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費吹灰之力,馮笑拿到劍條。


    劍條入手輕若無物,屈指崩彈,“隆隆”作響,仿若驚雷驟降,引來馮笑一陣驚詫。


    心中暗暗與石條做較,若不是顧及有瘋子在,馮笑大有拿二者互砍而一試高低,石條的鋒銳,馮笑自是見識過,而這柄仿佛半成品的劍條,觸之即可引雷鳴,也絕非凡品,二者真要對砍,孰高孰低,還真不好斷定。


    “你不是想拿這……劍條與你那劍條互砍吧?”


    躲在遠處的瘋子,探頭探腦,看馮笑神色猶豫,一針見血,提醒道。


    “呃……”


    馮笑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試試看,能把內丹拿下來嗎,這等寶貝留在這裏,豈不是暴殄天物!”


    瘋子眼睛發亮,看著懸空的珠子,攛掇馮笑試上一試。


    以他老辣目光,自然看出那懸珠品質非凡,雖有大致猜測,但也是模棱兩可,但內丹卻是鐵板釘釘,畢竟經他之手的珍奇內丹,也不下三四顆之多。


    皆是萬中無一的天地至寶。


    至於那根劍條,雖說於他沒有半點裨益,他既不是飛劍摘頭顱的劍修,又不是擅長禦器的兵家修士,但實打實稱得上一件神兵利器。


    雷龍龍脊鍛造而成的飛劍,其身自帶雷道屬性,正如剛才屈指輕彈,必有驚雷聲起,無疑屬於上上之乘,若是其中再有血髓凝而未散,品質更是扶搖直上。


    “拋過來,掌掌眼!”


    瘋子心思微動,衝馮笑喊道。


    馮笑隨手一拋,劍條掠空而出!


    白虹貫日!


    “這……”


    馮笑無語,看的目瞪口呆,他不過是正常拋傳而已,誰曾想……


    “哎呦……”


    瘋子躲閃飛劍的同時,懸珠又飆射出一簇瘋狂遊曳的雷蛇。


    瘋子一聲慘叫,半條手臂被雷蛇擊中,好在瘋子當機立斷,手起刀落,直接自斬手臂,算是丟卒保車!


    一角符紙落地,燃成灰燼!


    瘋子神色冰冷,看眼不遠處的馮笑,從地麵拔出沒入地麵的龍脊劍條。


    用兩根手指拎了拎劍條,瘋子心有遺憾,龍脊無疑,隻是其中血髓全無,怕是早已流散天地。


    血髓之重,唯天地可承其重。


    蛟龍之屬身死,一身氣運精血,皆會流散迴饋於天地,隻剩相對而言不值一錢的龍骨架以及龍角等外物。


    對於天地孕生的修士而言,可謂是一場天降的好機緣,必會蜂擁而上,強搶豪奪。


    可惜,神道之後,神龍不複。


    世間獨存蛟龍之屬。


    二者,存在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瘋子隻是依稀知道,這一切貌似與那座輪迴殿堂有關。


    就在瘋子神遊之際,馮笑躍上劍案,摘月一般,將內丹捧在手心,入手溫潤,猶如卵玉,但同樣輕若無物。


    驀然,馮笑隱隱覺得,體內水火小龍開始蠢蠢欲動,似乎感受到掌心內丹挑釁,竟然自主遊曳而上,從各大氣穴掘地三尺,帶著半數氣血之力,狂躁而上!


    來勢洶洶!


    馮笑腿腳一軟,腳步踉蹌,險些跪倒在地!


    身體仿佛被抽空!


    半身氣血,蜂蛹至手臂,馮笑有股炸體的極度膨脹感,恍惚間覺得這一拳鑿出,勢必石破天驚!


    “快扔掉內丹……”


    瘋子在遠處急的跳腳,雖然不知道短短時間發生了什麽,但也看出馮笑若是不丟掉那顆內丹,怕是會爆體而亡!


    “我……扔……不……掉!”


    體內,水火小龍如臨大敵,隔著天幕一般的手掌,與近在咫尺的內丹遙遙對峙!


    宛如粘在掌心的內丹,開始發出淡淡的電光雷芒,一條條雷道規則幻變而成的雷蛇,在清晰可見的內丹之中,攢動不安!


    馮笑這個夾在中間的介質,卻是想逃逃不掉,想甩甩不開,隻能眼睜睜看著事態一點點發生!


    瘋子一咬牙,拎著劍條衝了過來,舉劍就劈!


    斷臂求生,總好過爆體而亡!


    被兩道威壓定住身形的馮笑,眼睛瞪得通圓,看著瘋子持劍躍起,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瘋子剛斷臂求生,接下來便是他!


    一道白虹傾落!


