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司亭不以為恥,反而得意地揚揚唇角,迴以同樣的語氣:“你們語文老師應該很熟悉一句話,如果你要寫風,就不能隻寫風。”你是把含蓄委婉,漫不經心又字字點題給玩明白了。崽子們如果有班主任的這種悟性,語文均分排名早就上去了。初澄意味深長地瞥去一眼,悄悄擰著他胳膊,對了個口型:“迴家自己穿去。”喻司亭忍痛麵不改色,用上挑的眉梢表示:無所謂,買了我就高興。兩人走出品牌店,差不多到了晚飯時間。喻司亭提前預定了天台西餐廳,是初澄最喜歡的那家。因為在這裏可以邊吃飯邊俯瞰亭州夜景,讓他覺得從不同角度再次認識了這個城市。點好菜等待的時間裏,服務生捧著一大束花走向他們的桌邊,俯身詢問:“您好,請問哪位是初先生?這是喻先生送給您的玫瑰。”初澄怔了怔才抬手接過。因為從小到大,家裏的花都開得太繁盛了,所以他對它們沒有什麽特別的向往情感。但玫瑰不一樣。尤其是熱烈的紅色。這種花本身就具有著別樣魅力,沁脾的幽香空靈迷蕩,像被戀人灼熱的氣息縈繞。初澄表示自己很喜歡。他轉頭看看四周,笑言:“不過大男人收到花確實有些怪怪的,其他桌位都是男士送給女士。”捧花來的服務生自然地接茬:“但送花隻是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與性別無關。您的花很漂亮,祝兩位的夜晚愉快。”這裏的接待人員每天都麵對著形形色色的人,受過的各種培訓讓他們專業而包容,即便站在同性情侶麵前也不會表現出任何異樣。雖然可能隻是一句公式化的祝願,卻讓人聽著心情愉悅。初澄用手指撥動著花瓣,轉向坐在桌子對麵的人:“感謝喻老師,這應該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束玫瑰。”“你覺得我信嗎?”喻司亭看著他的臉孔,在美妙的燈光映襯下實覺明豔。之前和徐川在北京的餐吧吃飯時,沒少聽他在醉後講初公子大學期間被人各種追求的故事。一位好人牌頒發大師,何止是被送過玫瑰?“我是說,鄭重收下的那種。”初澄被拆台,依舊笑意不改,兩人邊聊著天,邊品嚐美食。過了不多一會兒,同一位服務生再次把一大束玫瑰捧到桌邊。喻司亭看看桌上的花,提醒對方:“已經送過了。”服務生怔怔,看向卡片,解釋道:“這是另外一束,初澄先生預定,送給喻先生的。”“你送花給我?”這一次,詫異的人變成了喻司亭。初澄的笑眼彎彎:“不可以嗎?我也要表達愛意啊。”喻司亭立即現學現賣:“那這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束玫瑰,鄭重收下的那種。”“不愧是金牌班主任,學習能力很強嘛。”初澄和喻老師相對而坐,舉起杯子,輕輕地碰撞在一起。晚餐用畢,兩人走出去消食,順便感受一下七夕的浪漫氛圍,隻是他們一人捧一束花的樣子有些搞笑。情人節送花稀疏平常,但應該很難有情侶在這天互相送一大捧玫瑰吧?還是相同顏色的。沿著步行街散步,喻司亭自然地拉起了初澄沒抱花的那隻手,讓溫熱的掌心溫度得以傳遞。路上到處都是情侶,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溫情時刻中,無暇顧及其他。但初澄還是有些顧慮。畢竟這裏是亭州,如果再這樣招搖下去,萬一等會兒在街上遇見一對兒熟識的學生情侶,真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一種場麵。喻司亭看出他的心思,詢問意見道:“那初老師接下來想要什麽樣的活動?”初澄停下腳步,眼眸燦亮地注視喻司亭片刻,抓起對方的手腕,引領著摸進自己的褲子口袋。喻司亭的指尖摸到一種四方形的塑封包裝,邊緣薄而鋒利,捏起來還有水潤的流動感。他立刻知道了這是什麽東西,垂眸看下來。“之前你不是問我有什麽想法嗎?我稍微學習了點。這個活動,你想參與一下嗎?”初澄的臉頰帶著幾縷羞怯的緋紅,在夜色中不易察覺。“這個活動,沒有第二人參與好像不行。”喻司亭直直地盯著他,“還準備別的東西了嗎?”初澄被反問地一愣,囁嚅著:“還需要……什麽?”“學習得不到位啊。”喻司亭的臉上溢出愉悅的神色,用低啞的聲音告知,“不過沒事兒,我有。”看起來,他們明明是心血來潮才想到深入交流的。卻能在這種特殊的節日夜晚,在最近的酒店開到最舒適的房型。就連必需物品也準備得齊全。初澄實在說不準喻老師在這件事上有沒有預謀。明明有家不迴,怎麽感覺像是在偷情。大概是緊張,初澄的腦子裏生出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可一進客房,他就不再有這個時間了。喻司亭關上門便把玫瑰花丟在一邊,直接把人抵在牆邊擁吻。