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寒是被痛醒的,頭、身子,腿腳,無一不痛。使勁掙紮著要起來,根本動彈不得。身子還在搖晃,聽聲音,像是一輛馬車。

    做夢嗎?

    直到——

    一個溫厚的男中音響起:“蘇小姐,你醒了?”真是好聽的聲音啊!

    勉強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英俊的臉,非常帥氣。斜飛入鬢的眉,深邃寧靜的眼睛,薄薄的嘴唇。

    頭發全部綰起,插著一枚簪子,還有他的衣服,一身勁裝,罩著薄甲,外麵是件藏藍色的披風——染血的披風!

    目光掠過他,看向身後。空間不大,四壁上裹著牛皮,上麵雕著斑斕的花紋,靠牆放著一些器皿,古色古香的。先前感覺到的晃動不是幻覺,馬蹄聲整齊地響著,確實是輛馬車。

    像是迴應她的想法,外麵的馬噴了一下鼻子,“噅”地叫了一聲。

    終於明白怎麽迴事了,她沒出車禍,沒有溺水,沒掉下懸崖,更沒被雷劈,隻是睡不著迴顧了一下前半生的艱苦歲月,就被老天爺給穿越了——甚至都沒來得及去一趟陰曹地府。

    “難道穿越這樣方便?搞批發麽?”謝小寒嘀咕一句,坐起來。

    馬車空間實際上還是不小,酷男小心地遞過來一杯水,小寒喝下去一口,感覺好多了,最起碼,喉嚨不那麽燒灼了。

    “你是誰?”他的眼中有一掠而過的訝異,“我是張叔夜!”

    “我是誰?”這次他眼中的訝異就很明顯了,“您是蘇小姐,蘇小小姑娘!”

    “噗”,一口水全噴在了張叔夜身上,謝小寒也沒有道歉,整個人都傻掉了!

    蘇小小?那個名妓蘇小小?19歲咳血死掉的蘇小小?

    “我是錢塘人氏?”

    “不,小姐,您是春城人。”他深邃的眼睛看著小寒,黑黑亮亮的,讓人心一跳。

    “我們這是去哪兒?”

    張叔夜沉吟一下:“我奉王爺的命令接您迴家!”

    那,“現在是什麽時代?”

    “安瀾曆1003年!”

    “什麽朝代?哪個國家”謝小寒又連忙補充一下,“什麽大陸?”

    “東勝大陸,安瀾帝國。蘇小姐,您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會不會剛才摔下馬車,把頭磕到了?”

    研究著他眼睛裏濃的化不開的關切,不利用一把怎麽成?

    “大概就是磕了一下,我腦袋很暈,什麽也記不起來了。張先生,你跟我說說話,看我能不能想起來!”

    謝小寒蹙眉說完,張叔夜歎口氣,這樣——也許更好!“都是屬下辦事不利!小姐,你躺好了,我們快點走,到輪台就有接應的部隊!”

    他反身出去,把馬車的簾子放下來。小寒聽見了清脆的揚鞭聲,馬車猛地一顛,飛快地向前奔去。

    她疼得不能動彈,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馬車飛奔,謝小寒終究是睡不踏實,閉著眼睛盤算。以前在宿舍開臥談會時,幾個姐妹都愛看穿越係小說,戲謔著歸納了幾項原則。

    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一條主要是針對自己熟悉的時代而言的,如果是認識的任何一位曆史人物,就掌握了優先權。比如說金屋藏嬌的阿嬌,比如說漢朝的呂雉,哪怕就是當了迴武大郎你也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西門慶。

    (而這個時代與大陸都是陌生的)。

    謝小寒扶著頭慢慢坐起來,腿的長度嚇了她一跳,真長啊!衣服上也沒有熟悉的紐扣或者拉鎖之類的,她緩緩地拉起裙子,很漂亮的一雙腿,修長光滑白皙,是個高個子的女郎。

    前世她也不矮,一米六八,今生似乎更高了,肯定超過了一米七。馬車上沒有鏡子,謝小寒沒法知道自己的長相,看看手,瑩潤修長,捏捏腰,摸摸胸,比例非常好。應該不會很醜才對,大戶人家選的都是美女,生了兒子再娶妻也是美女,按照遺傳學的觀點,自己也應該是位美女。

    雖然沒看到臉,但是十指尖尖,楚腰纖細,已然是個美人坯子。

    穿越原則之二、既來之,則安之,盡量融入這個時代。一般的穿越者,潛意識裏都會把自己當作一個過客,始終會有疏離感。既然已經迴不去了,又何必自苦呢?如果出身低微,想法子利用前世的知識與經驗賺錢;如果出身高貴,也可以利用多出來的幾百、上千年文化積累為自己博得一個最佳人生。

    當時大家笑著講迴古代幹嗎去,男人要裂地封王,成就霸業;女人呢,大多想轟轟烈烈地談場戀愛。

    那麽,我呢?謝小寒雙手撫額,我也是為愛而來嗎?

