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司亭打量著跪蹲在麵前人,笑笑:“怎麽突然這麽沉默?你很介意我是gay?”初澄承認自己的心裏是有些受震動,但並不完全因為對方的性向。他認真地想了想,開口道:“你喜歡競賽嗎?”喻司亭沒料到會被先問這個,未在第一時間迴答。於是初澄補充了自己的問題:“或者說,你喜歡物理和數學嗎?”“我的確很擅長這些,但談不上喜歡。”喻司亭說。他的迴答讓初澄想起之前鍾老師說的話。喻司亭喜歡的,是難題。“那還好。”靜默片刻,初澄輕輕地歎息一聲,語氣中帶著感同身受的釋然,“不然你的生活改變也太大了。 ”“沒什麽改變。”喻司亭的態度聽起來過於輕鬆,毫不遮掩地表示,“我現在依然對異性不感興趣。”初澄:“……”我說的根本不是這個。“如果再發現什麽,你隨便處理就行了。這屋子裏的其他東西應該都沒有故事可聽了。”喻司亭站起身,把幾乎裝滿了的袋子提在手裏,意味不明地笑笑,轉身出去處理。什麽啊,明明是你自己往外說,我又沒非要打聽。初澄挪動蹲酸的小腿,對著剛出門的背影撇了撇嘴。晚飯時間,喻老師煮了鍋從超市裏買的元宵,還讓園區附近的餐廳師傅做了幾個菜送過來。熱氣飄散,飯菜味道混著黑芝麻的香甜。初澄和喻司亭都在餐桌邊落座,隻有鹿言還磨蹭著不上前。那孩子從二層寫到一層,捧著練習冊一會兒坐在樓梯上,一會兒又趴向飄窗,實力演繹什麽叫全身難受。原來再牛的市狀元選手,也有補作業力不從心的時候。初澄被逗笑:“我感覺你一直都有在寫啊,怎麽會還差很多?”“還不是因為……”少年狠狠瞪向自己的舅舅,最後還是敢怒不敢言,沒底氣地小聲吐槽,“他今天布置十張卷,明天又給我兩套書,不然早就寫完了。”“別問了,小心一會兒埋怨到你身上。”喻司亭把碗筷遞來,繼續說著,“你什麽時候見鹿少爺虧待過自己?他就是不餓,想吃會過來的。”初澄笑笑,覺得也有理,便低下頭吃自己的飯,不再多打擾。晚飯後的天色越來越暗。夜幕漆黑,也代表著燈會即將開始。終於,鹿言好像完成了什麽大工程一樣,猛的站起身。他把一整摞習題冊抱到了喻司亭麵前,問道:“你檢查還是他檢查?”喻司亭正悠閑地看著電視,吃餐後水果,稍稍偏頭,繞開遮擋自己視線的身影,支使沙發另一邊的人:“初老師,幹活。”初澄“人在屋簷下”,剛剛吃了別人家的飯嘴巴短,而且沒有主動去洗碗,現在隻能乖乖聽大哥吩咐。看著自己的作業被轉交到初老師懷裏,鹿言雙手合十,真誠地端在胸前晃了晃。拜托手下留情。伴著電視裏紀錄片的聲音,初澄當著真家長的麵檢查起了作業,還沒翻幾頁,就蹙起了俊眉。[這種題型都會了][太簡單了不想寫][同類型都做爛了]初澄看到這些空缺題目下標注的小字,心情複雜。這孩子是押對了題,早知道喻老師不會親自檢查。所有的作業冊都被翻完,喻司亭才從電視上移開目光。出於原則和老師的職業素養,初澄撒不了謊:“談不上是寫完了。”喻司亭抽紙巾擦了擦手,淡定地啟唇:“揍多久合適? ”石化在茶幾邊的鹿言:“……”初澄連忙轉圜:“呃,也罪不至此。”“嗯?”做得不好,還反過來護著。喻司亭有些不理解了。初澄瞥到孩子想出去玩的迫切眼神,還是選擇了寵著好大兒,親自上場打商量:“看完燈會迴來再寫吧。不然你還真打算讓他‘一個人一支筆,一夜換一個奇跡’嗎? ”喻司亭用眼尾夾著外甥,好看的手指在盛著水果的玻璃容器邊有節奏地敲動了幾下。“去穿衣服吧。”“nice!”客廳裏響起少年的歡唿,還有一路小跑上樓的腳步聲。鹿言離開後,喻司亭轉向初澄,改換說教語氣:“一味寵溺縱容並不是教育的好方法,以後請初老師自勉。”初澄笑著看他:“那你還答應?”喻司亭也起身去拿外套,背對著這邊,語氣沉沉:“但我不能當著孩子駁你的麵子,下次注意。”*從濱河去夜市街的路,喻老師已經開得很熟。全程無需導航,隻是因為路上行人太多而繞了幾次路。與前幾次來這裏時不同,因為正月裏的交通管製,車子隻能停在更遠的地方。但初澄覺得正好。在家裏,元宵節時有“走百步可消百病”的說法。幾人穿行在街燈如畫的夜市,到處都熱鬧非凡。與聖誕相比,這種具有中式浪漫的節日氛圍明顯不同。仰首可見,眾人頭頂掛滿彩色的花燈,那紙上描金繪銀,精細地勾勒出各種各樣美不勝收的圖畫。在這種熱鬧的地方,沒有辦法隨心所欲地閑逛,隻能跟隨著人流。走了半程,忽然人群一陣騷動。初澄感覺身邊被擠了兩下,接著聽到鹿言叫自己。