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告訴韓芮不必有心理負擔。其實自己也“喜歡”過老師,所以明白,那種喜歡是與戀愛完全不同的欣賞與景仰。是感謝一個知識層麵原本更高的人,願意先行溫柔地俯身傾聽,然後再進行引領,使對方的未來走向比自己更加高遠的地方。初澄說:“應該是我要謝謝你,能勇敢地表達出來,讓我知道,自己也曾短暫地成為一位引路人。這是我從事這份工作,獲得的最大意義。”韓芮笑得安心,用力地點了點頭。上課鈴響了兩遍,師生間的談心結束。直到學生離開後,放在桌麵的手機才傳出一聲輕哼。初澄發現電話沒有掛斷,連忙拿起,詢問另一端的人:“怎麽又偷聽別人說話?”喻司亭不答,隻酸溜溜地反問:“聽說還‘暗戀’過老師,教什麽的?也親手送過花嗎?”“語文。”初澄get到他的吃醋點,笑得像隻小狐狸,繼續在雷區蹦迪,“當然送過,我立誌成為他那樣優秀的人。”喻司亭意味不明地嗤了一聲:“開學典禮領獎的時候,怎麽沒接過話筒致辭感謝一下他?教師節要不要陪你迴去看看?買點什麽禮物?”初澄笑言:“那可要用心挑一挑,因為我上小學的時候他就已經五十多歲了。胡亂買的話,老先生可能用不上。”維持黑暗許久的視頻畫麵重新亮起來。喻司亭看著初澄對著鏡頭擺弄花的動作,小心思躍然臉上,心情不免跟著一起愉悅放鬆下來。他緩和聲音發問:“收到一束手工花,至於那麽開心嗎?”“教師節還沒到,我已經收到花了。”初澄笑吟吟地點頭,凡爾賽綜合症發作,反問著,“喻老師,你不會還沒有吧?”第78章 辦公室的信號不太好。在兩次網絡環境不佳的提示之後, 初澄切換到了語音聊天。他正整理著自己的辦公桌,和喻司亭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對方就忽然推門進來了。初澄被嚇一跳, 抬頭問:“你進辦公室怎麽不敲門啊?”“隻有你一個人在, 我敲什麽門啊?” 喻司亭在進來之前, 已經把四周都觀察得清清楚楚,反問之後又繼續說, “我在浴室洗澡的時候,你都是不打招唿直接進去,昨天好像還……”起賊心, 對我動手動腳來著。初澄雙頰一紅, 捏著對方的胳膊, 打住他的話茬:“那是在家裏, 現在是在辦公室!你這人怎麽對生活和工作拎不清呢。”“哦。”喻司亭筆直地站立在辦公桌邊,一副受教的模樣,“我確實不如初老師在熱情似火和冷淡如水之間切換的那樣自如。而且我語文不太好, 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姑且就把這種行為叫做翻臉不認人吧。”初澄被說得越來越臉熱,卻又無力反駁, 有時候真想撕了喻司亭的這張嘴。他究竟是什麽樣的心理素質,才能頂著曖昧拉絲的眼神, 說出這樣欠打的話。語塞幾秒後,憋出一句話:“喻老師,你再這樣我就把你從我的辦公室裏趕出去了。”“好吧。”既然對方強調是在工作, 喻司亭也不介意公事公辦, 一本正經地問道,“那你之前說過的話還算嗎?剛才笑得一副不值錢的模樣, 你今天要被扣多少錢才夠?晚上打算請我吃什麽?”板不住笑臉就扣錢這件事在初澄心裏早就已經翻篇了。他擺爛著拒絕這一波職場pua,理直氣壯地答:“沒錢。 ”事實上,初老師也沒說謊。最近雖然是以“身體力行”的方式來繳納房租,但省下來的錢總會花到別的地方去。比如,他的遊戲角色又套上了一款價格水漲船高的新外觀。