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翎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迴來睡覺的,等醒過來他已經練完刀劍去梳洗了。


    她揉了揉眼睛,望著床帳眨巴眨巴眼睛,腦袋還有些懵懵的。


    極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她剛轉頭,就對上周景安小心翼翼掀開簾子探頭進來的眼睛。


    不知怎麽的,薑翎忽而想起昨晚的那些羞人的畫麵來,臉“砰”的一下就紅透了,捂著臉扭過臉去。


    周景安眼看著她臉紅又扭頭,揚起笑來。


    他坐在床榻邊,雙手支在她兩側,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薑翎不說話,隻露出一雙眼睛看著他。


    周景安看著這雙水眸,眉梢微動,低下頭去在她捂著臉的手上吻了一下,抵著她的額頭輕蹭。


    他眸中閃過一絲不懷好意,故意拉著長調提了一句:“昨晚你......”


    一句話才說了三個字,薑翎就趕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巴,眸中滿是羞惱。


    周景安得逞了,望著她的眼眸裏都是笑意。


    他順勢親在她的手心,惹得薑翎不禁瑟縮。


    “咳咳......那個,我都說了不用那樣,你偏......”薑翎咬唇。


    周景安略略思忖,想起薑翎說的應該是昨晚那句“別”和推拒他腦袋的柔軟小手。


    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是嗎?我以為是翎兒害羞,是在欲拒還迎呢。”


    “況且......”他曖昧的眨眨眼,那雙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看著她,說的話極輕極柔:“翎兒不是很喜歡嗎?”


    薑翎立時炸毛,抬手捶了他一拳,皺著鼻子瞪他。


    “無賴。”


    最後也隻是罵了這兩個字,對周景安來說像撓癢癢似的。


    他瞧著她羞憤難當的模樣,抬手摸腦袋,給她順毛。


    “我的錯,下迴一定聽翎兒的。”


    他這樣望著她,腦中不由自主開始迴放昨晚她的模樣。


    汗珠沾濕鬢角,洇出的淚珠沾濕眼睫,勾勒出她圓而飽滿的眼眸,眼皮微垂,掩住了羞澀迷離的眼神,粉紅的臉頰,像是天邊被晚霞染紅的蓬鬆雲朵,微腫的唇半張著,像是可愛的金魚,在一下一下的在水中吐出泡泡。


    更不要提其他,柔軟的白皙,脆弱伶仃的手腕,修長勻稱的小腿......


    哪怕隻是她的隨意一瞥,都能讓周景安額頭的青筋突突的跳起來。


    周景安直覺不好,不敢再想下去,唯恐昨晚的那些荒唐的沉淪在今早再一次重蹈覆轍。


    他搖搖腦袋,似是想要把那些魅惑人心的畫麵甩開去。


    “翎兒現在起來嗎?我讓人去準備早膳。”


    薑翎感覺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晦暗,還沒來得及探究他就躲開了。


    聽見他的話點點頭,“想吃小餛飩。”


    “好。”周景安輕聲應下,起身去吩咐了。


    -


    九月末這幾日京城裏又熱鬧了起來。


    一來是每年的秋日燈會又將舉辦,還未婚配的公子、小姐們都翹首以盼這一天能祈求一個好姻緣,街上的店鋪也都為這個節日紛紛準備起來,上街的人多了,故而熱鬧的很。


    二來是今年十月又將舉辦武舉,為朝廷選拔武藝高強的武學人才,備以將帥之用。


    而報名武舉的時間就在這幾日。


    不論寒門或是世家,不論年齡資曆,都可報名。


    故而在這京城中也刮起了一陣尚武之風。


    報名過後,先要在各地舉辦,每個州府選拔出前三名,再趕往京城比試。


    而京城取前十名,到時候再在京城中統一比試,選拔出前三名,頭一名便是武狀元。


    這件事情本來與薑翎幾人都沒什麽關係。


    薑家沒有要參加的,孟家也沒有,而周嫿安倒是想去,卻沒有一個專門為女子所設的比試場地,若和男子一同比試,夏芷嫻卻是頭一個不同意的。


    不過近來聽說了一件事,倒是讓薑翎關心起來了。


    周府的早秋之景也十分有看頭,薑翎便把小姐妹們招唿過來聚會。


    來的倒是齊全。


    她特意捎了口信給蘇晚棠,把她從無聊枯燥的備嫁日子中解脫出來,讓她也出宮透透氣。


    程安比幾人晚到一步,今日穿了一身淺紫色的交領束腰襦裙,嬌俏可愛。


    她一踏進小花園,就惹來幾人的注目。


    薑翎眼中含笑,與吳宛瑛、薑翡對視一眼,又轉頭看向周嫿安和蘇晚棠,幾人均是笑而不語。


    程安被幾人看的心裏毛毛的,輕咳兩聲,“這麽看著我做什麽?不認識我了?”