“初老師,你看這邊。”初澄循著聲音看去,街道正中是一群穿著古風服飾的美人在跳舞,顧盼生姿,揮袖投足間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兩人欣賞了一會兒傳統歌舞和樂器的表演。鹿言興高采烈地拉著初澄向另一邊。“慢點,從剛才開始我就沒看見過你舅舅了。” 初澄踮起腳張望,即便擁有身高優勢,在這種人人接踵的環境裏也瞧不見多遠。鹿言卻催他:“走吧,誰猜燈謎會帶數學老師去啊。”“哎!等等……”“看見那邊的獎品區了嗎?我想要個最大的燈籠不過分吧。”初澄被鹿言生拉著踏入了字謎街。他原本還想掙紮一下,但很快就被這裏的熱鬧氣氛吸引,一同開心地玩起來。自小受環境熏染,初澄熱愛詩書字詞,哪怕是佛經戲文也可信手拈來,在猜燈謎上的水平自然是開了掛的。不久後,兩人手裏的各種小獎品都拿不下了。他們一路歡笑著把街道走穿,直至行到岔路口。這條小街的兩側燈影搖曳,流光溢彩,其間夾著各種攤鋪,大多是賣情侶小物件的。比如簪花麵具,刻字手鏈,可以拚湊的吊墜等等。逛到附近的自然也都是情侶。初澄和鹿言頂著兩張年輕的麵孔,就這樣闖了進來。鹿言向四周望望:“為什麽這裏的氛圍有點不對勁啊?”初澄笑著解釋:“因為道教裏說的上元其實是每年的第一個月圓夜。它除了和樂美滿以外,還有一層比較浪漫的含義,所以也是古代三大情人節之一。正月十五、三月初三、七月初七,分別是元宵、上巳和七夕。”“哦~你這麽說我就懂了。”鹿言笑笑,鑽進了擁擠的人群中。初澄也低下頭,看向攤子上賣的各種小物件。不知道是不是受節日氛圍的鼓動,他覺得這些平日裏尋常的玩意兒還都挺精致,隨手拿了個玻璃做的柿子形狀小擺件把玩。“你看這個……”初澄迴頭想要與人分享,卻發現好大兒已經不見了。他擠出人群,尋著來時的街道迴去找,一路無所獲,最後隻看見身高出挑的喻司亭沿著鋪天蓋地的燈海緩步而來。“找什麽呢?”“我好像把孩子帶丟了。”喻司亭發出一聲輕笑:“你丟了他都丟不了。”“可是這麽多人。”初澄還是有些擔心。喻司亭像是早已習慣了各種狀況,不緊不慢道:“沒事,不用找。他甚至有可能突然不想玩了,自己打車迴去。”“啊?”初澄當真在腦子裏估算了一下這種可能性出現的幾率,還未有結果時,感覺到了兜裏的手機震動。他收到一條微信,低頭查看後說:“是鹿言。”喻司亭根本不好奇孩子說了什麽,答道:“他其實也沒那麽愛湊熱鬧,隻是起哄想讓我們都出來。”“還真是。”初澄把手機屏幕展示出來,哭笑不得,“他讓我拖著你晚點迴去,好讓他有時間補完作業。”喻司亭毫不意外:“不用管他。你逛累的話我們就走。”初澄不舍得這樣好的夜景氛圍,搖頭說:“還可以再玩一會兒。聽說9點鍾這裏有煙花秀,我們要不要找個視野好的地方看?”“我記得手工糖鋪那邊有個高層的茶樓,應該可以坐著。”喻司亭憑著記憶向遠處指了指。初澄欣然同意,跟著他一同過去。中式的茶樓古香古色。兩人沿著塗深紅油漆的外樓梯上去,登得越高,望得越遠,景色也越驚豔。居高而視,可以看到街道上夜幕為穹,萬燈同明,遊人如織。今晚乘興夜遊的客人太多了,茶樓內部被塞得滿滿的。初澄和喻老師隻能點了果盤和小吃,坐在露台的角落裏聊天。表盤的時針滑向九點鍾。在萬眾期待之下,上元佳節的煙花秀準時開始了。人聲鼎沸中,幾道熱身的銀色小禮花嘶鳴著升上天空,如四散的流星般綻放開來。茶樓上的許多客人都架起手機,準備拍攝或錄像。看到身邊的雲台,初澄立刻想到自己上一次看焰火是除夕夜的那場直播。他噙著笑意湊近身邊人,讓對方預測一下今天的焰火表演和之前的相比,哪場會更盛大。喻司亭安然筆直地坐著,抬手飲了一口茶:“今天的。”他答得實在太快,惹得初澄調笑:“為什麽啊?你這麽看好它,難怪還特地爬上茶樓來,找最佳觀賞位置。 ”“焰火本身不會相差太多。”喻司亭的視線落向遠處紛繁墜落的煙花,補充說,“區別是,上次沒能在現場一起看。”這似乎是他脫口便出的答案。初澄卻聽得略怔,下意識轉頭看著對方,盯向了那張在屋簷下一次次被映亮的英俊側臉。作者有話要說:因為是直男,與同性相處向來比較粗線條。但自從得知對方的性取向,逐漸發現了堆積到爆炸的信息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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