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的話,猶如一記驚雷,直接把謝君墨極力壓製的怒火都給激發出來了。


    他當即重重一拍龍案,砰的一聲,驚的大殿中人紛紛站的筆直,唿吸都輕了幾分。


    盧楓也眼神鄙夷的看了一眼鎮國公,毫不掩飾鄙夷,嗤道,“鎮國公,江南水患問題,幾十年前就有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似乎你祖父還做兵部尚書的時候,江南水患就已經讓朝廷頗為頭疼,而那時候,木小姐可還沒出生…”


    頓了一下,盧楓又嗤笑一聲,接著道,“別說木小姐,他父親,也未必出生了。”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想起木婉雲的身世問題,也想起過去朝堂上的老好人木藺,隻是,關於木婉雲的身世,如今大概也隻有她自己清楚。


    可這些,顯然跟他們沒關係。


    盧楓也後覺自己這話有些不當,他本意是幫木婉雲開脫反駁鎮國公,可不想木婉雲被非議身世,頓了一下,他趕緊開口,把話題岔過去,也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說起火藥,也多虧了木小姐進獻火藥,讓我知道了世界上有這樣東西,隻要小小一顆,就能把修建堅固,即便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洪澇也衝不垮的河堤頃刻間炸開一道口子,讓洶湧的洪水瞬間噴湧而出,衝垮民房,淹沒農田,一條條人命,頃刻間就被奪走,那些稻田是百姓精心伺候了一年的,馬上就要收獲了,可是卻…”


    說起自己親眼所見的人間慘劇,即便見慣風雨,鐵石心腸如盧楓,也禁不住語氣哽咽起來。


    一時間,大殿中人紛紛看向他。


    有的是驚詫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大理寺卿盧楓,竟然也有如此感性的一麵。


    有的則是被他所描述的那一幕人間慘劇給震撼到。


    尤其工部的官員,幾乎人人聚精會神,他們工部,也是六部之列,雖然比不過戶部禮部兵部,這些耀眼且手握實權的部門,卻誰也不該小覷,可是就因為他們在江南水患上的失力,讓他們被鄙夷,平日裏,也不敢挺直脊背。


    即便是做的好,也不敢奢求誇獎。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可關鍵是,他們就算是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翻看古籍反複研究斟酌試驗,可是河堤還是會出錯。


    他們也不是沒想過別的原因,可是一波波官員派去,卻總說沒有紕漏。


    以至於,他們工部都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部門。


    到如今,人才凋零,隻有寥寥幾人苦撐著。


    可以說,他們的頭都別在褲腰帶上,時刻提防會挨上一刀。


    今日,他們才算是明白,原來,過去幾十年,他們沒有錯,而是成了別人貪腐的替罪羊。


    一時間,工部官員紛紛紅了眼眶,心裏暗自決定,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也算是對過去的前輩有個交代。


    尤其,聽盧大人的話音,這裏麵還涉及貪腐和包庇。


    想著,已經年近花甲,努力挺了又挺,身子卻仍舊佝僂不直,須發皆白的工部尚書李成,目光晦暗不明,又略微不善的看向幾度想開口插話的鎮國公。


    其餘工部官員也是一樣,他們不會忘記他們的同僚帶著他們精心研究的圖紙下江南豬皮,可是卻一個個被砍頭獲罪。


    甚至,心裏打定主意,若是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們工部必須要為死去的同僚討迴公道。


    “按照你說的,火藥在幾十年前就有了,那木婉雲還說什麽進獻火藥有功,難不成,她是欺君?!”


    鎮國公站在大殿中,看著盧楓一番話,讓滿大殿都風向驟變,尤其工部那些不堪大用的東西,竟然還敢一個個瞪他,他心裏雖不忿,可是卻也忍不住有些發虛。


    江南水患的事情,他也是不久以前才知道的,底下的人送上十萬兩銀票,說是江南那邊送來的,起初他還納悶,後來一查才知道怎麽迴事,當即也是嚇出一身冷汗,可送銀子那位卻說這是老傳統了,幾十年前,江南的官員就已經上下打通關係,利用江南地勢天氣謀利,幾代君主都沒察覺,也不會有問題。


    而且從他爺爺那一輩就開始收孝敬,所以,他若不收,底下的人隻會覺得他不跟他們一條心。


    鎮國公左右為難,思索了整整一夜,才終於下定決心接了銀票。


    可他怎麽都沒想到,竟然這麽快就捅出來了。


    他一直以為幾十年都沒有被發現的,就算是盧楓親自下江南,也不會有事。


    思及此,他心思快速轉動,想著,如何才能化險為夷。


    對了,一定要把事情注意力轉移,那個木婉雲不是要借著有功做皇後?!


    那他就拿她說事?!


    既然是早就有的,那功勞何來?!


    “鎮國公,你一味攀咬一個女子,是心虛,還是想掩飾什麽?!”


