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羨,今年六歲零三個月七天。


    我娘是雲熙郡主,叫薑翎,我爹是周小公爺,叫周景安。


    京城中人人都說我出生就含著金鑰匙,是個大富大貴的好命格,他們說都想變成我。


    我不太清楚他們為什麽這麽說,可能是因為我的祖父母、外祖父母、姑母姑父、舅舅舅母都大有來頭吧。


    也對,我周家往上數幾代就沒有一個拿不出手的,薑家也是同樣的世家大族。


    人人都想成為我,可是我每天過的真的很無聊啊!


    別不信,我來帶你們過一天就知道了。


    寅正二刻(早晨四點半),我被貼身侍衛叫醒,他叫蕭朗,是我爹給我找的侍衛,每日就跟著我,就像葉鬆叔、葉柏叔每日跟著爹一樣。


    蕭朗比我大一歲,明明困得不行,卻還是強撐著眼睛來叫我。


    “小公子,該起來了。”


    我應了一聲,認命的爬起來梳洗穿衣,告別了我溫暖的被窩。


    從東廂房出來,路過棲雲館的正殿,裏麵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我爹和我娘還安穩的睡著。


    紫珍姑姑守在門外,看見我行了一禮,親熱的喚我一聲:“小公子安。”


    我點點頭,勉強露出個笑來,轉身往外走。


    出了棲雲館的大門,看見葉鬆叔和葉柏叔就站在門外,瞧見我出來,葉柏叔先抱了抱拳,葉鬆叔湊過來蹲下身子笑著說:“天還沒亮呢,小公子好辛苦。”


    我臉上的笑容應該變得很苦澀,我很想說一句:不辛苦,命苦。


    可這話說出來誰能信?怕是還要揍我。


    “爹為何還未起來?”我問了一句。


    往常這個時候我爹應該已經在梳洗,吃過早膳後就要去上朝,可今日卻還沒動靜。


    葉柏叔目露同情,說了一句:“今日休沐。”


    我一愣,竟然忘了今日是休沐日!


    “小公子要抓緊時間了,否則公子起來問話,我們也無法。”葉鬆叔笑哈哈的,我根本看不出他是在真心提醒我。


    我無暇顧及他,趕緊匆匆往外走。


    我爹休沐日時會在卯初二刻(早晨五點半)起身練一套刀法或是長槍,那時候我要在一旁看著,再把前幾日學的招式練給他看。


    我有些氣惱,昨日睡得晚些,竟忘了這茬。


    “蕭朗,你該提醒我。”我快步走著。


    “是屬下失職,請小公子責罰。”他語氣恭謹,可我隻是這樣一說,不會罰他。


    走出棲雲館,路過三個院落到了修竹閣,這是我的書房,前麵再走兩步路就是惜抱軒。


    把我的書房安排在這兒,我覺得是我爹為了隨時抽查我的功課。


    門開著,我走進去,書案上的筆墨紙硯早已備好,另一個貼身侍衛站在案邊行禮:“小公子安。”


    這是我的另一個侍衛,叫蕭疏。


    我點點頭,趕緊坐在書案後溫習功課,昨日夫子留的課業也得完成,還要抓緊用早膳,再換了衣裳去棲雲館練劍。


    任務繁重,時間已經有些來不及。


    “蕭疏,把早膳端來。”我得邊吃邊完成課業了。


    今日小廚房做的山藥百合粥清甜不膩,倒是好喝,隻是這蝦肉小籠包湯汁濃鬱,一口咬下去燙的我舌尖一抖,又怕汁水濺到紙上,沒敢再碰。


    好在課業不難,沒有用太多時間便完成,放下筆換好衣裳,趕到棲雲館去時辰剛剛好。


    我爹已經起身,聽見門板響動,我拿劍的手緊了緊。


    背後傳來腳步聲,我把劍舞的更是用勁兒。


    我爹一定在看著我,感覺後背黏上沉沉的視線,讓我險些用錯了招式。


    “手抬高些。”


    清冷嚴厲的聲音驚的我一抖,下意識將手抬高,不敢再分心,三下五除二的練完一整套招式,喘著氣迴身行禮,“爹。”


    他走到我身前來,“還不錯,需要再多多熟練,別鬆懈。”


    應該算是誇獎吧,我鬆了一口氣,露出個輕鬆的笑,“多謝爹,我一定勤加練習。”


    仰頭看過去,我爹生的風流倜儻,玉樹臨風,隻隨意穿了一件玄色短衫長褲,手拿佩刀,端的是豐神俊朗。


    怪不得那些說書的經常以我爹為主人公編故事。


    我正走神,聽他說道:“午後去練武場,我們好好考校你,看看近日有沒有長進。”


    “啊?”我愣了,肩頭垮下去。


    這個“我們”是誰我再清楚不過,分明一個月前才考了我一迴,怎麽又來?