聽著他的借口,雖知是敷衍,喻司亭還是麻利地掏出手機,向聯係人發起轉賬,邊輸密碼,邊問:“現在能請了嗎? ”初澄低頭瞥一眼亮起提示的手機,又氣又想笑,可看著末尾四個零的轉賬,實在拒絕不了這種豪邁揮金砸人的氣概,他一邊收下,一邊還嘴硬揶揄:“你們老男人就是喜歡這種沒用的儀式感。 ”喻司亭好整以暇:“教師節收到一束折紙花不算儀式感?請我吃飯卻算?初老師的雙標也太自然了。”“不要你管。”初澄把玫瑰收起來,俯身鎖進自己的櫃子裏。那人彎腰時,受正裝布料束縛的漂亮身材更加被襯顯出來,勻稱帶有美感的肢體輪廓和線條,每一寸都極具吸引力。喻司亭居高盯著初澄的動作,麵對正經的著裝和環境,腦子裏想的卻全是不能宣之於口的事。明天又是周末了,雖然是不放假的單周,但應該也可以放肆一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動了動唇瓣:“你這身衣服真的很好看,晚上可以穿著它和我約會嗎?”初澄沒有意識到危險,隨口反問:“不然呢?我又不能再迴家換一次。”“我說的是,”喻司亭邁近一步,靠在愛人的耳畔向他傳達,“那種約會。”初澄的腦子裏嗡的一聲響,然後十分可恥地有了有畫麵。兩個人西裝革履,風度翩翩,雙雙在開學慶典上拿了優秀教師獎,放下獎狀轉頭就摘領帶褪外衣,行有辱斯文之事。他的嗓間幹啞,耳垂唰的泛紅,不正常的顏色沿著衣領蔓延到脖根,對比原本白皙的皮膚,十分明顯。喻司亭繼續點火:“既然初老師這麽善於區分角色,不會不知道在外收下賢內助的工作補助,晚上迴家就要付出人妻的義務吧?”“你個老流氓,出去!”初澄意識到自己再次上套,被他三言兩語撩得腿軟。但想到下班前還有一節課,初老師趕緊調動全部的自控能力,把人推出門外,提出了顯得異常心虛的訴求:“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來我辦公室。”喻司亭已經得到了想要的全部效果,無所謂地挑挑眉毛,大搖大擺地離開語文老師的領地。*與上學期的教學模式相同,在周末,學校會給學生們安排自習和不同科目的輔導課。早上八九點鍾,初澄的兩條腿才邁著軟綿無力的步子,在7班教室裏露麵。“初老師!想我了嗎?”他一進門就被學生們熱情地湊上來,是白小龍和江之博。初澄看著兩人,驚訝地問:“你們怎麽迴來了?”白小龍解釋,他們的分隊選拔已經結束了。從現在開始到4月的體考前,十中的體育生們都要跟著校隊進行訓練,同時還要迴原班級學文化課,盡量文體兩手抓。江之博仔細看著初澄的臉色:“這麽久沒見,初老師的帥氣倒是沒變,但感覺有點憔悴啊。比我大早上在操場上跑十圈還累。”能不憔悴嗎?初澄瞪了一眼後排辦公桌邊的喻司亭。還不是因為某人夜間運動的時間比跑十圈操場還要久。一番象征性的師友生恭之後,這兩個提早迴班的特長生重新和班級裏的男同學敘起舊來。看著他們和穆一洋、李晟等人相互玩鬧的興奮樣,初澄不免一陣頭疼,以後又有的鬧騰了。給這兩個小子放在哪裏呢?初澄在班級裏轉悠一圈,保險起見,給兩人各自安插了一個性格穩重的同桌。上課鈴響,學生們進入自習狀態。喻司亭站到初澄身邊,低聲問:“怎麽沒多睡一會兒?”初澄答:“你不是說要去開教研會嗎?整天的自習,班裏也不能沒人盯著。”“我這個會可能要開很久,期間不能迴學校。”喻司亭朝著剛剛坐下的身影揚了揚下巴,“這兩個小子剛迴來,這股興奮勁可能會惹麻煩,你能盯得住嗎?”