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入宮持事


    乾黎國皇宮之內,德妃笑著走入皇後宮中,瞧見皇後正坐在椅上修剪花草,也不行禮,隻是嘴上敷衍道:“皇後娘娘好興致,這正午裏頭不小睡片刻,而是在此賞花。”言畢,也不等皇後賜座,便坐在了一側。


    皇後身邊的侍女喬姑姑剛欲張嘴,皇後抬了抬手道:“德妃妹妹不是忙著處理後宮的事兒嗎,怎得有空來我這裏坐?”


    德妃莞爾一笑道:“皇後姐姐說的是哪裏話,妹妹是素來不擅於處理這些個瑣碎事兒的,還指望著皇後娘娘的身子好起來,妹妹也好把這些皇後的責任還給姐姐。”


    皇後聽出了德妃言語中的諷刺,自從自己的太子早逝,而家族無人於朝中為官,自己在這後宮中就如同擺設,隻是有個禮數上的尊名罷了,那些本該皇後主持的事物,也都以太醫院所謂的“身子虛弱”為由,一並交給了德妃處理。


    “妹妹今日過來其實是為了選秀之事,欽天監前幾日上書皇上,說今年的星象有變,適宜充盈後宮招致好運,故而不似往年,今年皇上的意思是要收人進皇宮和咱們姐妹們做伴了。”德妃皮笑肉不笑道。


    “是嗎,既如此,妹妹去處理便是了,還專門來我這兒知會一聲,不知道本宮能盡何力呢?”皇後問道。


    “姐姐說的是什麽話,隻是新來的秀女們下月便要住在宮中的藏金閣裏頭了,經過驗身,詩書禮儀的調教方才能麵見聖上,倒時秀女們首次進宮,按照規矩,是要接受皇後的言語說教的,隻是妹妹忽而想起姐姐的風寒似還沒好透吧,便進言皇上,皇上便讓妹妹來探望,問詢姐姐是否願意出席,若是姐姐身子不適,皇上的意思,是妹妹代替姐姐出麵就是了,免得姐姐的身子再受些病痛。”德妃笑著起身。


    皇後望向德妃,眉毛一揚,笑著咳嗽了兩聲道:“我身子的確不適,有勞妹妹代勞了。”


    “都是妹妹該做的,皇後娘娘,那妹妹先走一步了。”德妃說著轉身離開,皇後望著其背影卻笑了起來,那笑容如日光般溫暖,喬姑姑上前憤憤然道:“皇後娘娘為何要讓德妃稱心如意?瞧瞧她那副得意的樣子,也是半百的人了,還真當自己風韻猶存,準備替了主子您的皇後之位嗎?”


    “你沒聽著嗎,皇上都搬出來了,今天過來不過是通知我一聲罷了,況且張如玉在朝堂上說的上話,也是最順從皇上的,我要是不如了她德妃的意,皇上怕是隻覺得我一心想要牢牢把著這鳳位,而覺得我心胸狹隘,不識大體吧。”皇後歎了口氣道:“在這後宮裏頭,孩子與母家地位是頭要緊的兩件事兒,我沒了這兩樣,唯一還能得到皇上一絲尊重的便是對我柔弱的可憐,倘若我展露一絲絲的強硬與謀求,那就會把皇上對我的那一丁點兒可憐也削減掉,而那卻已經是我的部了。”


    “那皇後就當真由著這個德妃的意願發展下去?”喬姑姑問道。


    “德妃忙著監管收拾藏金閣,她的性子一定是要謹慎小心,督查再三的,勢必會親自到場,一一查看,免得出了什麽過錯。”皇後望向喬姑姑道:“修繕藏金閣的工匠們,除了宮裏頭的,人手不夠,總是要調些宮外的雜人吧?”


    喬姑姑點點頭,轉身走出殿外。


    蕭祁隆府邸之內,絡珠纓穿戴齊整從裏頭由著鳶兒扶著走出,正房前,蕭祁隆站在一側,望著來人,她依舊如冰雪般冷漠,如白羽般輕盈。


    “宮裏頭剛來的消息,說是德妃娘娘在監察藏金閣的修繕工作時,有一工匠不小心從梯上摔下來,砸著了德妃,腰似是受了重傷,德妃娘娘沒有子嗣,唯一的公主早些年也被人擄了去,所以皇上的意思,是讓你和蕭祁陽的嫡妻一同過去照顧,有女眷在側服侍,一表孝心,也更方便些。”


    “知道了。”絡珠纓淡淡說道,便要上馬車。


    “你且慢。”蕭祁隆叫住絡珠纓屏退了下人道:“我有事要與你私下叮囑。”


    “你說就是。”絡珠纓淡淡道。


    “你的身子可好些了?”蕭祁隆道:“我聽高欄提起,你自從那日蕭祁陽的宴上迴來,就入食極少,我方才瞧著,你這身官服,是去年的吧,也寬鬆了不少,可見身子——”


    “德妃如今在後宮中位同皇後。”絡珠纓忽然打斷蕭祁隆的話,抬起下頜,冷冷的目光望向蕭祁隆道:“張如玉為人中立,不偏依任何人,你想我借著機會與德妃交好,這些,我都清楚明白,無需你故作關心,大可直說。”


    “…”蕭祁隆望向絡珠纓的眸子,原本眼神中的關切也逐漸消失在眸中,他也淡淡說道:“你自然懂,那你會去做嗎?”


    “你若是不放心,大可讓陸嫣然前去侍奉,哦,對了,是我忘了,這種事兒要得正妻前往才符尊卑的。”絡珠纓輕聲諷刺著,抬手喚來了鳶兒,讓其扶著自己,上了馬車,一路往皇宮方向去了。


    蕭祁隆望著遠處的馬車低聲吼道:“高欄!”