    盧楓幾乎立即就猜出鎮國公的用意,看向他的目光更加不忿。


    不等鎮國公反駁,盧楓又提聲道,“我跟大家解釋一下火藥,火藥原本是方士煉丹時無意中發現的,眾所周知,江南多山,道觀也多,而且方士煉丹所需的硝石也大多產自南方,所以,早在幾十年前,就有人發現了火藥,隻是因為不了解原理,所以起初還以為是天神發怒,後來有人發現,如何才能讓火藥爆炸,巧的是,那人有一次誤打誤撞炸開了河堤一道口子,正好趕上了江南大雨,各地決堤…”


    說到這兒,盧楓頓了一下,平複了一下胸腔裏的人怒意,才又繼續說道,“這本是一次偶然事情,後來那人也第一時間去報官,跟當時主管的官員請罪,可惜當時負責的官員是貪官,聽聞之後,竟然想出一條生財之道…“


    “人人皆知,隻要遇到大旱洪澇,朝廷不會坐視不理,都會賑災,所以,那人便利用這一點,加上江南多雨的天氣,利用火藥,炸毀河堤,來控製災情,若是朝廷追究下來,便會推給負責修繕河堤的工部官員,過去幾十年,因為大家隊對於火藥並不了解,所以,從沒…”


    “盧大人,現在我要跟你說的是,火藥既然早就存在,為何木婉雲還說是她發現,還進獻朝廷,難道這裏麵就沒有欺君和貪功的嫌疑?”


    鎮國公攏在袖子裏的手已經微微發抖,極力克製,才讓自己不被人看出慌亂來,雖是武將,卻也知道,這件事一旦被揭開,後果多嚴重。


    江南曾經是天朝糧倉,可以說,江南養活了至少一半天朝百姓,可是自從幾十年前,江南水患頻發,別說是糧倉了,簡直成了朝廷頭疼的事情,幾乎每隔幾年,就要撥款賑災。


    起初,大家都以為是最近幾十年江南多雨,畢竟以前也有過類似的情況,可是如果這件事不是天災,而是有人故意為之,那後果可想而知。


    因為江南多災,糧倉沒了,整個國家財政緊張,也是因為戶部沒錢,兵部也不敢大規模改善武器,糧草受限,更不敢和敵國對戰。


    畢竟開戰,不僅是兩國軍事實力地對壘,更是整個國力的對壘。


    可以說天朝最近幾十年的羸弱都跟江南水災脫不了關係。


    想著,鎮國公更堅定了,必須把事情往木婉雲身上扯。


    “鎮國公,若是按照你說的,民間有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有人發現了,獻給陛下,那就是貪功?!”


    工部左侍郎吳永忍不住出聲,他已經看明白了,鎮國公就算不是主謀,也絕對知道。


    他想起曾經因為江南水患被斬殺的父親和兄長,渾身止不住的顫抖,眼尾也泛起一抹紅來。


    “那,那是自然。”


    鎮國公沒想到一個工部的小小侍郎也敢反駁自己,隨即狠狠一甩衣袍,表達不滿。


    換作以前,他這個手握實權的兵部尚書如此動怒,工部的,哪怕是工部尚書,也不敢不重視。


    可今日,工部的,從工部尚書,到工部員外郎,郎中,都紛紛瞪大眼睛,一臉氣憤的看著喋喋不休強詞奪理狡辯的鎮國公。


    “是嗎?可我記得不久之前鎮國公還進獻了一個小玩意給齊太妃,對了,齊太妃一高興,不是還做媒,替你牽線撮合你家庶子,跟…”


    此話一出,原本已經縮著脖子當鵪鶉的安國侯立即出聲,“鎮國公,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就算火藥是早就有的,木小姐隻是借花獻佛,可是若非木小姐,那盧大人下江南也不會發現江南水患的真相,所以說,這件事,木小姐是有功的。”


    “你?!”


    鎮國公怒目圓瞪看著安國侯,恨不得極力衝過去,揪住對方衣領,質問他到底是哪兒頭的。


    可安國侯卻說完之後,立即低下頭,他其實早就心裏打鼓了,要是有人仔細點,就會看到他兩條腿都快要站不穩了。


    可他不得不出聲,齊太妃保媒的就是鎮國公的庶子,還有他姐姐的女兒。


    本來他是不同意的,可姐姐卻說,跟鎮國公結親隻有好處,想著,他心裏琢磨,等下了朝,一定要勸姐姐把親事退了。


    而且,他總覺得鎮國公可能真的跟江南水患一事脫不了關係,不然,他不會如此著急把水攪混,若是如此,隻怕鎮國公都未必能有命從朝陽殿安然離開。


    思想著,安國侯又暗暗縮了縮脖子,突然想到新帝登基之初,那些大臣仗著以前得勢,不把謝君墨這個突然走狗屎運登基的皇帝放在眼裏,還想逼宮,甚至想把持朝政,結果,下場如何?!


    據說當日紛紛人頭落地,血水染紅了朝陽殿。


    當時他並不在,可是卻還是聽當時在場的官員提起過當時的場景,隻是聽著就膽戰心驚。


    此時,他心裏打鼓,今日不會再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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