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注定不寧,雖已深夜,這幾家皇府國戚之居所卻是燈火通明。


    曹國公之子曹良跪倒在地,幾桶涼水浸濕身,酒氣已散,隻是在那兒地磚上頭一個勁兒地磕頭。


    “老爺,您就放過曹良吧,他也是喝醉了酒才做出那樣子的事情來。”曹國公的側妻在一邊兒跟著求饒。


    “你懂什麽?!”曹國公雙眉一橫道:“衝撞皇子夫人這等罪過,二皇子直接要了你的命也不為過更何況是你爹我花錢給你捐的那官位!”


    “老爺您息怒啊,這不那二皇子也不沒說什麽嗎。”那側妻繼續道,誰知話沒說完就被曹國公擺手推到一側,那曹國公背手而離望著窗外明暗燈火道:“我掌管京城禁軍,一直處於中立,不糾纏進奪嫡紛爭之中,現如今被蕭祁隆拿下把柄,不知道以後要怎麽償還呢。”


    蕭祁隆迴府便直往書房去了,唇內的傷口還微微做疼,他也隻覺得心煩意亂,飲了兩海碗茶,酒意雖去,但仍舊不爽快,過了些時候,安頓好了眾人的高欄垂著腦袋走進書房,不等蕭祁隆說話,隻自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蕭祁隆也不著急言語,隻取了毛筆在宣紙上劃了幾筆這才問道:“你是白跟在本王身邊十多年,教過你的東西都是白費了。”


    那高欄連忙道:“爺,此迴是奴才燒壞了腦子,聽了陸主子的話,這才沒告知夫人要自備賀禮的事情,也才引起了些不必要的麻煩。”


    “你也知道自己還是本王的奴才,怎麽那陸仼嫣才入府幾月,你便開始聽她的差遣了!她要你不說你就不說了!那我打發你去她那裏做事罷了,留住我身邊做什麽!”蕭祁隆邊說邊怒從心頭來,抬手就將手中的狼毫筆扔在地上,驟然碎裂兩半。


    “是奴才傻了!奴才隻是瞧著主子由陸主子服侍的舒坦,以為主子心向陸主子,便自作主張,有些事情就都依著陸主子了。”高欄顫顫巍巍地說道:“還望王爺懲罰奴才的過失。”


    “你從小便跟了我,怎麽什麽都看不明白呢?”蕭祁隆歎了口氣道:“以後冷凝閣即便要受委屈,也是本王親自讓她受,其餘的都老實伺候,不許有一點偏頗!她是我的妻子,這一點不會變,你讓你手底下那幫子見風使舵的奴才都記清楚了。”


    高欄正一個勁兒地磕頭答應,傾心閣的侍女便來了說是陸仼嫣從宴席迴來受了風寒身子不適,請王爺去看,蕭祁隆皺了皺眉,卻也是去了,高欄連忙跟著,經過這檔子事兒他是明白了,自家爺的心思可不像麵兒上看得那樣,方才在馬車裏還與正夫人爭執,及便下車也留著一身淩亂的夫人在車中,怎麽這會子反倒更偏心於她呢,這高欄想不明白也不再去想了,主子有句話說的對,他能走到今天無非就是仗著忠誠和聽話四字,以後還是不走邪門歪道,自作主張了罷。


    珠纓隻披著一件紫裘毯子倉促迴到冷凝閣,支走了本就為數不多的侍女家丁,隻一個人縮在床角,她的唇邊還殘留著那個男人的血水。


    “絡珠纓,任你怎麽看我,隻要王爺府不倒,你就一輩子逃不掉。”


    下車前,男人的話迴蕩在她的腦海,久久不能消散,為什麽他還不肯放過自己,絡家已經沒有了價值,他想要的都得到了,就連自己也久閉閣門不再出麵,為何他就是不放過自己呢?