    正沉浸在思緒當中,後麵“嗖”地一聲,一枚羽箭穿透了馬車車壁,險險地停在謝小寒耳朵旁邊。她連滾帶爬地挪到車廂門口,門簾一下子被扯斷,張叔夜一把將她撈了出去,在空中轉了個圈,放在他身前,迴手一刀,斬斷了轅套。

    這匹馬大概是頭馬之類的,後麵拉車的馬死活跟隨它的腳步,在兩個人後麵形成了一個屏障。羽箭如飛而至,紛紛如蝗,謝小寒的頭發全散開了,貼在張叔夜的胸前,感受著這個男人有力的心跳,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不怎麽緊張!

    死了大概就會迴去吧?“嘭”巨大的破空聲音傳來,身後幾匹馬一起跌倒,謝小寒晃了一下。張叔夜把韁繩塞到她手裏,“坐好,他們用了奔馬箭!”

    胯下駿馬的速度陡然加快,忽忽的風聲掠過耳畔,小寒抓緊韁繩,緊緊閉上眼睛,仍能感覺到下麵馬兒的速度越來越快!

    “趴下!”一雙手把她按倒,“嘭”一束帶火的巨大箭頭在頭上飛過,謝小寒睜開眼睛,看到了那個大家夥,禁不住失聲驚叫,這是冷武器時代嗎?而前麵,是道寬寬的澗壑,那麽寬,足有十米,二十米?

    張叔夜一點停下來的意思也沒有,打馬狂飆,然後馬蹄騰空,躍了出去!

    瘋了,這廝肯定瘋了!別說是一匹馬兩個人,就是單人匹馬也過不去!事已至此,她反而鎮定下來了。

    “嘭嘭”聲不斷傳來,後麵追殺的人顯然是過於謹慎了,何必浪費火箭呢?如何能跳過這麽寬的澗壑?眼看馬兒的力量已經是強弩之末,兩個人擺明了隻有葬身萬丈深穀的份了。張叔夜卻夾住她,雙腳在馬背上一點,借力向前躍起,而馬兒卻悲哀地嘶鳴著,屁股上插著燃燒的巨大箭身,更快地向崖底墜落。

    電光石火的一刹那,張叔夜的披風展開,像夜遊的大鳥,翩然向前,那麽遠的距離,飄風一樣,猶如雲中漫步的仙人,終於落到了對麵!

    一腳踏在堅實的大地上,謝小寒才發現雙腿發軟,硬撐著站住了,咱怎麽說也是位大家閨秀,不能做暈倒崩潰狀。

    澗壑對麵停著一排馬車,沒有人駕轅,那致命的利器是從車廂裏射出來的。有人嘿嘿地笑了,“風將軍果然名不虛傳!”

    張叔夜一把拉起謝小寒,向外奔出,這種感覺十分奇妙,小寒想這大概就是古代的輕功了。好像穿著滑冰鞋,在冰麵上遊弋!但是速度太快了,不斷地嗆風。無數奔馬箭噴著火花接踵而至,但都差之毫厘,沒有命中,像一堆人放著煙花為兩人送行!

    奔出了一段相當遠的距離,張叔夜才停下來,小寒撫著胸大口喘氣,肺都要炸了。張叔夜摸摸腰間,歉然地說:“小姐,幹糧在車上沒帶出來,您先喝點水吧!”同時解下一個彎彎的牛皮袋子,遞過來。

    小寒在心裏歎口氣,這人怎麽這樣沒常識啊?劇烈運動以後不能馬上飲水,但還是連喝了兩口,清澈涼爽的水落進肚子,感覺才好了一些。

    繼續向前趕路,草場一望無邊,期間點綴著各種野花,芬芳的氣息撲麵而來。謝小寒深深吸了一口,沒有汙染就是好啊!感覺像來到了蒙古大草原,隻是這裏的天更藍,藍得像勿忘我花,讓人有融化在其中的向往。清風徐徐吹來,真想放聲高歌!

    走了許久許久,如果不是前世自小磨礪的堅韌在,謝小寒早就趴下了。

    前方出現了一座小樹林。兩個人一直走到林間的空地才停下來。

    芳草萋萋,空氣潔淨,小溪在身邊靜靜的流淌著——如果不是有追殺的事情,這裏實在太適合郊遊了。

    折騰了這麽久,謝小寒的肚子早就咕咕地叫了。張叔夜看看四周,“他們暫時追不上我們,小姐,我去打點野味迴來!您不要走遠了。”

    謝小寒點頭坐下,心裏不斷地哀歎。別人穿越迴去,吃香的,喝辣的,奴仆成群,金銀成堆,我連一個小小的小小的丫環都沒有,怨念啊!

    先找棵大樹,躲在背後上了個廁所,出來走幾步,發現這裏居然有不少野菜。

    本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思想,小寒開始挖野菜。

    小時候在家她就經常和夥伴們去挖野菜,也采過藥草來賣。所以絕對不會認錯:地上有車前子,薺菜,苦丁菜,婆婆丁,就是學名蒲公英的,居然還有生菜,這玩意兒也有野生的?不長時間就采了好大一堆。

    她一根一根摘幹淨了,再把它們放到事先準備好的大葉子上,然後拿到溪邊清洗。剛蹲下來,就發現水裏有個女人盯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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