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號審訊室內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氣氛,陰暗潮濕的牆壁仿佛訴說著這裏曾經發生過的無數罪惡與折磨。


    呂明被緊緊地捆綁在那冰冷而堅固的刑架之上,他身上的傷口縱橫交錯,鮮血染紅了破碎不堪的衣衫,此刻的他已然是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畢忠良麵無表情地緩緩走到呂明身旁,停下腳步後,微微彎下腰來,用一種近乎輕柔卻又帶著無盡威脅的聲音說道:


    “我想你一定聽說過,凡是進了這間牢房的人,擺在麵前的就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麽乖乖投誠,要麽就是死路一條。”


    呂明強忍著身體傳來的劇痛,抬起頭,目光中透露出一絲輕蔑和決絕,咬牙切齒地迴應道:“少費這些口舌吧!橫豎我也是不想活了。”


    畢忠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冷笑,伸手拿起掛在呂明胸前那塊溫潤的玉牌,放在手中把玩起來,同時似笑非笑地說道:


    “嗬嗬,一個連這小小的身外之物都割舍不下的人,我可不相信你真能夠如此輕易地放棄自己寶貴的性命。


    要知道,咱們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一些視若珍寶的東西存在。這塊玉牌想必對你意義非凡吧?但我猜,比它更為重要的,應該是隱藏在其背後的某個人才對,我說得沒錯吧?”


    正當兩人僵持之際,突然間審訊室的門被猛地推開,劉二寶急匆匆地走進來,壓低聲音向畢忠良報告道:“處座,已經按照您的吩咐通知所有人前往會議室集合了。”


    畢忠良點了點頭,表示知曉,然後將目光重新移迴到呂明身上,沉默片刻之後,緩緩開口說道:


    “大家畢竟都是中國人啊,雖然各自有著不同的立場,但沒有個人仇恨,我離開這段時間,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考慮。”


    畢忠良麵色陰沉地說完之後,便頭也不迴地帶著劉二寶快步走出了審訊室。


    劉二寶緊緊跟在畢忠良身後,小心翼翼地輕聲報告道:“唐山海迴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畢忠良隻是微微地點了點頭,似乎對此早有預料。


    緊接著,他又開口問道:“有沒有人打聽被抓住的究竟是什麽人?”


    劉二寶連忙迴答道:“目前為止,暫時還沒有人來詢問此事。”


    此時,在 76 號那寬敞的會議室內,眾多大大小小的科員們紛紛趕至,一時間人聲鼎沸。


    他們或三兩成群地圍坐在一起,低聲交談著;


    或獨自一人站在角落裏,默默地思考著什麽。


    隻見錢秘書一臉神秘地湊近劉美娜,壓低聲音說道:“我聽說你們昨晚打麻將一直打到將近淩晨兩點呢!”


    劉美娜聞言,不禁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抱怨道:“唉,打得晚倒也罷了,關鍵是手氣太差,一直在輸錢啊!本想著去買杯咖啡提提神,結果還不讓出去,真不知道這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大事。”


    錢秘書眨眨眼,小聲透露道:“聽說是抓到了一個重要人物,處座懷疑咱們內部有奸細呢。”


    劉美娜聽罷,忍不住歎了口氣,嘟囔道:“咱們不過就是想在這裏混口飯吃罷了,整天這樣疑神疑鬼的,真是讓人不得安寧。”


    與此同時,另外幾個科員湊到一起,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咱們這些人啊,可真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呐!”


    錢秘書輕輕拍了一下桌子,說道:“太對了,在鬼子麵前我們是什麽呀,我們就是孫子。就怕怠慢了哪位大爺,在中國人麵前呢,漢奸!人人得而誅之。”


    機要室的主任說道:“現在是國共合作時期,就怕他們聯合起來,搞滲透那叫個防不勝防啊。”


    唐山海也趁機說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後座有這個顧慮也是很正常的。”


    劉美娜無奈地說道:“你們誰知道到底出什麽事了。”


