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淒涼,孫駱涯剛一隻腳跨過門檻,就又從縣衙裏邊退了出來。


    武胎中的內力激蕩,孫駱涯身姿輕盈,一個踴身便躍上了牆頭,緊接著他雙腳不停踩踏在圍牆上,一路疾馳,眨眼便飛簷走壁上了衙門主屋的房頂。


    那位身邊放著一張牛角長弓的妙齡女子,見到來人,立即從屋頂上站起,並朝來人所在的方向抱了抱拳,輕喚一聲:“醜鷹,見過少主。”


    孫駱涯擺擺手,道:“咱們聊會兒?”


    醜鷹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沒有拒絕。


    孫駱涯來到女子的身邊坐下,後者倒也沒如何拘謹,一臉平靜地坐了迴去。


    孫駱涯沒去看身邊的女子,先前在地麵上,他已經看了許久,這會兒隻是學著身邊的女子,抬眼望向毫無星光的夜空,他低聲說道:“我記得先前在幽州血箭分壇時,鐵彈手白無痕要以鎢鐵飛彈殺我,是你們角鷹衛的箭矢救了我。後來我聽孫希平說起過,說是你用連珠箭攔截下了白無痕的鐵彈子?”


    年僅十六,卻已在角鷹衛擔任死士三年之久的妙齡小姑娘,隻是小聲的“嗯”了一聲,頷首也是微不可察地輕輕一點。


    孫駱涯扭過頭,看向坐於身旁的女子,心裏有些愕然。


    他發現醜鷹早已看向了自己,隻不過孫駱涯與她如此近距離的互相對視打量,今夜還是第一次。


    醜鷹的相貌無可挑剔,女大十八變,她的麵孔雖然沒有二三十歲的女人該有的風韻,但是這麽多年在江湖中舔血的日子過得也不在少數,獨屬於女子該有的柔情與陰柔在她的臉上看不見半點,反倒是能夠在她那張略顯稚嫩的麵龐上,見到了許多市井婦人都不一定會有的肅殺氣息。


    二八之年,正是女子最美好的年紀。可她卻將這一生奉獻給了鮮血與殺戮。


    孫駱涯低頭看了眼放在女子身邊的牛角長弓,若有所思地說道:“我聽孫希平說,當初他在篩選自己的直係死士時,是以諸多參選人員進行一場大混戰,而能從混戰中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當選他的直係死士。”


    醜鷹不再去看這位魔教少主的美麗臉龐,她微微低下頭,小聲“嗯”了一聲,便不再多言。


    孫駱涯突然道:“我能摸摸看嗎?”


    醜鷹先是一愣,然後抬頭看向自家的少主,在見到這位男子的眼中隻有那張長弓時,心裏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啟齒答應道:“可以。”


    孫駱涯伸出手指,在牛角長弓的弓身上輕輕拂過,觸感冰涼,不過質地卻是極為的堅硬。


    他將長弓從青瓦上拿起,一旁的醜鷹見到了也未說什麽,隻是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的少主,伸出另一隻手,竟試著拉扯了一番長弓的弓弦。


    弓弦緊繃異常,若不用力,拉扯起弓弦就會十分沉重。


    孫駱涯使出力,沒有用上內力,也隻能勉強拉開長弓,卻不能做到拉弓如滿月。


    見他如此,一旁的醜鷹小聲提醒道:“少主,此弓名二石一。”


    孫駱涯心中愕然。


    在他們大唐王朝,一石為一百零六斤,二石便是兩百斤左右。


    若是誰能光以蠻力,卻不用內力,將二石弓拉伸至滿月,那麽此人就真正是天生神力了。


    孫駱涯自覺自己的膂力在換骨繕胎之後,大有長進,甚至那天在得到了二十年的內力後,又有不小程度上的提升,可要是真正拉起這張“二石一”還是有些吃力的,更別提拉弓至滿月了。


    由此可見,善用此弓者,必定是內力渾厚之輩。


    念及此處,孫駱涯又將視線落在了身邊的醜鷹身上,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這位年紀不過一十六的少女,哪來的雄渾內力?


