那上麵看見悅兒來著。那丫頭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完全不記得我們一樣,我每年見她都沒理過我。”


    蘇檀上了假山站在亭子裏看著整個林家宅子,老九又在那叨叨著:“四哥你說這林家人也真不是個東西,去年那林老爺跟林夫人還動了心思想把悅兒送給我。我一看事兒不好,也不想太下了那丫頭的麵子,就把七哥留下,然後我跑了。”


    說到這兒他頓時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蘇檀也是才知道蘇枳是怎麽跟悅兒又續上前緣的。


    蘇檀想,若是自己早一年來就藩,或許悅兒就能願意跟他去甘州了。


    今年林家宴會謝家人沒來,甚至連禮都沒差人送過來。林夫人在宴後氣的一直罵謝家人,可其實她自己心裏也知道,以前謝家來不過是為了悅兒一人,如今悅兒不在林家了,謝家完全沒有再遷就林家的必要。


    從蘇桓那蘇檀知道了悅兒曾住過的院子,他悄悄潛去看了一眼,那裏如今還空著。


    蘇桓玩著也沒意思,就也跟了過來。兩個王爺坐在人家房梁上,一人一壺酒喝著。


    蘇桓突然心血來潮:“四哥,我跟你去甘州玩些日子吧。”


    蘇檀苦笑一聲道:“我們若是普通人家的兄弟,你就算是到四哥家住一輩子我都歡迎。”


    向來吊兒郎當的蘇桓聞言也不再說話,兩兄弟心裏都明白,除了安心在自己的藩地裏繁衍下一代,他們什麽都不能做。


    若是兩個親王湊到一起,會被他們的父皇,他們的長兄太子殿下忌憚。


    蘇檀在秦王府住了半個月,一邊跟蘇桓敘著兄弟情,一邊在等著北平那邊送信來。


    那邊的信沒等到,卻等來鎮國公府一封接一封的催他趕緊離開關中的信件。說是東宮就怕他聯合了秦王,務必不要在關中久留。


    蘇檀也知道其中厲害,便告別了蘇桓啟程奔赴甘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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