    就在劉美那話音剛落,陳恪跟著畢忠良來到了會議室。


    陳恪什麽也沒說,直接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畢忠良發言。


    畢忠良環視一圈說道:“我懷疑我們這次的轉運計劃,有內部人員泄密,我們從剛抓獲的一名軍統成員口中得知,他們有內應,所以從現在開始,一切和轉運計劃有關的人員全都要接受統一調查。”


    聽到畢忠良說完之後,唐山海不禁微微皺起眉頭,心中暗自思忖起來。


    在前來此處之前,他與徐碧城早已精心地對好了口供,本以為一切都能天衣無縫,卻沒想到畢忠良竟然如此迅速且突兀地在喬家山設下埋伏。


    毫無疑問,這其中定然出現了紕漏。


    經過一番思索,唐山海斷定問題必定出在了徐碧城與畢忠良談論營救周麗計劃之時。


    當時門外那個神秘的黑影想必是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但應該並未聽得十分清楚,僅僅隻是捕捉到了“喬家山”這個關鍵地名而已。


    想到這裏,唐山海稍稍鬆了一口氣。


    畢竟隻要對方了解得不夠詳盡,那麽他們就還有很大的周旋餘地。


    恰好,在喬家山附近,李默群的一個情人正居住於此。


    平日裏,唐山海經常代替李默群給那位情人送去各種物品。


    於是乎,唐山海心生一計。他決定讓徐碧城借機向自己發難,佯裝抱怨他頻繁前往喬家山那邊,從而引發他人對於他忠誠度的質疑。


    與此同時,唐山海還特意將自己去往喬家山的具體時間和日期告知給了徐碧城,以便在畢忠良追問細節時能夠應對自如。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陳恪聽完了畢忠良的話語,隻見他緩緩站起身來,麵無表情地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情報處跟這件事情便毫無關係了。我還是帶著我的人先迴情報處吧。”


    說罷,陳恪轉身朝著門口走去,他身後的幾名手下也緊跟著魚貫而出,房間內頓時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說完朝著畢忠良點點頭,就帶著情報處的幾名科員離開了會議室。


    陳恪轉身離去後,畢忠良緩緩站起身來,目光掃視著會議室裏的每一個人,然後沉穩地開口道:


    “好了,各位都迴去工作吧。關於這次轉運計劃相關的人員,我會逐一找你們進行談話了解情況的。”


    話音剛落,原本坐在會議桌旁的眾人紛紛響應,相繼站起身子,整理著手中的文件或物品,準備離開這個略顯壓抑的會議室。


    而就在這時,徐碧城也正隨著人流一同朝著會議室大門走去。


    然而,當她即將踏出那扇門時,身後突然傳來了畢忠良低沉的聲音:“碧城,你稍等一下,就從你這裏先開始吧。”


    徐碧城聞聲腳步一頓,微微側過頭去,與唐山海對視了一眼。


    隻見唐山海麵無表情,但眼神中卻似乎閃過一絲擔憂之色。


    不過僅僅隻是一瞬間,這絲神色便消失無蹤。


    隨後,徐碧城轉過身來,對著畢忠良微微一笑,輕聲應道:“好的。”


    與此同時,唐山海並沒有過多言語,他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毫不猶豫地徑直走出了會議室。


    緊接著,劉二寶快步走到會議室門口,輕輕地將門合上,並靜靜地站立在門外,宛如一尊門神般守護著這間房間。


    此刻,會議室裏隻剩下畢忠良和徐碧城兩人。


    畢忠良臉上依舊掛著那看似和藹可親的笑容,對徐碧城溫和地說道:“別緊張,就是例行公事,問你幾個小問題而已,你隻要如實地迴答就行了。”


    徐碧城點了點頭,表示明白,迴應道:“好的。”


    見徐碧城如此配合,畢忠良滿意地繼續問道:“那麽,今天上午唐隊長離開咱們行動處去執行轉移囚犯這項重要任務之前,你有沒有見到過他呢?”