    這樣想著,窗戶外雪中梅香濃重起來,珠纓也便漸漸睡過去了。


    送走眾人,孟淑澤方才舒了一口氣,跟蕭祁陽打了聲招唿準備迴房。


    “今日難為你了。”蕭祁陽道:“好些迴去休息吧。”


    孟淑澤瞧著蕭祁陽眸中難得的溫柔剛欲迴應,那墨心不知何時從一側走出接話道:“是我不知道了,今日席間夫人幫助二皇子的夫人,看起來是舊相識啊。”


    “沒有——隻是以前年少時入宮選秀認識了,有幾分情誼罷了,且那陸氏太過猖狂,我也是幫她一點而已。”孟淑澤小心謹慎道。


    “夫人緊張什麽啊,隻是——”


    “隻是幫了一把沒什麽大事,況且二嫂搞不好還會把這份人情放在我的身上,對了——”那蕭祁陽打斷了墨心的盤問,隨即想起了些什麽似的從懷中取出一隻錦盒打開了是一翠綠的翡翠鐲子,精致的很。


    “我近來隻顧著朝堂之事,難得你的生辰,思來想去你隻顧著念經也不曉得送些什麽,前些日子西北來了一批好玉,我便找了工匠給你做了一隻,你且帶著,若是不好我差人問責他們去。”蕭祁陽說著變拉起孟淑澤的手為其戴上。


    那孟淑澤忙著推辭卻聽那墨心在一邊兒沒好臉色地假笑道:“姐姐身子不好,要日夜在佛殿為小世子祭奠,王爺給您,就且收下罷了。”


    孟淑澤聽了這話方才收下微微行了個禮便要離開,卻隻聽那蕭祁陽似猶豫一番而後下定決心問道:“今日你生辰,看你且累了,我一會弄些茶點去你那裏?”


    孟淑澤頓了頓,眼神中的驚喜之色瞬間黯然消失,她望了一眼一側的墨心搖搖頭道:“謝王爺牽掛,我今日本要抄經書的,還是不打攪王爺了,告退。”


    瞧著女人遠去的身影蕭祁陽暗自傷神道:“小世子去了也快一年了,她為何還是這般,也不願意與本王獨處,墨心,你素來還是能和她說上話的,記得多多開導一下夫人,讓她高興。”


    “放心吧,墨心知道了。”女人說著,用嘴角的微笑掩蓋著眸中的淩厲。


    夜已至深,傾心閣裏頭的燈也滅了好些了,高欄正在廊下打著哈欠,卻聽得一陣開門聲,起身一看,竟是蕭祁隆從房裏走出,忙迎上去以為主子有什麽不舒服,誰知道蕭祁陽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本王去冷凝閣,若是陸氏一會兒醒了隻說我有事情去書房了。”


    高欄點頭答應著,目送主子離開了傾心閣,這會子他有些明白了,卻也更糊塗了。


    冷凝閣內,他悄聲走入,隻看那簾中人已微微睡去,他眉頭一皺,隻瞧著珠纓被褥未蓋絲毫,一身的淩亂還是今兒馬車上頭的樣子,眼睛通紅腫脹,似是哭了一宿吧。


    蕭祁隆小心翼翼地坐在床邊,抬起手,猶豫著,卻終究是為珠纓蓋上被褥。


    “你這個樣子,要我如何是好?”蕭祁隆隻覺得一陣心疼,今日酒席之間她披頭散發雖是受人算計所至,可是引來了多少男人的褻瀆目光,他如何不恨不妒,且若不是自己走得快些,她珠纓或已被曹國公之子玷汙,他如今想起一絲一毫都覺得後怕,他後麵喝了些酒,難免醉了,車馬間你來我往,一時惱羞才動了她,可隻是剛下馬車便心中後悔萬千,他曾發誓珍愛她如生命,為何偏偏二人到了這樣的地步。


    “那曹國公的兒子那樣衝撞你,你當爺不生氣嗎,爺隻覺得青筋欲炸了,隻是我能奈何,他爹是曹國公,手掌禁軍,是四大軍權不容小覷的一部分,我也很,我何嚐不恨自己,恨自己不能將那畜生碎屍萬段!可是我卻不能——”


    說到這裏,他蕭祁隆有氣無力地歎了口氣,溫柔低語著,那種柔情如同春水,哪裏還有往日裏絲毫的的冷漠如雪?


    “一切…都會好的。”蕭祁隆輕輕將絡珠纓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手掌心,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珠纓的手心,他低聲道了一句,良久,等那高欄來喚,說是陸氏方才醒來聽聞他去書房偏要熬了湯水送過去,這會子已經小廚房煮起來了,聽得這番話,蕭祁隆這慢慢鬆開女人的手,為她整好被褥,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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