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七在拉屍隊的辦公室裏接到二號井口的電話,頓覺事態不妙,徑直一路小跑地跑到山本的辦公室,氣喘籲籲地向山本匯報說:“太君……太君!大……事不好了!二號井二……號井發生透水……透水事故了!”


    山本急切地問道:“什麽?透水?”


    程七認真地點點頭,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是……透水……”


    山本立刻著急了,抓住程七的衣領問道:“有沒有塌方?”


    程七怔怔地搖搖頭說:“不知道。”


    山本快速穿上外套,急切地喊一聲:“走,快去看看!”說完,抓起槍套和軍刀就往外走,程七快速跟了上去。


    山本和程七急一先一後急匆匆地往外走,山本一邊走一邊嚴肅地說:“程sir,你記住,保礦是第一位的!”


    程七詫異地問道:“不救人?”


    山本擺擺手,冷笑道:“不!死幾個人沒有關係,支那人多的是!”


    程七暗自翻翻白眼。


    兩人說著話,迅速來到大院內,院子裏有幾輛摩托車停在那裏,山本和程七各自上了一輛三輪摩托車。


    山本對哨兵喊道(日語):“喂!通知田中君、高橋君,火速趕到二號井!”


    說完,兩輛摩托車先後揚長而去……


    山本和程七各自乘坐一輛三輪摩托車,很快趕到了二號井口。隻見桂東北被捆著在井口,嘴上也被一塊破布堵著,坐在一片廢墟上不停地掙紮著,春生趴在腳手架上昏迷著,頭部還在往外滲著血。其他人怔怔地看著山本,大氣也不敢出。


    山本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他上前揪出堵在桂東北嘴上的那塊破布,拍了拍桂東北的臉問道:“喂,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


    桂東北抬頭看看天色,急切地說道:“大概就在兩個鍾頭以前,井下九號掌子麵……”


    桂東北認認真真地把井下發生的情況和山本詳細講了一遍,最後急切地補了一句話說:“快把他們都救上來吧!再晚恐怕就來不及了,真的要出人命了!”


    山本微微一笑說:“你要救他們上來嗎?”


    桂東北喜出望外地說:“對啊!”


    山本笑笑說:“很好!那你幹脆再下去好了。”他的話音裏透著神秘,神情中透著一絲狡黠。


    程七聽出山本話裏有話,似乎不太對頭,急切地說:“太君,他可不能再下去了!”


    山本厲聲說道:“不,他非下去不可!”


    桂東北立刻明白了,山本根本不願意救人,他這是想要自己的命。他輕蔑地對程七說道:“程大哥。不求他,我願意下去。”


    程七急了,桂東北是當初跟著自己從東北一起來的,眼見他義無反顧,不懼生死,得罪了山本,高聲罵道:“桂子你個王八犢子!”


    桂東北視死如歸,淡淡地說:“程大哥,我是專門上來救他們出去的。能救大家固然好,但即使不能救他們上來,我和他們是一起的,就得陪著他們一起去!”


    程七撲上前去,對著桂東北就是一個耳光,嗬斥道:“桂子你不要再胡說!”


    桂東北微微一笑說:“程大哥,感謝你這段兒時間以來一直關心照顧我。可你看看我們過得這是什麽日子?你如果將來能夠活著迴東北,就給我的家人捎個信吧。就說我死的不憋屈,有氣節,對得起先人,讓他們逢年過節地給我燒點紙錢兒。”一邊說著,一邊昂著頭緩緩上了吊籠。


    山本見狀,惱羞成怒地走到絞車前,一把推開春生,親自按動絞車按鈕,吊籠以最快的速度向下墜去,吊籠像一塊重物一樣直接加速度摔了下去,一百五十多米的高度……


    大家頓時全都驚呆了,驚愕地看著喪心病狂的山本,這個時候,田中和高橋也分別帶著鬼子隊伍趕到了。


    山本麵露猙獰地喊道:“把這裏的人統統帶走,留下我們大日本皇軍的士兵,嚴守這裏。不準任何人靠近,更不許任何人操縱絞車,否則,統統殺掉。”


    就這樣,兩名礦警隊員,兩名拉屍隊員,春生,還有二號井口的另外四名轉運工,全部被日本鬼子帶走了,二號井口隻留下了一小隊的日本士兵在這裏持槍守衛。


    再說桂東北從井上乘坐吊籠,直接摔了下去,他的下半身已經整個都插進到了自己的肚子裏去了。


    馬強和勞工們在井下熱切地盼望著吊籠下來救人,沒承想吊籠重重摔了下來,看到桂東北的慘狀,立馬全都驚呆了。


    馬強愣怔了一下,發瘋似地衝上前去,緊緊抱著直直摔下來的桂東北的半個屍身,大聲哭喊著:“我的好兄弟啊!你這是何苦哇!好不容易撿了一條性命你咋還迴來了呀?”