    麵對這個問題,徐碧城表現得異常鎮定和平靜,她不假思索地迴答道:“見過。”


    徐碧城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自己略微有些緊張的心情,然後她開始將之前與唐山海仔細商討過的口供,一字一句、原原本本地向對方敘述起來。


    待她說完後,對方隨意地問了幾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接著便示意徐碧城可以離開了,並讓人叫唐山海進來。


    當唐山海走進房間時,他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麵而來,但還是強裝鎮定。


    麵對關於往喬家山跑這件事的詢問,唐山海按照事先商議好的內容有條不紊地迴答道。


    盡管表麵上看起來很平靜,他的內心實則早已波瀾起伏,尤其是當提到要給劉小姐跑腿的時候,更是滿臉緊張之色,壓低聲音說道:


    “給劉小姐跑腿的事情,您可千萬得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啊!您也清楚,那李太太可是出了名的醋壇子,要是被她知道了,我的日子可就不好過啦。”


    聽完唐山海的這番話,畢忠良臉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守口如瓶。


    隨後,他繼續對其他人展開詢問,但令人失望的是,一個接一個的人接受完問話後,畢忠良依然未能獲得任何有用的線索或他所期望得到的答案。


    等到把所有人都問完之後,畢忠良不禁輕輕揉起了自己的眉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時此刻,他正絞盡腦汁地思索著究竟應該從哪個方麵入手來打破目前這毫無頭緒的局麵。


    就在這時,一直守候在一旁的劉二寶走上前來,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


    “處座,依屬下之見,咱們或許應當轉換一下調查的方向。畢竟,知曉我們此次轉運犯人的人不在少數,但是了解我們在此設有埋伏的人恐怕並不多。”


    聽到劉二寶的提議,畢忠良緩緩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向他,問道:


    “那麽,對於今天押送犯人為何會延遲如此之久這件事,你可有進行詳細的調查?”


    “我都調查清楚了,汽車在監獄裏發生故障,於胖子修了很長時間才修好,而車子剛到喬家山就又爆胎了。”


    畢忠良輕拍了一下桌子,對劉二寶說道:“你馬上到漕河涇監獄把於胖子帶來。”


    “是。”


    76 號那間陰暗潮濕、散發著刺鼻氣味的審訊室內,於胖子像一隻待宰的羔羊般被緊緊地綁在了冰冷堅硬的刑架之上。


    他那張胖乎乎的臉上此刻滿是驚恐和憤怒,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不斷滾落下來。


    站在於胖子麵前的劉二寶則手持著手電筒,刺眼的光芒直直地照射在於胖子那雙因恐懼而瞪大的眼睛上。


    於胖子一邊扭動著身體試圖躲避那強光的直射,一邊極其不滿地大聲吼叫道:


    “幹什麽!幹什麽!老子都說了多少遍了,這車可是你們行動處的!車發動不起來了,半路上還爆胎了,這他媽能怪得了我嗎?”


    劉二寶環抱雙臂,嘴角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慢悠悠地迴應道:


    “喲嗬,你說這事兒也真夠巧的哈,是吧?這輛才買了不到一年的嶄新車子,平日裏開著啥毛病都沒有,咋就偏偏到了你手裏之後,各種各樣的問題全都冒出來啦?”


    於胖子心裏很清楚,76 號這幫家夥向來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如果自己不能盡快擺脫眼前這個困境,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於是,他強裝鎮定,連忙高聲喊道:“劉二寶,你可別他娘的在這裏血口噴人啊!你要是懷疑老子,就得拿出實打實的證據來,否則休想冤枉好人!”


    麵對氣勢洶洶的於胖子,劉二寶卻隻是輕蔑地笑了笑,陰陽怪氣地說道:


    “嘿嘿,我說啥了?我這不啥也沒說嘛。倒是您老人家,這麽著急上火幹啥呢?難不成是心裏有鬼?”


    聽到這話,於胖子再也無法抑製心中的怒火,他怒目圓睜,咬牙切齒地罵道:


    “你們這群混蛋,趕緊把老子給放了!不然等老子出去後,一定給我二表叔的堂哥打電話,讓他好好收拾你們這群狗雜種!”


    李二寶繼續笑道:“於兄稍安毋躁,我們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不會放過一個叛徒。”


    劉二寶說完之後對刑訊的特務招了招手,然後轉身走出了審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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