    馮笑感到整隻手臂如同被塞滿火藥,再一瞬炸開,手臂已然不會疼痛,隻有麻木不仁。


    刺目的雷光閃滅,仿佛爆炸開來一瞬間衝天而起的火焰。


    待眼前極度明亮的光線變迴正常,馮笑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張好如見了鬼的臉!


    瘋子一言不發,眼神如避蛇蠍,閃躲著不敢與馮笑對視。


    視線偏移,馮笑終於看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離奇一幕!


    掌心內丹不見了!


    瘋子劈在手臂上的劍條沒了蹤影!


    體內水火小龍,吃醉了酒一般,已然不知何時返迴劍海鴻溝,正在劍海中鼾聲如雷!


    白骨王者,望著久久未曾閉合的天幕,目瞪口呆。


    馮笑收迴手臂,看眼掌心,多了一道飛劍的痕跡!


    “劍條被我吞了?”


    “內丹也吞了?”


    馮笑疑惑不解,自言自語。


    瘋子迴過神來,一臉如喪考妣的神色,劍條他可以不要,但內丹,意義重大,好像路上見銀子卻不撿,心裏空嘮嘮的。


    “就這樣結束了?”


    馮笑摸摸鼻尖,多少有些心虛。


    一人獨占兩寶,如何也說不過去!


    “你小子真的是踩著狗屎一路滑,滑哪算哪!”


    瘋子不無感慨,隻剩下滿滿的羨慕嫉妒。


    本想再說點更惡心人的話好好犒賞一番,但話到嘴邊,終歸被壓下,方才電光火石間,他算是看清一個事實!


    眼前之人,確實有實力令他俯首!


    雖然,眼下那些實力,尚且猶如未出閣的女子,老老實實待在這個人體內,但是等到出閣之日,必然天傾地覆。


    天,自然不是一片天。


    地,更不是一塊地。


    瘋子突然心生憂愁,自己那點家底,與這個人比起來,是不是顯得寒酸落魄!


    再一想若是這個家夥身上沒有點值得押寶的東西,那個與他有著千絲萬縷關聯的瘋子,一個被各大仙門奉若財神爺的逐利商人,豈會白白將那麽幾箱“破爛”送給他!


    在他眼裏是破爛,可若是在曾經的仙市拋出,不知會引來什麽風暴!


    馮笑驀然環視四周,說道:“還有沒有寶貝了,千萬別落下!”


    瘋子翻個白眼,說道:“就這兩樣,都被你拿走了,哪還有漏可撿?”


    馮笑認真無比又看了一周,嘴裏呢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突然,馮笑想起那道神魂,不無遺憾說道:“溜逃進來的神魂,怕是逃之夭夭了!”


    瘋子不置一詞,指了指方才內丹懸空的位置,又指了指馮笑,意思很明顯。


    瘋子不過是懶得再多說什麽,那道神魂不過是物歸原主而已,那不人不鬼的少年,昔日來此借了一道龍魂去,再以儒門無上手段,造就出來殘龍之軀,不可謂不厲害。


    再說,一道心血神魂而已,又不是原主,死了便死了。


    內丹,即龍珠。


    一身精氣神之所在。


    至於為何會有劍氣長龍的詭異存在,自然與鍛造出那把劍條之人息息相關,一點外放的劍氣而已,那個人不過是信手而為。


    “十步殺一神,千裏不留行,委實是厲害的沒法比啊……”


    瘋子唏噓。


    在他心底,同樣有著一個豔羨之人。


    ————


    婦人紅荳遙遙眺望,看見匆匆趕來的一眾眼睛發光的家夥,額頭上就差寫著尋寶二字,心裏微微有些失落。


    “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紅荳淡淡一笑,嘴角譏諷。


    老夥計算是找到了旗鼓相當的對手,至今未曾分出勝負,時間早已超過一個時辰,但是她還不能走。


    那個年輕人,能令那位天算第一的老家夥煞費周章,必有什麽原因,不然何至於拚著被壓製隕落的風險來此,拿命做買賣,如何算都不是一筆劃算的生意!


    這根本不像商家行事的準則!


    能喊出“唯利至上”四個字,招致天道響應的商家大佬,斷然不會做賠本買賣!


    紅荳也好奇,究竟那個年輕人身上有什麽東西,值得商道合一的商家蠢蠢欲動!