初澄歎了聲:“我盡量。”喻司亭點點頭,拿起自己開會要用到的各種材料,留下一句“有事給我打電話”。班主任離開不久,應鶴悄然從教室後門進來。他還沒有校服,穿著一套黑色防曬運動衣,一雙眼睛本就是上挑的形狀,帶著幾分兇冷味道。這樣情緒不佳地睥睨旁人時候,顯得更加不好招惹。初澄看他一眼,不滿地問:“你怎麽迴事?上學比我上班還晚。”應鶴的神色倦怠,隻低沉地應了聲起晚了,徑直迴到自己座位,抬手掀起運動衣自帶的兜帽,趴在桌麵上休息。體育生們長久地在外參加集訓,冷不丁迴到學校,看試卷都如同天書,在自習課上自然安靜不下來。白小龍見大哥有工作需要離開,迴班的興奮之餘添了幾分肆無忌憚,隔著一排座位,向後麵的同學打探消息:“這小子誰啊?”穆一洋哼一聲,開始給自己闊別重逢的兄弟講起這位插班生的事跡,大體客觀以外,難免帶著點個人情感。“我靠,他這麽囂張?”江之博也支著耳朵湊熱鬧,蹙眉望去,恨鐵不成鋼地罵,“你們是死的啊,放任一個新來的在7班撒野,你讓他踹我的桌子試試……嗷”初澄已經關注這邊有一會兒,抓準時機,把試卷卷成筒狀,朝著學生的頭頂敲去,教訓道:“誰讓你們仨往一起湊的?老實點。”“好嘞。”幾個皮小子還算給初澄麵子,各自轉迴身,不再出聲擾亂紀律,但改用了傳紙條的方式。初澄的目光落向應鶴。這小子今天不知道怎麽迴事,後腦勺上都寫著煩躁兩字。雖然坐在旁邊的鹿言也是個很有個性的孩子,但他從來不會把情緒寫在臉上。與之相比,應鶴無疑是個實打實的trouble marker。白小龍和穆一洋是從小玩到大的關係,又和江之博一起練體育。他們湊到一起後必然會孤立應鶴。初澄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他有些擔心,這幾個人在同一個教室裏共處會產生意料不到的矛盾。午休時間,出門開會的喻司亭雖然不在學校,但隔空指派了自己的外甥去給初老師取外賣。鹿言借著光,一起留在語文組辦公室吃了飯。他出門扔垃圾時,就近去了趟教工衛生間,無意間聽到有人在裏麵打電話。那聲音聽起來很熟悉。“為什麽一定要今天去出席活動,你明明答應我的。”“每次都是這樣,我要你派秘書來幹什麽?”“算了,反正我也不想要什麽生日禮物。”“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鹿言本來沒興趣細聽那些內容,可因為講電話人的情緒有些激動,即便有洗手池的流水聲掩蓋,依舊能聽得清清楚楚。少年甩甩手上的水珠,正準備離開衛生間,忽然身後隔間的小門發出啪嗒一聲。應鶴從裏麵走了出來。他之前聽到水龍頭開啟的聲音,知道外麵來了人,原以為會是哪位老師,沒想到卻是自己熟識的同桌,明顯地愣了愣,握著手機的手指也局促的動了動。兩人四目相對,氣氛顯得尷尬。鹿言知道,這種情況下即便自己說什麽都沒聽到,對方也不會相信的,隻好大方地承認,選了一個相對好切入的話題。他朝著應鶴笑笑,率先開口道:“你今天過生日啊?生日快樂。”作者有話要說:應鶴:就憑這聲生日快樂,今天的火我不朝你發。初老師(不詳的預感):我就知道眼皮跳沒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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