    桂東北已經無法迴應了,眾人唏噓一片,恐慌的情緒刹那間變得越來越濃。與此同時,井下的滲水已經越漲越高,低窪處已經能夠淹到人的大腿根部了,饑餓和恐懼頓時一起向這一百二十多人襲來。


    馬強審時度勢,依舊冷靜地對大家說道:“弟兄們,這是小鬼子不讓我們活啊!如果我們中間有人能夠活著出去,一定要記著給大家報仇!現在,我們找幾個有力氣的人,在高處繼續往上刨,能多活一個是一個。”


    大家立刻行動起來,一起把幾名強壯的勞工推在高處,讓他們向上用鐵鎬刨起來……


    山本迴到辦公室以後,迅速給藤田打電話匯報,告訴藤田說自己已經把知情人全部控製起來了,絕不會讓消息散布出去的。為了確保煤礦不出更大的意外,請求暫時對二號井實施封井,並請調一個中隊的兵力能夠馬上到位,以防止勞工們知情後引起嘩變。


    藤田鄭重地在電話裏答應他說:“今天下午,我會派淺見正雄中佐帶部隊前去,他會配合你解決一切問題。”


    山本放下電話,馬上覺得心裏有了底氣,有了部隊撐腰,他完全可以放心了,便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到了下午,淺見親自帶領自己的中隊來到李家峪煤礦,整個煤礦立刻籠罩在極度恐怖的氣氛當中,山本在各個井口和公眾場合都增加了日本士兵的巡邏隊和流動哨。


    這一天的三號井,頭班的帶班長是陳平功,他按例在早上清點完人數,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人。臨下井之前,他故意讓趙青留下換班,讓他單獨去找一下喬龍,說要在晚上吃飯的時候見麵談事情,然後率先帶著九名勞工乘坐吊籠下了井,三號井是另一名護礦隊員開的絞車,栓柱這一天恰好前去三號井打眼放炮。


    陳平功在井下與晚班的帶班長王奎交接班以後,便開始帶著大家幹活兒。


    等到陳平功晚上出井以後,憑借多年的對敵鬥爭經驗,使他立馬就感覺到了礦上的異樣。他來不及洗澡,直接黑著臉,不動聲色地來到工人食堂,在隊伍裏排隊打飯。


    喬龍坐在一張長條桌前,故意慢吞吞地吃飯,他是在得到趙青的通知以後,在這裏專門等候陳平功的。


    陳平功打好飯,走到喬龍的座位旁,觀察了一下四周,悄聲說道:“今天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啊!”


    喬龍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說:“是的,我也感覺到了,日本鬼子的流動哨和巡邏隊今天出來的太多了,井口也安排了鬼子。以前食堂裏從沒見過小鬼子,今天晚上,居然這裏也有了,拉屍隊的好像也比平常多了。”


    陳平功冷冷地說:“事出反常必有妖,礦上一定發生了什麽事兒!”


    喬龍一愣,急切地問道:“會有什麽事兒呢?”


    陳平功機警地看看四周說:“我們先說我們的事兒。”


    喬龍點點頭說:“陳大哥,你說吧。”


    陳平功平靜地說:“以後還是不要叫陳大哥,就叫五零四號。”


    喬龍點點頭說:“是,五零四號。”


    陳平功冷靜地問道:“上次二奎隊長問陳平功的事兒,你告訴他了嗎?”


    喬龍平靜地迴答說:“按照你的意思,我告訴他了。”


    陳平功又問道:“那他有沒有新的消息?”


    喬龍搖搖頭說:“還沒有。他隻說是我哥參加了八路軍武工隊,是受我哥之托查找一位叫陳平功的八路軍營長,我就隻是告訴他說好像有,是誰還需要認定。”


    陳平功悄聲問道:“你上次說他很可靠?”


    喬龍肯定地說:“對!上次我們修整龍二,日本鬼子去喬村的消息就是他給我們的。”


    陳平功冷靜地說:“我找你是想再了解一下,他跟你們一起被抓,反而卻做了礦警隊長的詳細經過。”


    喬龍就把當時的經過大致講了一下,最後強調說道:“當時大奎再不醫治就會沒命了,山本就是拿這個逼他的。”


    陳平功點點頭說:“好!我有數兒了。”


    喬龍眼前一亮,脫口問道:“您真是八路軍的營長?”


    陳平功“噓”的一聲,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跟喬龍說話期間,發現一直看不到二號井頭班的人過來吃飯。他沒有正麵迴答喬龍的問題,而是悄聲說道:“我問你,你坐在這裏這麽長時間,見到過二號井早班的人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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