    故而,她要守在這裏,一來是看看可有漏可撿,二來是與那位年輕人發生點什麽,隻管結下因,至於果,以後再論。


    為了不被糾擾,婦人紅荳避於雲海之後,靜靜看著下方一大波聞勢來此尋寶的仙門子弟,相信不多久,便可見手足相殘,同門廝殺的有趣一幕。


    布雨宗,占據著天然的優勢,當東海變天後,自是第一波聞風而至的仙門勢力,與之同行的,還有三兩個勢力遠遠比不上布雨宗的小仙門,先前歃血為盟,結成藩屬仙門,此時稱得上親如手足。


    緊隨布雨宗其後的,是一大仙門齊雲宗,與執掌匯海口的仙人郡有著密切水運利益往來的宗門,被仙人郡邀來商討蛟龍之屬走水行江之事,實則齊雲宗宗主派出宗門半數長老弟子,悄然隱於龍王鎮,日日打探龍宮遺跡現世相關消息,隻為虎口奪食。


    再後的,多是盛名不顯的仙門,或是結伴而來,或是單打獨鬥,人人彼此心存芥蒂,彼此保持距離,稍有近身者,便是飛劍掠出。


    大利當前,人人可為賊。


    在這一眾人數最多,聲勢最大的七八個仙門後,就是一些個來此純粹撿漏的山野修士,這類修士多無山上宗門歸屬,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雖是形影單隻,卻是天下最令仙門為之頭疼的一眾人手,因為這類修士常常能花十數年甚至百餘年光景,去與仇家仙門爭論輸贏,今日重傷一位弟子,明日偷襲仙門,他日再半路伏擊,毫無章法,毫無底線可言,與之結仇的仙門往往不堪其擾。


    至於想對其斬盡殺絕,昔日仙門不是沒想方設法,可大多被其拚死逃離,反而引來難以忍受的侵擾,故而野修一類,行走江湖,百無禁忌。


    在眾多野修中,遙遙領首之人,是位豐神如玉的俊公子,隻不過周身有意無意散發出來的血腥之氣,卻是將身上那股子非凡氣質給生生擊碎。


    月落公子,月落山的第一人,整個月落山野修,唯他馬首是瞻,曾一人屠戮一座仙門,那座仙門昔日舊址,正是如今的月落山。


    總喜歡與紅袖女隨行的月落公子,接過身邊素有紅袖添香美譽之稱的紅袖女遞出的酒水,一飲而盡,心情大好。


    紅袖女,坐於月落山第二把交椅,因為善用鮮血研墨,最好是心尖熱血,按其所說,心尖熱血才能激發硯墨靈性,所以博得一個“紅袖添香”之譽。


    紅袖女崇尚強者,月落山比她強的人,隻有月落公子一人。


    自甘為奴為婢,隨行而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與那山下富人府邸中的婢女無甚區別。


    “紅袖,你說公子這次,殺幾個所謂的仙人老爺,才能令山上那些家夥自慘形愧?”


    月落公子腳下踏著一柄猩紅飛劍,名為“落紅”,正是用這柄飛劍,斬殺幹淨了昔日那座人數過百的仙門。


    紅袖女未言先笑,捂嘴淺笑,說道:“公子可是當著那群家夥,誇下海口的,可千萬別食言哦!”


    月落公子下山之際,與一眾野心勃勃的野修,打了個賭,賭他這次迴山,能否帶迴百顆仙人老爺的頭顱。


    月落公子一想起那些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家夥,笑道:“不過一顆頭顱,一兩金而已,公子還是能輸得起的!”


    仙人頭顱,論金賣。


    紅袖不經意看眼腳下的飛劍,眼底閃過一抹複雜情愫,不過被眼底翻湧上來的笑意倏忽蓋過,說道:“公子,聽說仙人郡與布雨宗,還有齊雲宗,已經虎視眈眈,我們月落山來此,會不會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地頭蛇?”月落公子一頓,驀然大笑,道:“好一個強龍不壓地頭蛇,本公子這次倒是要瞧看瞧看,是龍命硬還是蛇命硬?”


    月落公子,出劍即死人,與人廝殺,最喜以命相搏,月落山一眾心狠手辣的野修,對之無不敬畏有加,除了忌憚落紅飛劍,更多的還是忌憚除之而後快的心性。


    斬草除根,月落山最是信奉此理。


    紅袖女點頭,說道:“當然是公子龍命硬,這還用說嗎?”


    驀然,月落公子一巴掌揮落在紅袖女柔嫩掐水的臉頰,笑道:“你說本公子龍命硬,你算什麽?”


    紅袖女臉頰滲血,嘴角湧血,卻依舊笑吟吟,說道:“自然是公子奴仆!”


    月落公子哈哈大笑。


    好一個紅袖添香!


    在一眾野修中,有位好如紈絝子弟的富家子,身形前掠的同時,詭異地飄忽不定,同時袖中手指掐算,似乎在心算什麽。


    再後,是位負篋遊學的讀書郎,神采奕奕,一身氣度不輸謫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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