    我聽見我爹一聲輕笑,“怎麽?不願?”


    我瞥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我娘還沒醒,沒人給我撐腰,我哪裏敢說不願意。


    “爹練刀吧,我看看。”我乖乖躲去屋簷下,看我爹將佩刀耍的虎虎生風,刀刀帶著殺意。


    嗯,現在更不敢說不願意了。


    又梳洗一番,換了件我娘新給我置辦的青藍色錦袍,我看著新衣裳咧了咧嘴,被蕭朗提醒要去上夫子的課了。


    出門前去給曾祖父母、祖父母請了安,我極力掙脫祖母的懷抱,說著要遲到了趕忙跑走。


    走出府門,上了馬車眯了一刻鍾,撩開簾子就瞧見了高高的宮門。


    今日休沐,不必去紫宸殿給皇上請安,我直接去了勤學閣,走進殿門就看見了端正坐在書案後麵的封弋。


    我要和他一起上太傅的課。


    “太子殿下安。”我拘了一禮,聽見他說:“快起來,你今日可晚了半刻鍾。”


    我坐在他右後方的書案後麵,歎一口氣,“忘了今日休沐要練劍給我爹看,險些遲了。”


    他隻比我早生幾個月,此時卻像個兄長一般歎氣搖頭:“無妨,苦著苦著你就習慣了。”


    我抬眼瞧他,今日穿了一件紫金錦袍,頭戴玉冠,生了一雙丹鳳眼,是隨了皇上,此時搖著頭的模樣頗有些像老學究。


    我剛想笑他兩句,聽見兩聲低咳,趕忙坐正。


    太傅緩緩走進來,我與他立時站起身行禮,“太傅安。”


    翻開枯燥乏味的古書,直上到巳正二刻(上午十點半)才結束了這漫長無聊的課程。


    與封弋道別,乘著馬車迴家,我有些迫不及待的往棲雲館跑。


    “娘!”我先喊了一聲,綠珠姑姑已經把殿門簾子撩開,我跑進門去,一眼就瞧見了坐在軟榻上的女子。


    我笑著撲進她懷裏,“娘。”


    “乖兒子,今日學的怎麽樣?”頭頂傳來我娘帶著笑意的聲音。


    我抬頭看她,今日她和平日的打扮一般無二,清麗雅致,容貌昳麗,眼眸晶亮像盛著星星,此時正溫柔的看著我。


    每迴見到我娘,我都覺得她是世上最好看最溫柔的娘親。


    “還好,太傅誇我功課做的好呢。”我半撒著嬌,張著手要她抱。


    我娘笑著誇我聰明,剛要把我抱起來,就聽身後傳來一聲:“都多大了還要抱。”


    我身子一僵,垮下了臉。


    沒迴身,我爬上軟榻坐在我娘旁邊,摟著她的胳膊。


    “小孩子嘛,要抱抱也無妨。”我娘聲音溫柔。


    餘光一瞥,果然見我爹走進來,看我一眼又跟我娘說:“他都六歲了,沉,你抱不動。”


    我覺得委屈,我爹怎麽當著我的麵兒說我胖啊?


    “我才不沉呢。”我小聲反駁了一句。


    我娘被我逗的咯咯笑,在我臉上親了兩口,“午飯想吃什麽?”


    我摸了摸臉,有些不好意思。


    “想吃魚。”


    “行。”我娘招唿紫珍姑姑進來,讓小廚房給我做魚吃。


    我們家午飯都在各自的院子裏吃,晚飯才會一大家子一起。


    我纏著我娘說話,說新衣裳好看,瞥一眼正拿著櫻桃喂我娘的我爹,小聲跟我娘告狀:“午後還要去練武場,娘,我好累。”


    一聽我這話,我爹抬頭瞪我一眼,我縮了縮脖子,往我娘身後躲。


    “去練武場?不是前段時間才去了,怎麽又要去?”