    她坐在石凳上去,幾人還是這樣看著她。


    程安坐姿拘謹,有些如坐針氈。


    “不是,你們別嚇我啊。”她垮著小臉兒哀嚎。


    薑翎嘴角上揚,將她愛吃的糕點遞過去,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聽說齊天揚要考武舉呢。”


    程安剛要送進嘴裏的糕點一頓,隨後又若無其事的吃進去。


    “與我何幹?”


    瞧她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幾人又是一笑。


    吳宛瑛輕輕搖著團扇,看著她:“哦?是嗎?”


    程安低眸,又去端茶杯,“是啊。”


    “可是我們怎麽聽說......”薑翡掩唇一笑,“聽說齊天揚考武舉,是為了能去程家上門提親呐?”


    程安端茶的手一頓,神色終於有些不自在了。


    蘇晚棠接過話來,聲音柔柔的,“原是程大人聽說齊家公子對小安傾心,便放出話去,說沒有功名在身,別想打他女兒的主意。”


    薑翎笑著點頭,誇張的說:“之後齊家公子悶在府中整整兩日,再出門去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不去聽曲看戲了,不看舞姬跳舞了。”周嫿安悠悠接過話頭,“連那花鳥蟲魚的也不養了,真真是改頭換麵呐。”


    薑翎瞧著程安一張臉已經紅了半邊,笑著打趣她:“昨日更甚,竟直接去報了武舉,說定要拿個前三迴來。”


    她“哎呦”的拉著長調,調侃道:“也不知道是為了哪個美人兒呦。”


    幾人均笑起來。


    把程安一張小臉都笑紅了。


    她羞惱的捂臉,嘟囔道:“哪有你們這般的,淨會打趣人。”


    薑翎過去扒拉她的手,笑著說:“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鍾情於你的,你也半點不給我們透露。”


    幾人也都附和,說她真真是瞞的緊。


    程安攪著帕子,臉上的熱意未散,抿唇說:“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就......近些日子總能碰見他,他總來找我,塞給我一些小玩意兒,說話也不那麽讓人討厭了。”


    “哎呀,我也還懵著呢。”


    她抬眸,與她們說:“前幾日我爹迴府後,和我娘耳提麵命的和我說讓我少與他來往,我還不知道怎麽迴事呢,我娘一說我才知道,是......是......”


    說起這些,還是叫她不好意思。


    程安咬了咬唇,“是他向齊伯父說了想來我家提親,齊伯父也不知怎麽的,一高興就去找我爹喝酒,話裏話外的透出這意思,被我爹察覺了,不高興的很。”


    齊天揚這些年以來一直都算是沒什麽上進心的那一掛,也不怪她爹娘不願意。


    “我爹為了讓他知難而退,又不傷兩家的和氣,才說了那話。”


    程安手裏的帕子已經被攪的皺皺巴巴的,“誰知他竟真的去報武舉了。”


    她忙喝了口茶,覺得臉燙的很。


    薑翎笑著拿來團扇塞給她,眼中帶著揶揄:“小安安的臉紅的都能滴血啦。”


    程安蹙眉羞惱,“翎兒!”


    “好好好,我不說了。”薑翎俏皮的作勢捂住嘴巴,惹得程安又是氣又是羞,轉頭不理她了。


    吳宛瑛走過來問她:“那你是怎麽想的?可願意?”


    畢竟不論是什麽,都得問她自己的意思才行。


    程安低眸,輕輕搖了搖頭,小聲說:“我也不知道,心裏亂的很。”


    幾人勸她別頭腦一熱就拿主意,要好好想想才行。


    薑翎也不打趣她了,拉著她囑咐:“不管你爹娘怎麽說,還得你自己決定。”


    她瞧她皺著眉,又寬解道:“別急,總歸武舉還有些日子呢,你且慢慢想,終身大事,急不得。”


    程安點頭,說她知道了。


    幾個小姐妹聚在一處說說笑笑的好不快活,直待到傍晚時分才各自散去。


    程安坐在馬車裏,心思又開始遊離了,總覺得思緒萬千,如一團亂麻。


    正沉思著,馬車忽然停了。


    “到家了嗎?”她問。


    婢女在馬車外,小聲迴她:“小姐,齊公子攔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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