    高欄聞言上前低頭道:“爺,有何吩咐。”


    “我讓你將曹家的事告訴她,你照辦了嗎?”


    高欄點頭道:“依照爺的吩咐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說的是曹良克扣糧草,被三皇子參奏,爺您相勸皇上手下留情,並親手著手處理這事兒,後來曹亮便被發配邊疆——”


    高欄話沒說完,一腳被蕭祁隆踹在地上。


    蕭祁隆道:“你近日是吃錯了糧嗎?!你隻說曹良被發配便是了,誰要你從頭到尾一五一十,何種細節都一一告知的?!她不過是個婦人,需得聽得這麽明白完整嗎?!”


    高欄跪在地上,自己賞起了自己巴掌,蕭祁隆低眼看著心煩,揮了揮衣袖,轉身走開了。


    皇宮德妃寢殿之中,德妃躺在床榻之上動彈不得,孟淑澤在金盆中洗著帕子,為德妃拭去額角因疼痛而不斷掉落的汗水。絡珠纓則在一旁在床欄四周掛上清心所用的薄荷香包。


    “上次見你們一起做事,還是你們侍奉太後那會兒,如今瞧著都各自為妻,倒是多了些穩重。”德妃道:“也難為你們了,專程過來服侍我。”


    “德妃娘娘也是我們的額娘,這些也都是我和珠纓應該做的。”孟淑澤說道。


    “瞧著你們,我就想起了我的歡兒,如今她也該是你們這般妙齡了。”德妃說著,眼角間竟然有些淚水劃過。


    “皇上駕到!”


    “怎瞧著你眼眶通紅,是疼的嗎?”皇上大踏步走進寢殿之中,坐在榻上,握住了德妃的手。


    “怎麽會,這些痛,臣妾還是忍受得住的,是淑澤和珠纓,我瞧著她們的樣子,一時間想起了歡兒——”


    “老天會眷顧歡兒的。”皇上慢慢說道:“當前最重要的還是你要好好養傷。”


    “父皇聖安。”淑澤與珠纓跪在一側,皇上示意二人起身又道:“朕膝下的孩子單薄如今皇子不過有祁隆,祁陽,還有祁際三兄弟,祁際那孩子又勵誌於遊曆四方,求天下學問,幾年都難得迴來,在身邊的也就隻有祁隆,祁陽還有你們這倆兒媳了。”


    “盡孝是我和淑澤的本分。”珠纓道。


    “絡家的,好些日子沒瞧見你,聽說你身子一直虛弱著,我今天瞧著,的確是瘦削不少啊,祁隆沒給你好好補補?照顧好小家也是不可推脫的責任。”皇上望著珠纓道,又瞧著淑澤道:“你們兩個人,早些年都是服侍太後的,那會子還是少女,如今瞧著為人妻,卻都麵色不潤,是府邸裏頭的事兒太重了些嗎?”


    “父皇嚴重了,府中之事,王爺也會處理許多,兒媳並不累。”孟淑澤道。


    “那便好,隻或是以前在太後身邊的時候,你們都是笑容掛在臉上的樣子,如今這樣端莊,興許是我一時間眼花覺得你們體態虛弱些了吧。”皇上正說著,皇後從正門走入,德妃的麵容閃過一瞬間的怒意,而這一瞬間,被珠纓與淑澤察覺到了。


    “皇後姐姐怎麽來了?”


    “我聽說你傷著了,趕忙就過來了。”皇後道:“我讓喬水給你煮了熱蹄膀,擱在你的小廚房裏頭了,記得後麵多少吃些,似對你的腰身恢複有些好處呢。”


    “你怎麽專程過來了,德妃先前與我說你身子風寒未好,不能前去藏金閣處理選秀的事宜。”


    皇後點頭道:“多些皇上掛念,臣妾的確受寒,但也不至嚴重,先前德妃妹妹體諒我,幫我督查選秀之事兒,讓我有時間好生修養。”


    “選秀在前,德妃這身子怕是無法主持了,既我瞧著你氣色且佳,不知道身子能否撐著主持此次的選秀事宜?”皇上問道。


    “這本就該是臣妾的職責所在,臣妾身子雖有不爽,主持此時,有喬姑姑照料著,想來也還是行的。”皇後說著俯下身子領了職。


    而床榻上,德妃的臉已然鐵青。


    “皇上,那傷了臣妾的工匠何在?”德妃忽而發問。


    “已經處死了。”皇後淡淡地迴答著,望向德妃道:“已經審訊過了,此次藏金閣修繕,雇了些宮外的工匠,這人給了管事的太監些錢混進來的,手藝並不精湛,是為了來宮中修繕,趁機偷金偷銀的,本宮心中深知德妃妹妹的身子是多麽金貴,哪裏容得下這樣的人,便讓人亂棍處置,誰知他身子單薄一命嗚唿了。”


    “此事也不怪你。”皇上說道:“是你擔心德妃,一時氣急,處置的稍快了些,不過這罪過也當死,無妨無妨。”


    “是啊,這樣德妃妹妹也好放心了。”皇後望向德妃,笑容如冬日和煦的陽光。


    “是啊,妹妹放心,姐姐也就放心了。”德妃輕輕迴道。


    “對了。”德妃忽而又說道:“皇後姐姐一人處理選秀事物必然辛苦,正巧這些日子,淑澤與珠纓也都在,不如讓她們二人也一起幫襯著,也好分些重擔。”


    “也好。”皇上點頭答應。


    珠纓與淑澤對視一眼,自知二人此行,已然卷入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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