    我爹笑的堪稱溫柔,“今日無事,正好瞧瞧他學武學的怎麽樣。”


    他哄我娘真真是一把好手,每迴都聽的我一愣一愣的。


    “......正好翎兒也跟去瞧瞧,他今日練劍進步了,你也看看。”


    我歎氣,果然聽我娘點頭,“好啊。”


    不過我本來也沒想著能逃過一劫,我此番另有目的。


    我眨巴著眼睛抬頭看我娘,“娘,練劍辛苦,我想跟你一起午睡,可以嗎?”


    不去看我爹冷硬的臉色,我隻管撒嬌賣萌,看著我娘漂亮的眼睛嘟嘴。


    “當然可以。”我娘露出個好看的笑來。


    勝利了,我高興的晃著腿,吃下我娘投喂的櫻桃,簡直美滋滋。


    吃過午飯,我利落的爬上床榻躺好,我爹趁我娘梳洗的工夫,捏我的臉恨恨道:“都多大了還要挨著娘睡覺,也不知羞。”


    我哼一聲,“我就要挨著娘睡。”


    我娘一進來,他就收了手,湊過去替她脫外衫,當著我的麵兒離間我和我娘的感情。


    “他都六歲了,我像他那麽大早就一個人住一個院子了,翎兒不能偏心,他睡中間,我都抱不著你了......”


    我噘嘴捂住耳朵閉上眼睛,實在不想毀了我爹在我心中高大威猛的形象。


    我娘怎麽哄的他我沒聽見,也沒看見,隻知道我爹再轉過身來臉紅一片,看得我又一愣。


    嗯,我娘哄我爹更是得心應手。


    我不管這個,隻緊挨著我娘美美睡了個午覺。


    申初時分(下午三點),我們出府去練武場,本來想跟我娘一起坐馬車,才站上車沿就被我爹撈去了馬背上,“跟我騎馬,男子漢別總坐馬車。”


    我撇撇嘴,認命的坐在馬背上。心想分明他每迴和娘出門都要黏著她坐馬車的,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我娘撩開簾子囑咐他:“別讓他單獨騎馬,你抱著他。”


    我爹似是無奈,應了一聲就上馬坐在我身後,把我摟在懷裏。


    他說過他在我這個年紀都已經能夠跑馬了,我娘不讓,怕我受傷。


    我迴身衝我娘笑,得到她一個飛吻,這是我娘教我的,說這叫飛吻。


    “抓緊你爹,別掉下去。”


    我應道:“知道了娘。”


    春日的午後正是犯困的時辰,我的瞌睡蟲卻早已飛走,無他,唯緊張爾。


    我爹要試我的身手,我一個六歲的小娃娃要和他們對打,簡直是泯滅人性。


    走進練武場,那幾個要練我的人就已經在摩拳擦掌了。


    我一一見禮。


    “姑母,舅舅,堂姨夫,齊伯父。”


    麵前的這幾位分別叫周嫿安,薑翊,林此霄和齊天揚,每迴練我的都是他們,哦,還要加上我爹。


    姑母走過來捏我的臉,笑意盈盈的:“小家夥最近練的怎麽樣了啊?”


    別看她如今滿臉笑容,對我出手的時候可是半點兒不留情麵。


    “哈哈哈,阿羨肯定有長進了吧。”舅舅拍上我的肩膀。


    堂姨夫和齊伯父在一旁跟著笑,我搖搖頭,衝他們一笑,“還請各位長輩手下留情啊。”


    我這不是謙虛,我這是惜命。


    他們笑的更開懷了,我心下悲涼,想著今日的下場,也不知能不能讓我娘心疼,好讓我今晚能再蹭一覺挨著她睡。


    我爹娘和他們聊起天,後麵突然傳來聲音,迴頭一看,竟是封弋。


    我早上才跟他說了我今日要經曆的悲慘事,結果一轉眼,他也苦兮兮的站在我旁邊了。


    我們齊齊行禮。“參見皇上,參見太子殿下。”