    孫駱涯有些將信將疑地問道:“你……能將此弓拉至滿月?”


    醜鷹下意識地點點頭,嗓音甜美道:“可以。”


    孫駱涯臉上平靜異常,心裏卻是微微訝異,隻覺孫希平麾下的直係死士果然非同常人,即便是小小年紀的少女姑娘,也都有一身不俗的內力。


    “少主,你不試試?”醜鷹在一旁小聲詢問道。


    孫駱涯看了眼手中的長弓,微微搖頭,道:“我就不試了,個人不喜歡用弓。”


    說完,他便將長弓遞還給了少女。


    事實上,孫駱涯也不是沒信心拉不開長弓,隻是他覺著沒必要而已。早年間,他喜劍。如今刀劍拳腳並用,倒也沒什麽喜歡的兵器與拳腳把勢。


    他之所以想要練武,隻不過是想去那座世人趨之若鶩的江湖看看而已。還有的,也隻不過是想要找那個麵容具毀,如今敷上鐵甲麵具的男子複仇而已。


    至於是用何種兵器拳腳複仇,孫駱涯都不介意。隻要是能殺死他的,便是好的。


    似乎想起了什麽,孫駱涯麵朝醜鷹,好奇問道:“我聽孫希平曾經提起過,他說死士的考核除了大混戰之外,還需要三年的考核,能從考核中一直留到最後的才能成為他的直係死士。那麽也就是說,你在六年前就開始殺人了?”


    醜鷹一臉平靜地點頭。


    孫駱涯心中駭然。


    他隻覺不可思議。


    他又出聲確認道:“過完年,你才十六?”


    醜鷹搖搖頭,平靜道:“少主說小了一歲,今年十七。”


    可繞是如此,孫駱涯的心裏仍是有些震驚。


    暫且不算上今年,醜鷹在六年前,也不過是十歲的小女孩,她十歲就能在成年人的生死搏殺中存活下來,然後並接受了孫希平三年的考核,後又在角鷹衛中待了三年之久。


    孫駱涯真的想不明白,這名少女在六年前究竟經曆了什麽,竟能讓她的從那場隻屬於成年人的大混戰中存活下來。


    這些事情,孫希平自然不會與孫駱涯提起,因為這些事在孫希平的認知中算不得什麽“江湖趣聞”,隻能算作是角鷹山的一種日常生活罷了。


    要知道,孫希平麾下的直係死士,每年都會有傷亡,有了傷亡就需要有新鮮血液來補充。


    除卻剛熊、陰蛇、陽豹這三支,孫希平有意留給孫駱涯,讓它們成為孫駱涯的直係死士之外,其餘的死士隊伍,這些年裏,孫希平有意無意地將隊伍數目控製在了十二人,包裹頭領在內。


    不出意外的,這十二人死士的代號,根據他們的能力,分別以地支一十二來命名。


    醜字,是排在子字之後的第二位,可想而知,這位過完年才算是十七歲的小女孩,在角鷹衛中是緊繼子鷹之後的最強大的存在。


    年僅十七,就能力壓許多二三十歲的成年女性,她的實力自然不容小覷。


    短時間內,孫駱涯想了很多,他也有將自己的十歲與少女的十歲進行比較,他當然是自愧不如。比起醜鷹,他的日子可算是逍遙了。


    也不知怎麽的,孫駱涯咧嘴自嘲而笑。他沒來由的想起自己被醜鷹救下時,她還是十六歲的小姑娘,而他自己卻是十九歲的成年人了。


    一個成年人被一個小姑娘出手救下,這實在是算不得如何光彩的事。不過到最後,孫駱涯還是對這位六年來將青春奉獻給了魔教角鷹山的少女,道了一聲謝。


    少女微微愕然,爾後展演笑道:“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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