他已經不止一次地發現,初老師的脖頸皮膚和耳垂一擦就紅,實在是敏感。直到親夠了,兩人才依依不舍地暫時分開,輪流去衝澡。初澄是後進浴室的,再出來時,見對方正圍著浴巾站在播放器前,似乎研究著該放什麽曲子。他的歌單曲目中收錄的大都是爵士樂。從傳統爵士到細膩自由的波薩諾瓦,時而是蕩滌靈魂的鬆弛感,時而又帶來無可言說的神經振奮。初澄從後靠近,把臉頰貼在戀人筆直寬闊的背上。這對於喻司亭而言就像是一個訊號,代表著他的初老師已經準備好了,隨即反手拉了一把,把自己的指尖插到對方微濕的發絲中,環著他的腰身低頭親吻。初澄是赤腳走出來的,腳底還沾著水漬,有些濕滑,擔心會摔倒。但很快,這樣的顧慮就不在了。喻司亭已經用結實有力的臂膀把他托起來抱向床鋪。初澄整個人輕軟得如同一片羽毛,向後仰身攤去。慌亂中,他的手抓到床上的玫瑰花苞,在輕顫中扯下許多片花瓣,緊緊地捏攥住。鮮紅的顏色如火焰一般在他的掌心裏綻放。喻司亭擔心他捏到花刺,輕輕地把五指覆上去,與其指尖交扣,深長地唿吸著:“別怕,交給我就好。”“嗯。”初澄抬臂,緊緊環住愛人的脖頸。他仰頭親吻對方抖動著的細密眼睫,把自己交給這個占據全部主導權,卻始終保持溫柔的人。散落的玫瑰花片被碾得到處都是。馥鬱的香氣如果一種有魔力的迷藥,讓人於其中繾綣,欲罷不能。*翌日的晨光從酒店的落地窗投入客房。率先睜眼的喻司亭沒有吵醒身邊人,隻給他蓋了蓋被子,便小心翼翼地起了身。過了很久,留在床鋪中的人才略微蜷動,從軟被下伸出兩條細藕一樣的手臂。喻司亭蹲身在床邊,伸手撩起初澄細軟的碎發,用眼瞼貼觸他的額頭,詢問感覺怎麽樣。“還好。”初澄眯著眼睛,聲音軟綿綿地沒力氣。那事兒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痛苦,隻是做完後脹痛又酸軟,一動都不想動。他聞到留在自己臉頰邊的薄荷牙膏味,艱難地抬頭,像慵懶的貓一樣,蹭了蹭對方的鼻尖兒。喻老師無聲地笑笑。事實上昨夜的他無比克製,畢竟這種事,第一次還是要留下個儒雅印象。但看到初澄摟著自己脖子主動湊上的樣子,又產生自我懷疑。好像,有點低估他了。於是,喻老師抬手解了解剛穿好的襯衫,附耳道:“初老師,你好像還可以。”初澄茫然一瞬,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倏地變了表情,義正詞嚴道:“扣迴去。”“是你在點我的火。”喻司亭話音無辜。初澄縮進被子,聲如蚊訥:“……下一次。”“我想要的,就是你還期待下一次。”喻司亭輕語後揉了揉他的頭發,“起來吃點東西?”初澄喃喃著:“我想再睡會。”“好。”喻司亭合衣躺迴床上,隔著薄薄的毛巾被摟著他補覺。初澄實在疲憊,被結實的懷抱環繞又很安心,很快就沉入了新的夢鄉。再一覺醒來,太陽已過正中。喻司亭靠在沙發躺椅上,兩條長腿疊落著,赤腳架在茶幾邊,用酒店的電視投屏做著教案。初澄睡得雙眼惺忪,疲憊的身體有所緩和,□□著上身爬起來衝澡,出浴室時才發現找不到衣服,隻能披上寬大的浴袍。“你的襯衫沾了玫瑰花汁的顏色,我讓客房的服務生拿去清洗了,我的也是。”喻司亭抬起頭說。初澄湊到沙發邊,才發現他身上換了那件超大號的情侶衛衣。“初老師。”喻司亭朝他招了招手,“過來開個新學期的主副班碰頭會?”即便初澄曾經發誓,自己絕不會和他同穿這件衣服。但對方此刻那漫不經心的一個抬眸仿佛被融入了無限的魔力,讓他產生錯覺。過去在他懷裏躺一會,好像也會挺愜意的?終於,初澄打定主意扯掉浴袍,從衛衣下擺鑽了進去。寬大的衣服空隙足夠容納兩個人親密地貼觸在一起。初澄感受到對方的手臂環上自己的腰身,順勢把他摟在懷裏。喻司亭就著姿勢,把手機上剛做好的新學期計劃移過來,和他一起看,開口道:“給點意見?”初澄低頭看看這件之前沒瞧上眼的衛衣,重新評價:“還挺有創意的。”“初老師,我是說學期計劃,你在說什麽?”喻司亭雖然聽懂了,卻還是壞心眼地再次調笑。初澄朝他的胸口躺了躺,淡定地迴應:“我說的也是。”溫暖的陽光,悠然的午後,還有濃情蜜意的時刻,這些當然無法全部獻給工作。喻司亭低頭打了會兒表格,忽然想起了什麽,轉換話題詢問:“迴家以後,是你搬上去,還是要我搬下來?”“你這樣,房租可要再減半。”初澄低著頭,認真地填補著計劃表上關於語文科目的安排。“不用減半,我可以換一種方式收。”喻司亭的目光下移,放在對方白皙的脖頸上,那裏還殘留著昨夜留下的淺淡痕跡。初澄點按九宮格的手指停頓住,扭頭控訴:“你不能隨意更改合同。”“我們沒有合同。”喻司亭提醒著,收迴目光,看似迴歸工作,實際嗓音低而惡劣,“按照約定,你可以去學校門口貼大字報曝光我。”初澄:?要不要聽聽看你在說什麽。作者有話要說:大哥:你以為我帶著你騎車、遊泳、爬山是為了幹什麽?不然你報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