    “聽說你們要考校阿羨的功課,我也帶小弋來,你們別留情麵,盡管練。”皇上笑著說。


    剛起身,後麵緊隨而來慢了半步的是我姑母和表姐。


    “姑母安,表姐安。”我打了招唿。


    姑母走過來親熱的抱了抱我,說我長高了。


    “母後,他們比武有什麽好看的啊?我還要給醒醒迴信呢。”表姐拉著姑母的袖子抱怨。


    姑母說讓她出門散心,別總悶在屋裏,等迴去再給我的醒醒小姨寫信。


    大人們寒暄著,我和封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絕望。


    現今更好了,練我們的人多了一個皇上。


    我輕歎一聲,拿起佩劍。


    來吧,早來早結束。


    “乖兒子,加油啊!”我娘在遠處的涼棚下衝我招手,我迴了一個苦澀的笑,轉身準備迎戰。


    他們一個一個上,雖然我年紀小,身子不高,可是他們也完全不會手軟,這才是真疼我啊。


    嫿安姑母最後一個上,我已經氣喘籲籲,險些提不起劍。


    雖說姑母是女子,可她上個月才從南疆迴來,實打實的在戰場上磨煉了兩年,打我還不是綽綽有餘?絲毫不比男子差。


    她向我刺來最後一劍,我堪堪躲過,身子不穩往旁邊倒去,落入了一個懷抱,抬頭一看,是我爹。


    他將我放好,露出個笑來,誇獎道:“不錯,有很大長進。”


    我感覺有些飄飄然,心裏很高興。


    封弋被他們練的時候我正坐在我娘旁邊懶懶的靠在她懷裏,任她心疼又欣慰的給我擦汗。


    “真棒,阿羨是娘的驕傲。”


    我看見她的笑臉,也笑了,後來蕭朗告訴我,當時我笑的很傻,臉也很紅。


    他瞎說的,我那隻是被太陽曬的,才不是害羞了。


    迴家的路上我被允許和娘一起坐馬車,我晃著腿跟我娘說今日的課上太傅是怎麽誇的我,又說我早上險些起不來,誤了時辰。


    我娘好溫柔,一直認真的聽我說話,每一句都迴應我,誇我很厲害,又說哪怕沒起來也無妨,無傷大雅,我爹不會生我的氣,就算生氣了也有她給我攔著。


    我好開心,埋在她懷裏撒嬌,冷不丁聽見車簾外麵傳來我爹的聲音,“男子漢大丈夫,不要總是撒嬌。”


    我不聽,噘著嘴對我娘小聲說:“爹也總向娘撒嬌,卻不讓我這樣做,好沒道理。”


    我娘就笑,偷偷跟我說:“你偷偷撒嬌,不告訴你爹。”


    我就又開心了,我喜歡和娘有小秘密。


    晚膳上來,我吃了兩碗飯,得到曾祖父的誇獎,說要我多吃,好長高個子,曾祖母又心疼我練武太累,順便說我爹別太嚴厲。


    我爹很無奈的樣子,“我小時候也如此,不要太過溺愛他。”


    祖母皺眉替我說話,祖父在一旁聽著不應聲,又跟我說要做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就要不怕吃苦。


    姑母也插話,說等我長大要帶我馳騁疆場。


    我有些向往,我還沒有去過邊疆,也沒上過戰場。


    吃過飯,我娘拉著我的左手散步,說我吃太多容易積食,又說晚上睡覺前要好好泡熱水澡解乏,我爹拉住我的右手,笑著不說話。


    好平靜,我們仨慢慢往迴走,花叢裏好像有蟲子在叫。


    我娘心疼我,讓我不要晚讀,直接迴去睡覺,我有些心動,轉頭看向我爹。


    “你自己決定。”他看著我說。


    一邊是枯燥的書本,一邊是溫暖的被窩。


    好難抉擇。


    我們正好走到修竹閣,我看著那扇門,猶豫著停下。


    “我讀完書再睡吧。”


    否則堆積的課業要等到明天早上,這樣溫習功課的時間就少了,課上太傅提問萬一不會,要打手板。


    我笑著說:“今日事,今日畢,我今晚做完功課,明早就輕鬆些。”


    我爹笑了,我娘蹲下身子抱著我親了兩口,聲音柔柔,“好兒子,勤奮用功的男子漢最英俊瀟灑了。”


    我嘿嘿笑了,噔噔噔跑進修竹閣,摸著臉有些羞。


    踏進屋門的時候,我聽見我爹對我娘撒嬌,說她今日在練武場隻給我鼓勁兒,不給他加油,我娘笑著說他愛吃醋,聲音漸行漸遠。


    亥初二刻(晚上九點半),我完成課業又洗了澡,躺到暖和的被窩裏,感覺眼皮都要打架。


    這就是我的一天,每日如此,循環往複,是不是很無聊?


    不過我爹不休沐的時候好些,午後我可以和娘玩兒踢毽子、投壺、射箭、木陀螺......


    好困,周公已經擺好棋盤,我要去和他下棋了。


    “蕭朗,明早記得叫我,我怕會起不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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